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黑桐纱月按照安室透的要求稍作打扮，将长发挽起，又摘下了黑框眼镜，露出似有深意的双眼。面容清秀的女人终于少见地显露出英伦玫瑰般冷静的古典气质。

“早上好，安室先生。”她走到白色的跑车前，熟练地拉开车门坐下。

安室透有一瞬的愣神，想到接下来要带着她去总部，心中就有些动摇。说是请她来帮忙，实际上则是要和她确认最终作战的细则。做出形象上的改变则是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她的表界身份。比如很有可能在街上见到过“黑桐老师”的佐藤与高木。

“准备得不错。”他谨慎地称赞了一句，随后转到下一个话题，“你昨天问我景的事，我大致了解情况了。”

“他发生了什么？”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车窗，好像在凝视空气中的一点。

“那个boss把你卖了，用你的信息换取教会的原谅。”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前方空无一物，“教会本来是要直接杀了他，但是boss提出了交易，用景作为人质把你引出来。至于你后面是被教会灭口还是封印指定就不关他事了。”

女人小心地扣上安全带，慢慢说道：“真狡猾啊，乌丸老爷子……完全了解自己的性命有多么值钱呢。如果我不小心把他弄失忆，说不定戴官帽的守财奴们能比组织和教会更想把我做掉。”

“纱月，待会儿到了警视厅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安室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得到足够的保护。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不用担心，安室先生。我的处境和过去的十多年相比没有什么改变。”她微微一笑，甚至带着些天真。

她看起来过于平静了。安室想到。昨天的她仿佛走丢的小孩，眼中满是迷茫，假装镇定地问他景的下落。现如今，她视线的终点究竟在何处？

一路无言，他们到达了警视厅的大楼，从避人耳目的侧门进入。

早已在此待命的风见裕也见到黑桐纱月时几乎没有认出她。

“风见，人手安排进度如何？”安室透抬手在下属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

“啊，万分抱歉！那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赶紧移开目光，看向上司，“在今天中午就能就位。”

安室透点点头，带领黑桐纱月向深处走去。

他们穿过走道进入电梯，直到厚重的金属门将外界隔离。

“爆炸案结束后才是正餐。”他眯起灰蓝的眼，心也随着电梯沉入地底。

迎接他们的，是独眼的高大男人。

“又见面了，黑桐纱月。”面容凶恶的理事长与女人保持距离，却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魔术使用（因施术状态-10）801d100=74成功

图书馆使用（因施术状态-10）891d100=41成功】

她顿了一秒，才认出眼前的人是降谷零的上司黑田兵卫，他们曾经在长野县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上一次，他们的身份都与此时不同。

“您好，黑田理事官。”她望向远方，神色不变，“在长野县偶遇时，我有幸找回了自己失去的记忆，对我来说，那是重要且美好的时光。现在见到您我不禁又一次感受到暖流涌入心中。不知在长野县，您是否也找回了丢失的记忆呢？”

一上来就是针对个人心理状况的下马威，黑桐纱月显然没把降谷零好心的叮嘱听进去。

黑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转向降谷零，用极具威压感的单眼审视着他。

“我早已听闻伪神之书的大名。不过有些回忆还是埋藏在过去比较好，不劳费心。”黑田带着他们进入一个单独的房间，示意他们坐下。

【侦察（因施术状态-10）151d100=58失败】

黑桐纱月的注意力此时集中在另一件事上，天花板角落反射着暗光的的摄像头和枪口在视觉信息处理时被自动略过。

“你愿意来这里，应该是对我们有所求吧。时间紧迫，直说即可。”这一次，降谷零不得不与黑田坐在了同一侧，面对金属桌对面的黑桐纱月。

“假设在过去的行动中死去的卧底并没有死，还成为了敌方的人质，您会怎么做。”

“我们当然会全力救援和保护他。”黑田给出了直白地回答。

女人将身体向桌子的中心靠拢，压低声音问：“即使这位名义上应该死去的卧底，在之后的行动中可以用他的生命交换到让首相足以在英美面前抬起头来的政治筹码，您也能作为这栋大楼，以及许许多多栋大楼的代表者，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吗？”

