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国就病倒了,头晕脑胀。

一天一夜。

这么长时间没有抱着女儿,安言想的快发疯了,可没办法,谁让她得的感冒,她只好忍痛远远看着自家女儿而不得上前。

这可病终于好了。

下楼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安宁正跟赵瑞抢东西,小丫头手脚并用趴在赵瑞身上,还一个劲儿的往前凑,赵瑞根本不敢动,僵着身子往后仰,一只手拿着曲米饼躲避,另一只手还托着她腰侧,既怕她抓自己的脸,更怕她掉下去。

“小馋猫……”

安言走过去,解救了身陷“囹圄”的瑞瑞小盆友。抱起小姑娘,在她额头亲了下。

安宁被她突如其来的一下,亲的顿时停住动作,圆脸红扑扑的,小嘴儿微张,乌溜溜的眼珠儿都不动了,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像被按了暂停键。

“小姨,妹妹好像不认识你。”赵瑞一语道破关键所在。

安言唇角微勾,抱着她笑道:“怎么,不认识妈妈了?”

于是又重重的亲了一下,这回亲的是肉呼呼白嫩嫩的脸蛋。

“哇――”响亮的哭声顿时大作,好不悲切。

安言也是心里一惊,忙拍拍她的后背,“不哭不哭,是妈妈不好,妈妈吓你宝贝不要哭了哦……”

可是安宁小宝贝委屈的泪水如滚珠大颗大颗滴落,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大眼睛水汪汪的微红,看得人心疼极了。

叶恭如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小碗草莓奶酪,走到近前放下小碗,急忙道。“给我吧。”

她伸手去接安宁,可安宁哭的虽凶,那小手却紧紧抓着安言的衣襟,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这一天一夜没看到妈妈,乍然看到,心里总会有些委屈要释放出来,是想你想的。”叶恭如是过来人,养育了两个女儿的她,摸透了孩子心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小家伙,鬼精鬼灵。”

得,话音一落,小姑娘哭的更凄惨了。

叶恭如无奈赶忙闭嘴。

安言此时哭笑不得,哄着女儿细声道:“奶奶在夸你聪明呢,怎么又哭上了。”眼睛瞄到桌上的桌上热乎乎的奶酪,有了主意,对叶恭如道:“阿姨,你把那个奶酪递我,我喂她一点。”

“你抱着她,我来喂。”叶恭如端起小碗,用白瓷小勺子,舀一勺粉色润滑的奶酪送道安宁嘴边,哄着道:“宝贝张嘴,奶酪好香的,尝一口。”

哭声陡然停息,晶莹的泪珠还挂在腮边摇摇欲坠,安宁吸了吸红红的鼻头,黑润的大眼睛定定盯着小勺里的美食,等美食到唇边,抿了抿嘴唇,小舌头试探的舔了舔,蹙着小眉头,一小口小口的开始吃上了。

叶恭如看她被酸的皱着鼻子,又忍不住想吃的可**样,的边喂边说道。“这个奶酪我没加多少糖,主要是草莓天然香味,不过有点水果酸味,她可能是怕酸。”

安言用手指揩拭女儿脸上的泪水,对自己女儿很是了解,道:“没关系,咱们宝贝**吃酸的,连柠檬水都喝得下,瞧这吃的多香。”

赵瑞从沙发上站起来,翘脚看小妹妹,听到安言说到柠檬,不由的从胃里开始泛酸水,拧眉道:“柠檬啊,好酸的。”他最怕酸了。

喂了几口之后安宁竟然吃上瘾了,叶恭如道,“好了,不能吃太多。”撤走小勺子,对安言说:“这两天她都没吃到母**,你喂喂她。”

安言看自家闺女舔着舌头的馋猫样儿,心里温暖满足,“她刚吃完东西,过一会儿再喂。”

“也好,你也吃点东西吧,这两天看你病恹恹都没吃好。”

“嗯。”

吃饭的时候孩子也不肯离开,谁哄都不行,孩子离不开她,安言也舍不得孩子在委屈,只好边抱着她边吃饭,中间还得防着她捣乱,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吃完饭回到客厅,赵瑞把花园里盛开的一小盆菊花搬了进来,意在让小妹妹赏花。

菊花呈管瓣型,花色淡绿,花瓣似绒线,瓣尖向内层层卷曲,漂亮精致,据说是赵老爷子的最**。

安宁似乎极喜欢,总是尝试去摸那花瓣。

赵瑞的意思只是让她看,不敢让她摸。

她去摸了,那就是揪花瓣的意思。

于是她伸手,他就挡。

你来我往之间,赵瑞忽然一声惨叫。

“怎么了?”安言问道。

赵瑞苦着小俊脸,手抬起让安言看,“小姨,她用手抠我。”

