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黄昏时分,天边云蒸霞蔚,风悄悄吹来,隐隐有些秋天的干爽。

顾余渺穿着很简单,薄外套,短热裤,背着小背包,画淡妆走进BY。

看似简单,却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庄重。

旁人不知道,顾余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打扮过了。

程北尧与她在一起时,出差许多大国都会带着她,却从未带她来过BY。外面传言,BY顶层,是只有程家太太才能上去的。

现在看来,不过都是谣言。

在外,程北尧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也不是没有新闻爆出来他重拾旧爱。

所以会不会,自己对他而言,是有那么一点存在感的,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顾余渺黯淡无光的眼眸终于亮了亮。

可……日日受尽折磨,纵欲过度,颓靡至极。此刻顾余渺看着电梯里印照出的自己,冷笑一声。

不得不说许知非真是好手段啊。

她深知,毁一个女人的贞操远比杀了她要来的狠辣。

她今天的打扮是程北尧最喜欢的。

顶层的高级配置,有专门的秘书引路,专业至极:“顾小姐,程先生在等你。”

望着周遭奢华的一切,顾余渺忍不住心跳加速。

办公室内设有休息室,空间极大,顾余渺小心翼翼的踏入,看见程北尧坐在桌前,戴眼镜,在泡茶。

顾余渺突然有点想哭,这一幕场景很多次出现在两人在一起的那半年时间里。

还是这个斯文的男人,还是一样的茶,连温柔也恰如其分。

听见了响动,程北尧勾起笑意,单手摘下眼镜:“过来。”

顾余渺回过神,慌忙走过去,咬唇:“程…程先生。”

程北尧应了一声,将一杯青绿色的茶搁在她面前,十指修长干净,示意她坐。

“武夷山的大红袍,虽然不是最名贵的那几棵,近年来也是不多见的。”

顾余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略涩,但很好喝,说不清的好喝。

饮完一杯,眼里流露出些许委屈,眼眶红红的,她还是喊:“程先生。”

程北尧再次替她斟满,一边拉过她的手,手腕上戴着他曾送的卡地亚手镯,遮住那一道浅浅的疤。

他细细摩挲,顾余渺轻轻颤抖。

他抬眼,笑意不达眼底:“是不是挺恨我的。”

了解程北尧的人大多知道,他轻易不动怒,若是动怒也不会浮于表面。那种情绪是慢性毒药,一点点渗透,等到你发觉,他已猛的将你推入地狱。

商界的事光怪陆离,总免不了遇到几个挑战权威的。制止这些只能杀一儆百。

程北尧亲自下场过,那事只有王泽知道。

找到对方的妻儿,他生的好看,权谋也有,如果刻意讨好一个人,谁也抵御不了。

对方发觉时,程北尧正在与他的孩子在游乐场玩,戴眼镜,笑的像毒蛇。“明日登报道歉,并宣布破产远离X市。”

那人吓得胆子都破了——程北尧正掐着孩子的脖颈,虚虚拢着没使力,孩子还以为在和他玩闹。

可怎么会看不出来,程北尧这是威胁。

“程先生,程先生!要是登报,我们全家都完了啊!”

程北尧十倍奉还:“如果你觉得你的妻小丧尸海域会更值得的话,当然我不勉强。”

那人险些跪下。

从此远离X市,再未涉及商界之事,白手起家,对先前的事业高度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是BY的灰色地带。

是程北尧在阴暗面的手段。

很少出手,一旦动怒,收不回来。

无疑,顾余渺做的事让许知非生气了,更惹怒了程北尧。

从前的事程北尧没有用尽全力,那是因为他多少对顾余渺有亏欠,她心思澄澈,那么如今她做的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红楼梦》里讲事不过三,就像饮茶,一杯品,二杯解渴,三杯就是饮驴。

这个道理放到很多事情上都可以行得通。

顾余渺喝了四杯。

她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有点晕,有点难受,比喝了酒还要不适。

她没有纵容自己不省人事,而是大胆的倒在程北尧的怀里,揪着男人黑色的衬衫领子,“程先生,程先生,那个许知非不是好人。”

“她在暗地里整我,”顾余渺迷蒙的眼睛点点星亮,委屈至极,“她…她,她很坏,她接近你也是有利可图。”

程北尧笑意收敛,面无表情的拂过她细腻的脸庞,“嗯,继续讲。”

顾余渺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蹦出一句尖锐的话:“她就是个贱人!”

