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里突然涌进了许多人。

林星儿靠的最近,她神色慌张,眼睛里蒙着水汽,一直在道歉,“花姐姐没事吧?我刚手滑了一下,椅子就倒了,真的对不起,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花知坐在地上,本能的摇摇头。

因为这是一个很有难度的动作,所以椅子倒下的瞬间她有预判,非常迅速的护住了身体的重要部位,只是落脚的时候还是踩偏了。

右脚脚踝像是扭了,活动起来很刺痛。

安安和小高也进来了,还带来驻扎节目组的医生。

“花老师,”安安推开了林星儿,将花知扶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让医生看看吧。”

花知点点头,抬眼又瞥了眼退到一旁的林星儿。

小林妹妹双眉紧皱,眼角湿润,嘴唇还微微颤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被人欺负了。

“骨头没问题,但是软组织可能有挫伤,”医生检查后问道,“你现在觉得能不能动?”

花知尝试了一下,“还能动,但有点疼。”

“那应该就是韧带拉伤了,”医生说,“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

花知停顿了一会,似是有点犹豫,“可我马上还要去跳舞。”

医生:“你现在没法跳舞。”

“我还能动,”花知想了想,坚持道,“就大概三分钟。”

医生摇摇头,“你这种情况,下地三秒都算长,最好保持静躺一周。”

节目组请来的医生向来比较保守,在场的嘉宾都是金枝玉叶般的人物,随便伤着哪里可能都是个大新闻,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花知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脚面,又试着在地面上踩一踩。

“能不能帮我敷点止疼的药,我真的还能动,况且合舞部分动作不大,副歌部分不踩椅子飞跃了,改成直接攀丝带的话也用不着脚。”

她的话一说出,在场的人全都惊了。

因为所有人都能从花知的眼神里看出来,她不是作假敬业,她是真的准备继续把节目演完。

他们也不是不理解,大概只是觉得没必要。接触过太多女明星,不是没见过那些娇贵公主摆的谱,花知外表上很那些明星没区别,根本看不出她是否真的刚强。

“花老师,算了吧,”安安蹲下身劝说:“身体弄坏了划不来的。”

“是啊是啊。”身旁有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我心里有数,”花知没去管这些人,又看向了医生,“麻烦你了医生,我真的还能走,一切责任由我自己承担。”

“你现在还跳,那事后可有你难受的!”医生没好气的说。

花知笑了笑,“就三分钟,跳完我立马躺着!”

医生站在那里不说话,显然还是不认同。

前面的演出还在继续,有几个副导演应该是听到一些风声,也赶了过来询问情况。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花知从沙发上站立在地板上,朝着副导演说,“我可以把合舞完成。”

她说的掷地有声,自信满满,倒让一旁的医生局促起来。

夸大言辞吓唬病人企图让他们听话,是医生都会做的事情。他的诊断应该没问题,但是身体毕竟是病人自己的。沉默的憋屈一会,最后还是闷声道,“我还是建议卧床休息。”

“我会的,”花知对着医生眨了下眼,“等这支舞结束。”

最终,花知还是被敷上药膏绑着绷带上了场。

前奏响起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脚踝处已经肿胀起来。

她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声,坚持的理由是什么?

不想让林星儿得逞?毕竟那个椅子倒的太是时候了。

让大家觉得自己认真敬业?搞不好大家只会觉得她傻并且顽固。

跟自己较劲?证明她是对的?做个叛逆的病人?

她想不明白了,也懒得去想了。只是在演出的最后一幕,灯光打在丝带垂落的美人身上时,她突然回忆到了很多年前……

那是在拍摄独家新闻的最后一幕,迎着落日山后的一点暮色,她光脚在农田的沙土地上奔跑,起初觉得很硌脚,然而到了后来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不停的跑,跑了近十公里,脚掌都被磨破了,小腿也跟着抽筋,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她觉得很痛快。

闻于夜是在午休的时候接到项坤的电话。

他计算了一下北京时间应该已经接近凌晨了。

“怎么了?”他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电话里项坤的声音有点着急。他说,太太受伤了。

花知没有叛逆到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下了舞台之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绷带下的脚踝肿成了一个馒头,她有点心虚,好在医生没有训斥她,只是又一次的警告她,半个月都别想下地了。

节目录制到了12点,她只能先去急诊室做紧急处理。

因为又累又困,在被安排进单人病房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吊起来了。

小高还在一旁打瞌睡,大概被灼热的视线惊醒了,愣了一秒,“花姐,你醒了!”

