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我看你分明就是死不认账!休了她,把她给我轰出去!”钟氏怒道。

“娘,等等。”

“还等什么?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你还护着她?”

“儿子不是护着她,是这事的确有蹊跷。”岳华清扑通跪在地上,“娘,这事关乎阿枝的名声也关乎咱们岳家的名声,关于您儿子我的名声,倘若查不清楚就把她撵出去,阿枝这辈子就完了,再者说家里出了这种败坏门风的事难不成就好听吗?儿子被自己媳妇戴了绿帽子,以后我岳华清要如何出去见人?”

这话说到钟氏心坎里让她暂时冷静下来:“那你说怎么办?”又说道,“总不能再不了了之!”

“当然不能,兹事体大,一定要查问清楚再定罪。”

“查清楚……”钟氏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想起之前季氏说的话,有时候一家人的事就是要糊糊涂涂才能过日子,太分明了反而不好。

不料富察婉雅却说道:“母亲,媳妇觉得相公说的有道理。”

“你?”

“方才媳妇也是气糊涂了,其实想一想平日里相公对阿枝妹妹最为宠爱,这一点府里的人是都晓得的,甚至成亲一年多了,妹妹因不敢行房事,相公也不强她。”

在场的亲戚朋友不少,富察婉雅公然说出这种事,钟氏有些尴尬,不觉提醒她道:“这都不要紧。”

“媳妇失言了,媳妇的意思是,相公带她这样好,她若再做对不起相公的事,也太狼心狗肺了,妹妹再怎么样也还不至于如此吧?故而媳妇觉得相公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干系重大,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查个清楚才好。”

钟氏点点头:“也有道理。”

“不过这事关乎咱们岳家的名声,也关乎妹妹的名声,还是要找个治家有术,精明能干的人,这样才好。”

“这样说便是非老夫人莫属,但是这样的事惊动她总是不好。”钟氏说道,她抬眼看看富察婉雅,“我看你倒是不错。”

富察婉雅窃喜,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婉雅不敢当,不过这事也着实劳累,婉雅只是愿意替母亲分忧罢了。”

“你是最懂事的。”

“不妥。”岳华清说道,“治家是治家,断案是断案,而今这事是断案不是治家,况且平日里岳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夫人做已经很操劳了,如今这件事又是她来做。人家富察家若早知道咱们拿着人家的宝贝女儿当苦力,怕是不会把闺女嫁过来。”

“这怎么是做苦力呢?”

“怎么不是,又是做苦力又是得罪人。”岳华清说道,“倘若查到最后阿枝真的没事,人们便会说夫人暴毙,倘若真查出来什么,人们又会说夫人是公报私仇,说我们二房的女人善妒,如此一来便是操心劳力还不得好。”

“那么依着你要谁来办?”钟氏道。

“儿子瞧着大嫂就很好。”

“什么?”不只是钟氏纳闷,一家里没一个不纳闷的,蒋环儿是出了名的关起门来自己过的人,最不爱操心费力,也没有那个心智和胆识,这岳华清别是糊涂了?即便是安排给她,只怕她也不肯做。

钟氏摇摇头说:“你别胡闹。”

“儿子没有胡闹,儿子觉得这事非得是个品行都能让大家信服,行事必定公允的人才能做,儿子觉得单是这两条,大嫂就最合适。”

钟氏闷声,不得不说岳华清这个说法也恰好合她心意,富察婉雅虽然精明却又过于精明,且与阿枝不合,势必要把事情越闹越大,这是她不想看到的,而蒋环儿,性子虽然懦弱,但正因如此才不会把事做大,且她平日里不问世事,心里也没有偏颇,若她肯接手,那是最好的。

钟氏看向蒋环儿:“你意下如何。”

蒋环儿唯唯诺诺地说:“媳妇蠢笨恐怕难当此大任。”

这是意料之中的推脱,若她果然答应了,钟氏还当真不敢让她插手,只怕她受了华清的好处亦或是威胁,她这个宝贝儿子,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大嫂怕什么,你管这事,大哥必定会帮你,我也会的,你若不管也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怎么没有,能人有的是,我可做不来。”

钟氏道:“华清说的有理,你是大媳妇,这又是你们小辈们的事,理应你来管。”

“既然母亲如此说……那媳妇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办的不好可别怪我。”

“你就放心的办,不懂的来问我,有什么跑腿的事让华清去,不用客气。”

“是。”

阿枝一直跪在地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想,这原本是她自己的事,再说个相关的,便是岳华清。得知自己的媳妇和别的男人有私,最生气的应该是他才对,可是他不生气,反而是他母亲生气,自己被冤枉应该自己最着急,可是她不着急反而岳华清急吼吼得替自己出头,这里头最不相关的就是蒋环儿,可查明真相的担子偏偏压在她头上。

再有就是那些远一点的朋友亲戚,个个嘴里头嘀嘀咕咕说着些或许满怀关心或者正义凛然的话,实则眼睛里都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光。

这么一大帮子人,该关心的不关心,不关心的瞎操心,怎么可能不混乱,大概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阿枝这个当事人如今恍若处身事外般的看着,只是觉得人类真奇怪。

待人群都散了,阿枝从地上爬起来,富察婉雅也还没走,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站定,直勾勾地看着她。

吱大仙看她一眼:“有事?”

富察婉雅笑了笑:“妹妹,一查到底,你怕不怕?”

“行得正站得直,我怕什么?”

“那就最好。”

吱大仙看着她的背影哼一声,很不屑她这种阴阳怪气的威胁。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假山后才出来一个人,正是清林。

他一直躲在一边看着,起初他想冲出去,可是一看岳华清来了便没有动。这次的事让他对岳华清也有了些改观,原来这小白脸也并不只是个绣花枕头,他是真的护着阿枝的,可清林并没有因此觉得好受一些,不仅如此他还更加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