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梁无语。

被身下两坨子肉硌得不舒服,只好又侧了侧身。

男人也跟着侧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继续道:“我等下就早点儿走,免得人看到了说闲话,好吧?我知道你顾忌熙哥儿名声,不想人家传出不堪的话来。我也顾忌,熙哥的,你的我的,我都会注意的,咱们都好好的才行。

至于唐氏和唐家,你也不用担心。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你熙哥生母的身份,替我挡刀的情份,唐家若再唧唧歪歪不满咱们的亲近,就休怪我翻脸。

还有小唐氏,本来你救了我,她该心存感激才对,不过咱们还是别指望她这些了。这女人心术已坏行事歹毒,不再作恶就不错了。你看这次送她回去,唐家也没脸真的理论起来。

只是接还是要接回来的,免得这上下的面子都挂不住。并且很快老夫人寿宸又要到了,摆寿宴时,还要让她正常的出席,也好平一平外面的流言。等过了这事儿,就让她老实在自己院里呆着吧。”

他收回搭在武梁身上的手,枕在脑袋下,瞧着帐子顶,“两儿两女,我也该满足了。没有嫡子就没有吧,我们熙哥儿都那么大了,行事越来越有章法,不比谁家的嫡子强啊。还是用心把他们几兄妹教养成人更牢靠。免得多生一个出来,被教坏了长歪了,更添烦恼。”

程向腾说别的,武梁都没多少感觉,只最后一句,喜闻乐见。

不过,程侯爷这么想得开,他娘知道吗?

当然接下来的,更是让武梁微微诧异。

“那些女人……没意思得很。我以后都不碰别人,只要你一个,好不好?你不要再不让我来不让我碰的见面就撵人,会憋死人的。”

然后又提起他的哪处哪处别院,说咱们约别院吧,那里幽静……

武梁把头扭一边儿去。

···

小唐氏那边,后来到底是程熙出面去将人接了回来。

有燕姨娘那么当众为小唐氏求情开脱,于是小唐氏害人早产一事也就揭过了。所以后来仍是唐家大嫂出面,去拜访了程老夫人。

唐家表示小唐氏可能养孩子还真没有经验,女儿不养在身边也可以,只要交给放心的人带就行。并且有程大夫人在,小唐氏不掌府中事也罢了,但是,最起码二房房头的事要让她重新掌管吧。这是为人妻者正当正份的事,若这点权利都没有,岂不被人笑掉牙。

程老夫人说那是自然。

后来程向腾也没多说什么。

二房能有什么事?几个孩子都各有人负责,男人又时常不进后宅,也就剩两个姨娘同丫头下人了,有多少事儿好管的?

总之,小唐氏不但回来了,而且从从前被闲置状态复活过来了。

所以说,人家小唐氏哪是作死,分明作活。这回府就又掌了二房的权了,这不以退就进嘛。

有老妈妈嘀嘀咕咕说闲话,“二夫人一回来,大伙儿又得紧着皮过。”

燕姨娘路过,忍不住接腔,“都是那位好熙少爷嘛,好好的倒去把人接回来。唐氏没动到他身上,他不痛不痒的倒乐得做人情。”

下人们没人敢接话。

燕姨娘话虽这么说,她自己那嘴巴却也是乖巧得很。

她主动对小唐氏服软,说小程照那么小那么弱,看着就让人心疼。不过当娘的深知,就象当初她护不住一样,以后也是主母让他活他才能活。

说以前自己不懂事,得罪主母,如今万不敢再来一次的,只求小唐氏抬抬手,让孩儿能够平安长大。

因为现在孩子实在身体不好离不了她的照应和喂养,求小唐氏能让自己抚养到一岁以上,等孩子身体稳定了,以后是交给主母养也好别人养也好,都听小唐氏吩咐。

至于自己,只求一个小院安静过活。反正如今她年老色衰,皮黄肤糙,也不敢求男人的怜惜了,只求主母怜惜。

只愿将来孩子大了,看在她生了她的份上,不致于少她碗饭吃,也就心足了。

她姿态摆得低,语气分寸拿捏得好,十分低眉顺眼懦弱胆怯的样子。

小唐氏听了难免得意。不管她是真的还是装的,有个儿子可以拿捏倒也有点子好处,个个为了孩子还不是得低头?