“我以为你是作为魔术师来谈合作的。”理事官维持着他的气势，却没有直接回答女人的问题。

“魔术师也不全是窝在深山老林里逐渐腐朽的怪物。不过对你们来说，要给出一个黑白分明的答案，恐怕很难，不是吗。”她将身体收回座椅内，用防御的姿态进攻。

黑田沉默片刻：“你会因为问题的答案改变立场吗？”

“不会哦。”她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如此假设的意图何在。”

“我只是抱着最大的善意，想要确认你们依旧保有良知。”她站起身，这一次她看清了头顶径直对准自己脑门的枪口，“请不要生气，黑田理事官，以及摄像头后的各位，我不需要看见你们的脸也可以知道你们在哪里。”

“黑桐纱月，你这是在威胁吗？”魁梧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室内的灯光都因此黯淡几分。

降谷零也皱起眉望向她，他不希望纱月和警视厅的关系陷入僵局。

“怎么会呢。就算你们拒绝，我也无法改变什么。毕竟那位干员是如此热爱这个国家，即使是被亲手抛弃也不会有怨言。他有这样的愿望，我又怎么能阻碍他呢。”她真诚无比地述说着，“我这么提问，是想把这个问题如刺一般钉在你们的心里，让你们在说出了放弃的回答后意识到，自己的决定需要背负起他人生命与忠诚的重量。也是为了让你们得力的干员亲眼见识你们的觉悟，毫无迷惘地为国家效力呀。”

“毕竟这位死而复生的干员是你最重要的朋友，诸伏景光，不是吗，降谷先生。”她说完安静地转向神色复杂的金发男人。

降谷零在震惊于她的发言之余，眼神也有了一瞬的闪烁。即使他们决定放弃景光，他也不会因此就背叛。他会带着失望的谅解继续走下去。但他没有想到，黑桐纱月竟然把在场的他也算计了进去。她明知他的立场和情绪，还是故意说出了这样挑拨的话。

[心理学601d100=39成功

他的内心有丝丝慰藉涌入。他意识到，纱月这么做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护景的安全，也是为了还他一个常人的身份。他暗暗下定决心，此时正是配合的时刻。

黑田不再理会难缠的女人，注视降谷零数秒后说道：“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上报。”

“因为他本人并没有表达过要回来的意思。”金发男人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眼中似是痛苦与怀念，“他说自己盲目归队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波折，破坏了现有的行动规划。所以他换了个身份再一次潜入了组织。”

狭小的房间内陷入静默。

降谷零继续说道：“‘如果这一次我再暴露，就不再是日本公安的失败。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他是这么说的。”

降谷零知道自己的发小可能是这么想的，但绝对没将这话说出口。他知道这句话会有效果。

他看向黑桐纱月，本以为能够得到她目光上的回应和支持。黑桐纱月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出神地注视着某处。

【魔术使用901d100=35成功

图书馆使用991d100=71成功】

“原来如此……教会的人派了使魔来跟踪你啊……”她悄声地自言自语，像是终于被从梦中拉回现实，嘴角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向我们提出这般质问？”这一次，发问的是扩音器。

“我是让那具躯体起死回生的人。”黑桐纱月转过头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不管是回到曾经的岗位，还是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都不希望他生命的终点再次成为笑话。”

嗞嗞作响的传声筒最终传来了肯定的答案：“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

降谷零闭上了眼，小心掩藏自己的宽慰和愉悦心情。

“那真是太好了，在座的各位，我衷心感谢你们。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自己在今后反悔，我会抱着善意关注事件的进展的。”她深深地鞠躬。

【我知道您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的，黑田兵卫理事官】

一种未知的共鸣钻入脑海，黑田兵卫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答应你。”

“既然交流已经结束，不如我们赶紧着手处理眼下的危机如何？nasa的系统漏洞还等着技术部门提供支持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她说着解下了盘发，又拿出黑框眼镜戴上，黑桐纱月走回座位乖巧地坐下，望向降谷和黑田的眼中满是工作的动力。

黑田兵卫如同一堵沉默的巨墙，离开了房间。

降谷零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黑桐纱月的肩膀：“走了，不是在这里。”末了，他在门框处，摄像头的死角对她比了一个口型。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