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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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到了。”黑桐纱月望向窗外,明亮而残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虚幻的朦胧。她的嗓音依旧几近喑哑,安室透只有努力贴近她的身旁才能勉强听清她几近呢喃的话语。
她从房间里找出一个小东西,小心地放在他的手中,又用双手包住他的手掌。她凑近他的脸颊,呼吸的热意拍打在他的脸上,好似情人间羞怯的告白。
“等会儿请一直拿着它,他就看不到你。请记住,直到客人离开都不要说话。”
她如同破碎唱片般的低哑声音在耳边回荡,这不禁令他出于本能地心跳加速。接下来可能会发生超越常识的场景了,他这么想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是一个用草与干花编制成的戒指。紧张感迫使着他再一次检查了身上的武器装备,枪和通讯器都在。
“你说的客人究竟是谁?”
“医生,或者杀手,亦或二者皆有。”黑桐纱月掂起手中透明的浅黄色妖精,将窗户打开。妖精们在夜空中四散离开,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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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转瞬即逝的沉默中,安室透注意到,她家中的摆设发生了变化。原本铺在茶几底下的墨绿色地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有着菱形切线的大理石地板。客厅墙面上的羊头装饰物虽然没有移动位置,但是羊头的眼中似乎隐约透出猩红的光芒。而在沙发的侧面则多出了一个小牛皮制的行李箱。
“咚咚咚。”礼貌的敲门声自玄关传来。
黑桐纱月看向安室透,他心领神会,站在了开放式厨房的角落,方便掌控房屋内的状况。
她打开了门。
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的,是同样银白色的男子。他大约三十五岁左右,似乎患有罕见的白化症,头发与睫毛皆是雪一般的白。略有不同的是,他的双眼并非红色,而是冷色调的冰蓝。那般端正的容貌,哪怕说他是欧洲某地的影星大约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一身白色的定制西服,穿戴考究,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手提箱,从形状上来说,或许更像小提琴盒。
“好久不见,mayday。”稍显轻浮的问好,俊美到令人生厌的笑脸。
“好久不见了,威因茨先生。”黑桐纱月清了清嗓子,试图压抑喉咙的不适感。
“叫我梅尔文就好,你也不是时钟塔那边的人,没必要在意这些吧。看上去移植排斥反应很严重呢咕啊咳咳咳咳咳。”精灵一样的男子刚想迈腿走向室内就开始剧烈的咳嗽。更不对劲的是他一边咳一边吐出了大量的鲜血,飞溅在玄关的地板和墙壁上。刺激的视觉体验堪比割破颈动脉的杀人现场。
“梅尔文先生,血迹清理起来很不方便,多少也请您注意一下。”黑桐纱月看上去对这副骇人的场面见怪不怪,只是递上了似乎早已准备好的白色毛巾。
名叫梅尔文的男人依旧剧烈地咳嗽着,鲜血飞速地在雪白的毛巾上漫延,仔细一瞧,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如雪,如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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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是医生吗,还是杀手?安室透上下打量着这个身形纤瘦的男人,一时难以下定论。他的脑中闪过一丝信息,威因茨这个姓氏,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欧洲的某个……
“所以你最近又做了些什么大动作?我之前说过的吧,如果你再那么粗暴地消耗魔术刻印,排斥反应是会提前到来的。”男人止住血,毫不怜惜地抓起黑桐纱月的手臂。浅蓝色的魔术刻印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一直都带着微笑的女人此时失去了表情:“我付钱是为了调律的,不是为了听您无比正确的教训。”
梅尔文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打开了他的手提箱。他拿出音叉,聚精会神地冥想了片刻,又将音叉在黑桐的手臂上来回移动。
“万物皆有波动,魔术刻印也是如此。所以只要将刻印的波动与宿主的波动尽可能接近,便能减轻你的痛苦吧。”
他喃喃自语着,又从箱子中取出几个烧瓶。在几番灵巧的混合后,他将液体仔细地涂抹在发光的魔术刻印上,仿佛是在描绘魔法阵。
“activate。”他念出简短的咒文。
在这一瞬间,空气和时间都仿佛停滞了,只有蓝色的刻印在闪耀着,只不过光芒逐渐趋于稳定。数秒之后,黑桐纱月痛苦的底色也开始渐渐消去,劫后余生的冷汗顺着她的下颌滑落,啪嗒一声滴落在地板上。