想着,少不得瞪了旁边苏姨娘一眼,就她无子,时不时的不顺她意。一点儿银子就知道使劲攥着不撒手,要那么多银子陪葬啊。

只瞪得苏姨娘莫名其妙,当下就表示,夫人哪,我没银子了啊,今年流行新装那事儿,你们裁吧我不参与啊。

然后,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小唐氏接掌程家二房之后,第一桩,便是带着人马忽降到了程熙的洛音苑。

☆、第160章 .虚惊

洛音苑早已自成一体,从人员配备到钱衣份例,都直接由外院掌管划拨。小唐氏现在连内院都不管,却伸手到洛音苑去,着实让洛音苑一众人等疑惑。

但小唐氏的说法是,你是咱二房的孩子对吧,她管不到外院,但得管自家孩子嘛。

并且,她摆出的是一副关爱的慈祥脸,领着丫环婆子,掂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给小程熙送点心来了。

于是小程熙拒绝不得,把人让了进去。

坐定上茶,小唐氏将屋子打量一番,便开始大惊小怪起来:怎么这里乱糟糟那里不整齐?这花盆摆的位置也不对呀,那窗台上那是灰尘么?哎呀怎么有的椅子上摆的垫子厚,有的摆的垫子薄呢……

将伺侯程熙的众人叫出来一通骂:你们这些对主子不上心的没用奴才啊……

然后一顿自责:我这有一阵子没过来了,没想到这里的奴才竟然疏忽至此啊。

主母发脾气,哪怕她只是因为心情不好胡乱发泄呢,作下人的也不好顶嘴,只把她挑出来的问题解释一番也就罢了。

洛音院里多男人,除了屋里服侍的几个丫头和粗使婆子,其他都是小厮,年龄小的尚可在小唐氏面前晃,但象季光这种大总管,正年青,不好和小唐氏这种年轻媳妇对脸,避到外间去了。其他年长的小厮也是,没传唤不敢露头。

小唐氏这里排揎了一顿洛音苑的下人,然后就让他们这些人统统靠边站,叫自己身边的丫头婆子上。重整内务加各处排查清检,看看这屋里哪处物件摆放不当,有什么东西需要添减,有什么脏乱差的地方要及时整改……

于是她带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就忙活起来。

程熙试图拦着,这不能动那不让动,说东西放的都是他习惯的位置,你给我移了地方回头我找不着啊。

小唐氏说哎哟,统总能有多大地方多少东西,丫头们是干什么吃的,回头记不准地方找不着东西仔细她们的皮。然后又交待那些翻查的婆子尽量归置整齐,放回原处。

又对程熙郑重脸:让她们分捡清楚,看看可有缺什么少什么,要及时添置,免得有懒散下人为省事儿,倒委屈了你去。

再者你年纪小不懂分辩,万一有下人居心不良,带进来些脏污不堪的东西,那就要翻找出来剔除干净。

就算是寻常物件,该更换的也要更换。年轻人嘛,就是日新月异万象更新的,哪能年复一年一成不变。

好嘛,总之就是应该翻。那就翻吧。

于是外间,内间,挨着个儿的来。

床下,柜顶,摆的,挂的,一处处细致的过,不但搁置的物件都抖喽抖喽,但凡个小箱子小匣子的,还都要打开给她看个清楚。

有上锁的,也要抱着摇晃摇晃感觉感觉重量,再问问清楚他里面是什么东西,最后还非得要打开核对一下:你这么小,可不要被人哄骗了,再把有毒有害或引人犯错的邪性东西当宝贝了,总得长辈替你过过目掌掌眼才放心呀。

后来甚至还移驾到书房,连架子上的书都要拿起来抖个三抖,看看有没有夹藏什么东西。

反正从内衣裤到小金库,都翻检了一遍。放心了吧?

这一顿内务大整理的结果是,大家都不满意。

程熙最初幼稚地以为,莫非是他将人接回来,于是这位用了这种讨人嫌的方式,要来表示点感激,表达点爱心什么的?后来,他就发现自己果然幼稚了,于是就抿着嘴坐着冷眼旁观了。

小男孩到了这半大不小的时候,别说小唐氏了,就是亲妈来翻捡,搞得人家没有一点儿小秘密,他也不爽啊,何况小唐氏这帮人,翻得那么事无巨细,弄得跟抄家似的。

小唐氏也不满意,这都神马呀,费心劳力的这大半晌,没有所获呀。

不由在心里把武梁来回骂了许多遍。那女人明明说会给他银子用,银子在哪儿啊?

