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那猎户是都官令,就算治不好矿工的病,他应该不会处治我吧,再怎么着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古代不都兴有恩必报吗?

秦清一路着摸着,登上小楼还是有些紧张,秦兵把她带到一间屋外便离开,秦清深吸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似乎有回应,她大着胆子推开房门。

房间不暗也不明,点着铜灯,屋内装饰也简单,但见几案后坐着一位穿着深色儒衣,带着冠的年轻男子,正低头看手上的竹卷,秦清一怔,那男子抬起头,秦清赶紧低下头,结巴道,“对,对不起,我走错门了。”言毕,就要退走。

“隶妾清,你没有走错。”

声音温和,有些熟悉。

秦清又抬起头来,惊讶的瞪着双眼,眼前这人是那猎户?都官令?怎么可能?那猎户明明又黑又脏,明明留有胡子,明明......怎么瞬眼之间,这般,这般......英俊了?

秦清愣愣的盯着男子看,当真是人靠衣装呀,男子低头轻咳一声,忽尔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温和,秦清暗忖,但听他说道。

“我看了你的案卷,卷上所言你是酉阳人,是隶臣素之奴。”

“嗯?”秦清听言一惊,酉阳人?小树的奴隶?这怎么说起?秦清一时心升怒火,小屁孩竟敢说她是他的奴隶,呆会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不对?”

“啊?是,是......”秦清咬了咬牙,若说不是,那么,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来自何处?说是,她又是如此的不甘心。

“你们是遇上贼子才流落到宕渠?”

“那为何酉阳却没有你二人的户籍?”男子又问。

秦清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我们真的是好人,我也没有偷那些小麦,或许是你们没有调查清楚,酉阳......人口众多,地方大,你们一定漏查了。”

男子听言瞟了她一眼,放下案卷,“如此说来,你是不认罪?”

“我没有罪,怎么认?”秦清突然激动。

男子点点头,“据大秦律法,你们可以乞鞫,在三月之内。”

“乞鞫?”这是什么意思,秦清一片茫然。

见她神色男子解释道,“也称为覆讯,便是对此案件进一步审讯。”

不就是上诉吗?秦清一怔一怔,半信半疑,这古代也有这般的司法?这么进步?“真的?”

男子又笑了笑,秦清觉得他的笑容真的好看呀,又温暖又阳光,秦清不由得呆了。

“如果,你乞鞫,当然,需要隶臣素来决定,我会帮你们处理。”

这是嫌弃她的奴隶身份?秦清又不高兴了。

男子顿了顿,“现在你来说说,你要如何治疗疫情?”

终于问到了正事,秦清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先将自己的冤屈放在一旁,“是,大人,首先,这次疫情并不是什么瘟神做怪,这世间根本没有瘟神,那不过是无知......嗯,有的事你们不能理解,不能解决,所以便推给了神灵,神灵也是没有的事,疫情就是病,治病要吃药,大人觉得是不是?“

”这......“男子没有正面回答。

秦清也清楚这个时代巫师的重要性,于是又道,”不满大人,我曾经也得过此类的病,就是吃药吃好的。”

男子惊讶。

秦清道,“这山里有一种树,叫牛奶树,它的树干会流出一种树汁来,白色的,这种树汁便可以治痢疾。”

“痢疾?”

秦清眼珠一转,笑了笑,“我管这种腹泻腹痛称痢疾,它是一种病毒,一种细菌,侵入了我们的身体,引起肠胃的病变,其实这跟我们生活卫生有关。大人想想,矿场的生活环境好吗?矿工讲卫生吗?没有吧,矿工们几天洗一次澡?他们喝的水经过消毒了吗?他们的指甲定期休剪过吗?他们饭前饭后洗手吗?没有吧,不仅如此还随处大小便,再者,这丛山峻岭,什么最多?蚊子,苍蝇、蟑螂最多,这些恶心的东西便是细菌病毒的传播者,只要有一人生病,其余的人必是逃不掉,因为他们的身体实在太差了,这么强的劳动力,每日二餐,连一点油水也没有,吃野菜米糊能吃得饱吗?身体不好,抵抗力就差,更会传染疾病,这一间木屋,住了十数人,空气不流通,现在夏季痢疾流行,到了秋冬,天气转冷,又该是流感流行了,大人若不从根本上解决矿工的生活问题,便是这一次疫情制止了,以后也会发生的。”

秦清自认为自己说得够简单,够明白了,但她看见男子紧皱起眉头,沉默不语,秦清着摸一番自己刚才话,想着是否还有补充,他听懂了吗?

男子的确没有听懂,只抓住了重点,“你说牛奶树的树汁可以治病?”

“是。”秦清硬着头皮,坚定的点点头。

“你是如何得知那种可以治病的树?”男子突然问。

“是因为......”秦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暗忖,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奴隶,一个奴隶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为了能让男子相信,“是隶臣素告诉我的。”

男子微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此,你能寻到这种树?”

“当然可以。”秦清道,转眼又想到一个主意,“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得叫上隶臣素,毕竟他是主,他应该比我更懂,但他现在被关押着,大人可否先放他出来?”秦清说完,心顿时跳得厉害起来,却面做慎定的看着男子。

男子垂眸想了片刻,“好,我让张启放了他,你二人现在就进山寻找......牛奶树。”

男子丝毫没有犹豫反而令秦清一怔,“大人,相信我?”

男子笑了,反问道,“难道不该相信吗?”

秦清嘿嘿两声,“应该应该。大人心底善良,不像外面那些官员,不把矿工当人看,不过......若大人不放心,可多叫些秦兵看着。”

男子道,“这些矿工都是秦国的犯人,不过正如你所言,解决疫情最好的法子不是杀戮,而是找到治疗的法子。“

”大人高明。“秦清拍马屁。

男子又道,“再有,我不叫大人,我是这里的都官令司马言。”

司马言?姓司马,不知怎的,秦清首先想以了司马错,于是脱口而问,“司马错是你什么人?”

男子诧异,“你知道司马将军?”

秦清又眼珠一转,“当然知道,司马将军可是大英雄,灭巴蜀国立了大功。”

“你虽然是奴,见识到广。”

秦清心里一个咯噔,这决不是称赞她,于是干干一笑,“我是听我家主子说的,他最崇拜司马将军。”

男子眉头一挑,“那么你的雅言......”

“也是我偷偷跟主子学的。”

男子轻笑一声,打量了秦清好几眼,才说来,“你先出去吧,等会我让张启带你入山。”

秦清按耐不住喜悦,“是。”

秦清退出房间,立即奔向关押小树的木屋,趴在窗口前,“小树,小树。”

“听见了。”男孩移步过来。

秦清喜道,“你可以出来了。”

“嗯?”

秦清左右看了看,便将适才与司马言的话说了,并告诫道,“别说漏了嘴,你只说你认得牛奶树,可以治痢疾,别的什么都别说。”

男孩听了不悦,“你自己去寻即可,为何叫上我?”

秦清道,“笨,趁机会逃跑呀,不过,得先寻到牛奶树,救了小桃之后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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