“啊!”更尖锐的一声从休息室内传出,听得外头的人瑟缩一下,被吓到,心惊胆战。

被疼痛唤醒,顾余渺终于清醒,跌落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骤然暴怒的男人。

最后是王泽收的场,休息室内一片狼藉,男人又回到云端,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扔掉擦手的纸巾,淡淡道:“报警,顾小姐吸.毒。”

王泽骇然,望向瘫在地上的顾余渺,她已没有人样,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不是,不是,我没有,是那些人逼我的……”

“是许知非逼我的……”

最后一句非常小声,因为她已经不敢在程北尧面前说许知非任何坏话。

当才这个魔鬼掐着脖子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难道你没发现么,你和她长得很像,是你像她,不是她像你!懂吗?你没有资格和她比,她是贱人,那你就是贱人的替代品!”

无疑是推入地狱的最后一道枷锁。

到这个地步,方才看出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除温柔以外的程北尧,她今天有幸见到了,却是为了许知非。

程北尧事不关己般,已经阔步离开。

顾余渺痛到极致,凄厉的叫喊:“啊——”

那么她呢,她从始至终算什么,原来只是许知非的替代品吗?只是他们有钱人的玩物吗?她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时光能够给出答案,一定会让她回到今年四月某天,制止她挂掉电话。

一切源头和秘密,都被时间不动声色的埋葬了。

*

晚上十点,BY旗下数百家报社杂志与传媒公司,同时收到一组照片,俨然是南桥内,程北尧与许知非在一起的图片。

只有背影。

小阳台上,女人对着电脑工作,程北尧从里面出来,亲昵无间,之后像是发生了争吵,女人起身离开,程北尧讨好般拥紧。

一众主编都慌了神,这这这?南桥戒备森严,狗仔能拍到照片一定是收到了默许啊!

虽然涉及高层,但这些照片怕是不会压的,还有可能是刻意放出来的!

不过!等等!这个背影!

一层层的好奇传达上来,当晚秘书办收到无数询问的电话。

回应:尽管放消息,这个人就是从前那个“神秘女”。

经过渲染的言辞和照片被放出去,一石激起千层浪。

于是大多人心里都有了一杆秤。这种事容不得造谣,如此明目张胆放照片,放公关文,怕是程家长子,BY掌权人,好事将近了。

兜兜转转,还是当年那个神秘女吗。

王泽斗胆问过程北尧,他单方面宣布许知非的存在,许知非知道不会生气吗?

程北尧笑的深藏功与名,“她不会知道。”

是的,许知非不爱上网,即使公事需要电脑,也从不浏览那些花边绯闻,是一个不理喧嚣的人。

也好。网上一人一个看法,一人一口唾沫,如同罗生门、修罗场,这样的环境不适合许知非。

然而程北尧忘了一件事,许知非不上网,周倾识上。

“朵朵,明天你出门,别急着去沈氏,拐弯去报刊买份报纸,你会收到惊喜。”

许知非皱眉,“说我听得懂的话。”

周倾识一笑:“顾余渺的照片没被发布,你和程北尧的亲密合照已经天下皆知了。”

“这通稿都一模一样,BY旗下的媒体倾巢出动了吧?”

许知非这方才用电脑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这个消息已经上了头条。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那男人还没回来,要算账都找不到人。

他要向公众公布吗?

周倾识说另一个消息,“顾余渺进了戒毒所,我亲自看着她进的,错不了。”

许知非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前脚整完顾余渺,后脚就开始公布关系,程北尧好手段。

这回她已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她本意是想瞒着,更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若是分开,他还能继续找别人共度余生,不会有污点。

如今他公布……

是想要和她一辈子吗?

许知非心一颤,失手甩开鼠标,发出声响。

程北尧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还是……

与这个男人博弈,到如今生出的惧意攀至顶峰,掀起惊涛骇浪。

周倾识没感受到她的不对劲,兀自在电话里说:“那个快递员已经处理好了,给了一笔钱,远走X市,谁也不会发现,即使发现,也绝对找不到人。”

许知非缓缓呼吸,有些疲累的应:“好。”

“那些照片也没有备份,模仿笔迹的是我的人,一切放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