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了好久,大概从她到这之后就没有睡超过七个小时。

高烧让她小脸通红,时不时发出哼叽声。

可能做恶梦了。

我多希望她睡久一点。

就算是恶梦。

至少我能派上用场。

不至于让她太难受。

她睡了整整三天。

醒后的第一次换药疼得她直发抖,就是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

咬紧牙关。

她多怕疼阿,过去连打针都不太乐意。

她都伤成这样了怎么,水下摄影还强求她去。

那不是给身体制造负担吗

白露就是这么逞强,要她休息就是不愿意,除非她真断了臂膀或腿。

否则真她能走到最后。

她给我说,她回不去了、她走上一条回不去的路,而在意的人,也有了明路。

她说,而且我留在这,妳会开心一点的。

我问她,她说的人是谁。

楚茗。

为什么是她。

我也在意她阿,怎么,我的在意比不上楚茗

她喜欢楚茗,是吗

是喜欢的,对不对

她说依然喜欢我,但是没办法了。

为什么。

就因为她没办法喜欢上人了

我爱着她。

但是她被笼罩在玻璃罩中。

无论我怎么表达她看到的只是我嘶吼着、挣扎着的模样。

她说,她往前走了。

问我是不是也会往前走。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往前走。

如果走了,她就不会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想她从那个位置上离开。

当她说我们各退一步,当回朋友的那刻。

就像倾盆大雨淋在我身上,浇熄了我仅存的希望。

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转身离开,手边什么都没带就匆匆出门。

随便找了一间咖啡厅的露天座位。

偶然从大衣口袋中找到仅有的几块钱。

还能买一杯咖啡。

于是就有了我手上加了四份浓缩的卡布奇诺。

以前她喜欢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喜欢喝义式浓缩。

那段时间正好是她最最可爱的时候。

那时她刚出道没多久,我接过她的拍摄。

好像她十九岁的时候吧。

当时我没什么名气,就是刚开工作室的小摄影。

她不记得我也在情理中。

后来她熬出头了。

二十岁那年,她接下小众牌子的拍摄。

泊桑是她的伯乐。

泊桑镜头下的她一炮而红、成名速度极快。

前期靠着栖皇跟lay,短短几个月一举挤身一线模特行列。

后来我的工作室渐渐完善,接了almost为首的案子。

跟她再次见面是一个叫斐地亚的珠宝品牌拍摄。

这牌子很年轻,面试的模特大多还是学生。

她就是众多学生中最抢眼的存在。

品牌方连面试都没结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定了她。

她的台风一直很稳。

没有因为第一次接大牌子而怯场。

这大概就是摄影们最喜欢的一类模特。

我得承认,那时之后我的眼里就装不下别人。

白露拍完之后似乎很想看生图,于是在我身边徘徊好久。

就是迟迟不开口。

直到我东西都收拾完了、准备下班。

她才叫住我。

“有事吗”

“嗯我我想看看刚才拍的。”

“这行吧。里面要关灯了,到楼下给妳看。”

“谢谢。”

她与我道谢、羞答答地低下头。

还是刚成年的孩子阿,我怎能动心思

我跟她坐在寒风中,她身上白色的羽绒衣底下是刚才拍摄穿的白色晚礼服。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换下。

她这样会冷吧。

于是我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

“不冷吗”

她突然震了一下。

“有点。”

“外套给我了,姐姐不会冷吗”

她第一次叫我姐姐。

只是因为她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怕冷,妳在等陈墨”

她点头。

“陈姐还在跟紫虞姐拍摄,她让我自己走走,等她。”

真不负责任。

不过紫虞现在资源很好,也难怪陈墨管不上这小朋友。

“嗯我叫妳露露,可以吗”

“可以呀。那我该怎么叫妳呢姐姐”

“伊兹。”

她拿着相机的手突然停下。

“伊兹姐姐。”

小孩子的魅力就在这。

天真烂漫不黯世事。

就在我想握起她手的那刻。

陈墨领着紫虞到了。

“露露!”

她突然起身,把外套还给我。

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陈姐!我没有不是我没偷吃东西!”

这一连串熟练的都没换气。

“我就是出来找妳。走吧,下个工作在等了。”

“伊兹谢谢妳啊,帮我看孩子。”

“别谢。”

我收拾相机,往地下室去找我的单车。

白露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就那一眼。

她住在我心里好多年。

天暗得真快。

卡布奇诺早就喝完了。

就当我起身要往家走了时候下雨了。

倾盆大雨。

我原想着在屋檐下等等,雨也许就会小点。

我天真了。

雨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

横竖都得淋成落汤鸡。

我选择漫步雨中回家。

在家门口站了许久,我才按响门铃。

她给我开的门。

她看了我好久好久。

最后拉着我进屋、进卧室。

换下外套、里面湿透的衣服。

我靠在床边一语不发。

“我话说重了”

没有。

“那我说了妳不愿意听到的话”

也不是。

“还是我让妳不开心了”

真的没有。

只是难过。

她提着衣服转身,我伸手拉住了她。

“别走。”

妳别离开。

“别走让我抱抱妳好吗”

我没想到她在我面前跪下,我伸手抱住她。

“不怕,我在这。”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万分安心。

我想起她第一次在我身边醒来的样子。

那时刚交往一段时间。

前一晚才把她从某总裁的酒桌上救下来。

她大概喝多了,小脸通红的靠在我身上。

我知道她非常能喝,却没想过她被灌成这模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柔弱的样子。

她成长了。

我啊总有一天还是得把她放回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