“无知!”北国皇帝要气疯了。

没想到他费尽心思才抓住的机会都放到澈儿面前了,他竟然还妇人之仁,关心起别人的死活来。

郝连澈似乎压根搞不清楚状况,还在火上浇油,“父皇,儿臣是怕到时候民怨沸腾啊!”

“郝连澈!”北国皇帝气得手脚都在颤抖,使出全身力气,连名带姓的喊了他一声。

“从你回到北国开始,就一直搪塞不理朝政,如今路到底该怎么走,朕也都已经为你铺好了,你还瞻前顾后,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江山和女人孰轻孰重,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估摸着此刻北国皇帝想赐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

他忍了又忍,只能耐心的劝解。

“父皇,七七是儿臣未来的妻子,况且晏国有骁勇善战的成国公,我们北国有什么?”像是没看见北国皇帝已经气红的眼睛,郝连澈依旧在据理力争,顺便表达了非晏七七不娶的决心。

“摄政王穷兵黩武,他日势力壮大,又怎么会让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苟活?父皇,您这是养虎为患!”

这话戳中了北国皇帝的痛处,他又何尝不知道摄政王的狼子野心,可是帝王之术,讲究的就是制衡,摄政王会打仗,那就要让他去前线冲锋,况且战场无眼,生死有命,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而皇帝需要稳定朝臣,只有这样,朝臣们涣散的心才有可能被收服。

澈儿终究是太年轻了。

久病缠身的北国皇帝身形枯槁,眼眶深陷下的双眸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声音沙哑中带着一股桀桀的怪笑,“澈儿,你觉得事到如今,晏国皇帝还会重用晏天霁吗?”

郝连澈心头一颤,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他顺嘴接话,“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北国皇帝却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又干咳了几声道,“年轻气盛是好事,可是澈儿你别忘了,你将来会成为一国之君,天底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和朕之间父子不睦呢?朕已经让内侍监将喜服都收了回来,等那位安和公主洗清冤屈后再说吧。”

同时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如果她还有命在的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朕累了。”像是真的耗费了许多心神,北国皇帝气喘如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番谈话,谁都没有说服谁。

等郝连澈一走,北国皇帝突然又睁开了眼睛,他抬起手动了几下,内侍监上前,“陛下。”

“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准备妥帖了?”

内侍监不着痕迹的抖了抖,急忙凝神作答,“回陛下,都准备妥帖了,等不到日落,大概就会有安和公主畏罪自杀的消息传来……”

北国皇帝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很好,下去吧。”

“诺。”

——

郝连澈从朝露殿出来,一改刚才六神无主的模样,整个人气质内敛,平白增添了几分冷冽,和刚才瑟缩的表情截然不同。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朝露殿的牌匾,眸光缩了缩,转身继续往前走,景殊也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许世安那边可有动向?”

景殊摇了摇头,“殿下,说来也奇怪,无论是官道还是民道,属下的人都没有截到许世安发往晏国的奏章,您说,他会不会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他和安和公主还有些旧交……”

景殊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提及晏七七,殿下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严密注意他的动向,一有情况立刻跟我汇报。”

景殊应了下来,见郝连澈继续往前走,他好心提醒,“殿下,您走错了,回宫的方向在那边,您走的是出宫的方向。”

郝连澈步履未停,“我就是要出宫。”

……

郝连澈自十岁离宫到北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手中已有的权势,可不是单单凭借手底下的能人异士,更重要的,是靠自己的脑子。

他在父皇面前示弱,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瑟缩的皇子形象,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即便是贵为皇太子,皇宫里头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也不会少。

不适当示弱,又怎么会知晓到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呢?

天色将晚,天牢外头两座石狮子在摇摆的宫灯照耀下银子拉的老长,皇太子进来,自然是没人敢阻拦,狱卒小心翼翼的刚行了个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郝连澈三言两语打发了。

“我来瞧瞧太子妃,你们忙你们的吧。”

这话说的极为巧妙,白天陛下才刚刚将太子妃以杀害晏国使团为由头,将太子妃下了狱,这才堪堪不过两个时辰,太子殿下又去而复返。

再者,太子还没和那安和公主行大婚典礼,昭告天下,照理说这太子妃的头衔也不是名正言顺,太子就这么轻巧的说出口,也不怕被人拿了话头。

那狱卒头领也是个会来事的,见殿下都发话了,自然拿自己当空气,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小眯了一会儿的晏七七一睁眼,发现这牢房里就剩下自己一人了,公孙璃又不见了。

不由得感叹道他还真是肆无忌惮啊!

不过也好,他走了自己反倒还落个清净。

“喂,放饭了!”不耐烦的声音连带着乒铃乓啷的撞击声,关着晏七七的铁笼子被打开了。

一个低着头的狱卒骂骂咧咧地端着饭走了进来。

晏七七瞟了他一眼,不曾想那狱卒像是很怕见人,一直畏畏缩缩的,躲避着晏七七的视线,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凶神恶煞,“看什么?还不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