“谢谢。”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梅尔文却扶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既然这么感激我,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不要再乱来了。毕竟我剩下的时间也不足5年,如果我死了你再找调律师就不容易了。”结束治疗的青年微笑着说出沉重的话题,“啊,要不要选择和我结婚。虽然你的魔术回路差得令人发指,不过就凭借这抢来的魔术刻印和封印指定的实力,说不定能够生下相当优秀的小孩。”
这是在干什么?看上去不是求婚吧,不如说是性骚扰?安室透忍着心中的一万个疑问,飞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唯恐跟不上梅尔文飓风般的思路。
黑桐纱月神色不变,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休息。她像是一台破旧的老式收音机,播报着同样异常的回答:“还请恕我拒绝。在完成愿望之前,我是不会回到协会的。而且特兰贝里奥也不缺优秀的母体,如果想要在死前搅起漩涡的话,阿特拉斯的学生也不想落入钟塔的污泥之中。”
虽然安室透还未能理解二人对话中出现的各种名词,但他很确信,这几句话虽然以婚姻和生育为主题,却没有半个字与爱和人有关。他们谈论自己与对方,就好像是在谈论超脱□□的某种功能和理想。这般荒谬的场景他不是没有在各国的名流之间见过,可将人异化的如此彻底的,或许是第一次听闻。
这就是魔术师。他暗暗在心中下着定义,审视着非人,从而获得自己是人的实感。
“怎么办,我更加好奇了!你消耗了这么多抢来的魔术刻印,甚至偷偷潜入灵墓阿尔比昂走私素材。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告诉我吧!如果你告诉我,我说不定会考虑免去你的诊疗费哦!”银白的魔术师露出好奇而欠揍的神色,俯身靠近黑桐纱月。
安室透同样很好奇,这个女人为了实现那个所谓的愿望究竟做了什么。他屏息凝神,不想错过她的回答。
“对不起,无可奉告。”她冷冷地说,“既然款项已经结清,治疗也已经结束,一切都应该到此为止才好。”
梅尔文毫不气馁,继续笑着冲进雷区:“真是过分,为了得到这个答案,我会把你的行踪通知给圣堂教会和封印指定执行局。你说你会先被代行者砍下脑袋还是被执行者关进‘桥底’呢?”
原来如此,原来这个女人一直处于被某些人追捕的状态中,所以她刚才才说医生或是杀手,恐怕就是预料到眼前这个“医师”可能会招来“杀手”。
不能让她陷入生命危险,应该说不能让我自己陷入生命危险。
他的思考和身体做出了一致的选择。
他打开保险,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梅尔文·威因茨。
“不许动。”
房间内的温度骤降。梅尔文装模做样地举起双手,双眼牢牢地盯着角落里的金发男人。黑桐纱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掠过困扰的表情。
安室透现在没有心思再去遵守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定。这里是日本,他是日本的公安警察,不管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是哪国的名流,他都不会退让。
“mayday,这位是?”他像是发现了巨大的宝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开看看了。虽然问的是黑桐纱月,可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安室透一丝一毫。
黑桐纱月小心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也看向安室透,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接下来不要反驳她说的话。
“他是我的弟子。”犹豫片刻之后,她这样说道。
梅尔文自顾自地点着头,回答前言不搭后语:“你说这是你表世界的男友或者找来共度良宵的男伴我也会相信的哦。”他轻浮的言论惹得安室透几乎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
“我说了,他是我的弟子。”
男人终于将目光转回了黑桐纱月身上,他虽然性格跳脱但也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眯起蓝色的眼,来回打量着二人。
“放松点,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之前已经答应过你不会透露你的行踪,就一定不会这么做。”他完全没把对准自己的枪口放在眼里,弯腰收拾盒中的器械和道具,“除非有必要。”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抚平细微的褶皱,随后便拎起箱子向门口走去。
“虽然没有打听到你的愿望,不过你和你的弟子也很有趣!”他露出洁白而整洁的牙齿,笑容仿佛属于街边循环播放的偶像广告。
最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迎上冰冷的月光:“mayday,我知道我过不了几年就会作为已完成的魔术师死去。但是你不太一样,你说不定会作为一个‘人’死去。”
黑桐纱月挺直了身板,行了一礼,装作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归途也请小心,梅尔文先生。”
随着门板旋转归于原位,她原本强打的精神也坚持不住了,相当不符合平日形象地瘫倒在沙发上。
她疲惫地合上双眼,想要休息片刻,却被一双大手从上至下钳住了肩膀,将她固定在了原位,动弹不得。
抬眼,对上的是比梅尔文鲜活千百倍的面容,是属于人的喜怒哀乐。
“不觉得你有很多事情应该好好解释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