统总翻出来那么几十两碎银子,够什么使的呀。

为什么小唐氏跑来洛音苑呢,就是因为武梁告诉她会给程熙钱用。

武梁所以那么说,也是真想着会给程熙银子用的,至少也要三不五时的给他买多些吃食玩艺珠钗香脂什么的东西送过去,让程熙拿去孝敬小唐氏去,当然也顺带的孝敬府里的其他长辈。

以小唐氏爱沾便宜的劲儿,粮衣炮弹攻势是最有效的。又防她万一到时沾了便宜还使坏,觉得程熙出手阔绰花用过多,污赖他银子来路不正什么的,所以先行堵她的嘴。

这么尽量跟她处好关系混过这几年,小程熙就真的可以单飞了。

小唐氏那天回去唐府后,就特意去找唐老大问了下,看看武梁到底有多少银子。结果唐老大告诉她,那个姓姜的女人,如今手下资财怎么着也得有个小几十万两了。

小几十万两?上十万两都不能称为小吧,还几十万两?

小唐氏听得十分惊诧,也十分眼红。她根本不信她哥说的都是人家做生意赚来的这话。她想无论如何,应该程向腾也给了她钱用吧?要不然她做生意才多久,怎么可能集下这么大笔巨财。

既然当娘的有这么多钱,那给儿子用的肯定不在少数了。所以程熙那里,怎么着也得有那么一笔吧。

小唐氏想,既然程向腾给过银子,那她的银子程家就有份,如今再从程熙手里转到她手里,非常合情合理。

想想看,就算那女人给了程熙银子,她们母子也不敢公然承认的。

堂堂侯府公子,你拿外面一个贱人各种在男人堆里混,不知凭哪些手段弄来的银子,你是和人家比贱么?

还有那女人,你当侯府是什么?养不起孩子不成,你敢用那点儿不知怎么弄来的脏钱来打脸?

程熙若敢承认,没准老夫人能叫侯爷再抽他一顿去,那女人自然也讨不到好。

所以小唐氏就想,她完全可以来捡个漏嘛。

如果翻出来千八百两的,就直接让人抄走去,给他剩下那么百八十两就行的。反正说不清来路的东西,兜出来就是他程熙非抢即盗,谅他程熙也不敢闹腾着找她硬要,只能吃个哑巴亏。

就算他找她要,她到时也完全可以不认帐。银子这东西,在谁兜里是谁的,又不是谁叫叫就会应的。

何况当娘的真给儿子银子用,给了也是白给,也不可能还有收据借据什么的凭证。无凭无据的就算说是那女人给的,也完全可以不信他,尽可以反斥他们母子联合弄虚作假。

到时她尽可以反说程熙污赖,对主母不敬。我来一趟你就嚷嚷少了银子?你把谁当贼呢,有这么大张旗鼓来偷来抢的么?再说就算嫡母真的要你的银子,你就不该孝敬些吗?

这般想着,小唐氏就越发急切,恨不得搜出来个万儿八千两的才好。

如果是银票就更好了,薄薄的一叠,怀里一揣,轻松带走。

哪怕真闹得她带不走,大不了就充公,也便宜不了那对母子。

小唐氏一番打算,结果却白忙一场,哪里甘心。

想来想去,还是开口问道:“熙哥儿,你这院里人多,靠你的月例银子,够开支吗?”

程熙还是个学生娃,和人家那真正分府单过的富家公子自然不同,人家都会分在名下有些产业,他却是没有的。虽然程向腾给他定的月例银子高很多,但总归想宽裕得很是没有的。

程熙笑嘻嘻的,“不太够啊,所以有时候我找爹爹接济一下。爹爹就从他的月例里,拨给我个几十两周转。”

小唐氏听见这个就烦,侯爷就是偏心,私下贴补这位。但她主要也不是想听这个的,于是干脆问:“那你现在手头总共有多少银子?不管是月例攒的,还是你爹爹给的,或者旁人赠的。”

程熙想了想,慢吞吞指着放碎银的匣子道:“就那些。另外还有两百两银票。”

小唐氏很不想相信,于是又问:“只有两百两银票吗?你最近去成兮酒楼没有啊?”

程熙想有多少银票和去没去酒楼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当然不承认自己去过,摇着头道:“每天都要上课呢,最近不曾去外面酒楼吃饭。”

小唐氏着恼。没有时间出去?明明几天前才出去过好不好,当她那时不在府里,回来后就没有打听过不成。

他不说实话,让小唐氏又生了种想再抄一遍的念头。她慢慢站起身来,脸色不善目光如炬地亲自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

小唐氏最后到底没敢弄的太难看,于是装模作样的让撤了两样摆设,换上别的,还让人从库里多取了一方端砚给他摆在书房,这才不甚痛快地收兵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