只见赵瑞白皙的小手上赫然一个浅指甲印。

小姑娘欺负人后竟然乐的挺欢,在她怀里怯意的蹬着小腿,呵呵的笑。

赵瑞憋屈啊,闷闷道:“刚才我不让她摸菊花,她就真不摸了,反而抓我的手。我还以为她喜欢我的手呢,谁知道她是打击报复,想要抠我啊。”

“这小家伙!”叶恭如在旁边被逗笑了。

安言也笑的直摇头。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天空高远,丝丝白云悠然划过,花园里的花开得娇艳绚烂,蝶儿飞舞蹁跹。

喂完奶后,孩子闹着不睡觉,异常粘人,安言在屋子里哄了半天也不见她有困意。

此时外面比室内温度高,也没有什么风,于是,安言给她裹了层被子,准备抱到院子里。

“安言……你爸说你病还没好,不适合到外面走动,而且孩子还小,不能见风。你把孩子给我,我哄她睡。”叶恭如见她要出门,紧张道。

“没事,她喜欢出门,在国外时她不睡,我就带她到院子里走一圈,很快就睡着了,不用担心。”

叶恭如还想在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生生吐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安言带着孩子走出去。

心想,也好,毕竟,该来的还是会来。

命中注定的事情,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顺其自然吧……

安宁很乖,窝在她怀里很快闭上眼睛安静下来。

安言翘着嘴角,眸光温柔的注视这个小人儿,忍不住想亲一下,可又怕扰乱她的美梦,于是就这样看着她。

清风拂过,绿草轻动,花香流转,头顶的树叶婆娑沙响,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宁静恬然,光影浮动间,女人和孩子便是这个世界最美的景色,悄然凝聚,落在那男人眼中。

慕文非痴痴的看着越走越近的人,此时此景,曾只是梦中所想,如今呈现在眼前,他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可无论是哪样,他舍不得移开眼,只想时间在此刻停止,幻做永恒,让他永世凝望。

“安言……”沙哑低沉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似是从远久的记忆飘来,又似是响在耳边。

安言看着女儿脸,她真的很像他,鼻子、眼睛、嘴巴,无一处不刻着他的影子,以至于她每每看着她都会出神的想到那个人,今天更离谱……

安言摇摇头,对于那个人,她已经做到无喜无悲,无**无恨,今生,有女儿陪伴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从无太大奢望,更无雄心壮志,她是个小女子,只希望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平淡而温馨,曾经是,现在依然如此。

本来就是个淡漠寡言的人……就应该走到适合她的安静无争的生活中去。

孩子已经睡熟,她轻吁了口气,耳边发丝被风吹动,扫过脸颊微痒,她把碎发理到耳后,轻声对着女儿道:“起风了,宝贝咱们回房间……”

“安言……”

安言往回迈的步子猛地一顿。

咣铛一声,大门被打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的几乎能够听到他的**声,嗅到他身上清冽熟悉的味道。

安言只是僵了一瞬,接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径直往回走。

可男人的动作很快,几步赶上她,拦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视这张她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脸。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慕文非疯了般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想的身上的每根神经都疼,他咬牙才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只小心翼翼的站在她面前,怕把她吓到,怕这是一场梦……

没有经历过失去的人,永远不会真正明白失去带来的痛苦有多难熬,在这一年零二十三天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开始的时候不敢睡觉,睡着就会梦见她,梦里甜美幸福,可每到梦醒十分还给他的就是斯人不在一室清冷,那样大的落差逼得他发疯,发狂,那种滋味多可怕他都不敢回想,最后他竟然不敢睡了。可渐渐的他发现生活中她的影子越来越少,人们似乎淡忘了她的存在,就像生活中从没有她的存在,连赵家的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着,脸上没有悲伤,他梦见她的时候越来越少,偶尔一个刹那竟然会忘记她的音容笑貌,脑子里白茫茫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怕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忘记她,他不允许,他曾经对她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她怎么就轻易的原谅他,远离他了呢,不可以的。

他搜集她的衣物、首饰企图留住她的清甜味道,提醒着他,她是真的……他找她的同事、朋友、甚至还找到霍鸣和周子淞,让他们给他讲有关她的事,那些人惊恐、忐忑、嘲讽、同情,他照单全收,只要他们的语言描述中他能够见到那个女人,他不在乎。

他抛弃了一切,权利、金钱、仇恨,什么都不在要了,再多的也换不回他的女人和孩子,那些东西是他的牵累,坠着他陷入深渊,再抬头时,已看不见阳光,只余漆黑无垠,孑然一身。

他开始崇信佛教,寻一片净土,还自己造下的业障,乞求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太想她了,他想要她回来,回到他身边,这一次,他会紧紧握着她的手,小心珍视,就算是天塌地陷也不放开,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人一辈子有太多的遗憾,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弥补,失去了,也许一生都无法挽回,何其幸运,他还有这个机会,这个人就站在他的眼前,眉眼如画,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