花知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睡觉的时候把脚垫高可以减少肿胀感。”

“哦。”花知又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脚,内心觉得有点过于隆重了。

“哦,对了!”小高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拿出手机递给花知,“闻总说让你醒了给他回个电话。”

花知怔了怔,盯着面前的手机,要接不接,疑惑道,“闻总?”

小高点点头。

“他知道了?”

小高又点点头。

花知还是接过了手机,停停顿顿地点进页面,又愣了一会,“呃,现在北美应该已经深夜了吧?”

小高:“闻总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回。”

花知:“哦。这样啊。”

沉思了片刻,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花知只好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但是有点奇怪的是,两端都没有发出声音。

要不是能听到轻微的杂音,花知都会怀疑电话没通。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闻于夜那端终于传来低低的问话,“疼吗?”

花知心脏乱跳了两拍,但是很快恢复平静,她略微停顿,“其实还行。”

闻于夜一时间也没有回音,像是在确定什么,片刻后说道,“我还在等航班,现在没有直接去你那的飞机,到了国内可能还得转一趟。”

花知惊讶:“你又要回来啊?”

离他上次回去似乎才过了十来天,这与他之前回国的频率相差挺多。虽然她情感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受伤,但是理智上又要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闻于夜似乎自动忽略了她的问话,自顾自的说,“我已经给电视台副台长打了电话,让节目组把练舞室里所有的监控全都保留,一个也不能少。”

花知心脏又扑通扑通跳起来,但与刚才有点不同,这次像是预感到可能会有一些大事发生,不由自主的悸动。

“啊。”她踌躇不定的性子又冒了出来,“这会不会有点太——”

“花知,”闻于夜打断她,笃定的说,“我一定要留下证据的。”

他很少会用过于坚决的语气跟她说话,相反在她面前,他好像褪去了一家集团老总的光环,甚至时常表现的有些拙钝的。

但是,她心里非常清楚,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是一个英明果决的人。

“哦。”她应了一声。

“你好好休息吧,”闻于夜叹了口气,花知可以想象出他揉着眉心的样子,“我可能得明天下午才能到。”

“嗯。”

电话两端又没了声音,就在花知以为已经断了的时候,闻于夜又说了一句,“等我。”

花知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汗,她不耐的搓了两下,回答道,“哦。”

挂掉电话之后,花知让小高给她倒了杯水。

喝完了水,她看向一旁呆呆立着的小高,突然察觉出来点什么。

“你是不是跟闻总说了我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问小高。

小高回过神来,解释道,“哦,是闻总,他一定要问详细过程。”

花知又问:“安安现在在哪里?”

小高:“应该在台里调监控吧。”

花知愣了一下,“行吧。”

看来之前抱着装糊涂的想法应该是不行了,林星儿扶凳子的手到底有没有故意松开,在满屋子摄像头下应该是无所遁形。

对于这个小姑娘,花知之前带着犹豫,但现在看来,已经由不得她了。

百无聊赖的花知拿起了床头的手机,随意点开了微博,却被映入眼帘的几条热搜吓了一跳。

要么说小高只是个生活助理,如果是安安在这里,互联网上这么热闹,花知即便是睡着了,她也会把她摇醒。

起因大概是昨天晚上的节目录制中,有人拍到了花知下场时的视频,问花知是不是受伤了?下场的时候右脚明显跛的厉害。

然后某位匿名网友回复说,这就要去问林星儿了,据知情人士称,花知攀上丝带的动作临时改了,原本是需要林星儿协助的,这对姐妹可能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和谐。

闹事者不嫌事大,还贴出了两个月前,林星儿在剧组跟安安吵架的视频。

恰巧此时,节目组出了声明说花知在训练中脚腕扭伤,遗憾的退出接下来的比赛。

接着,果真有网友,当然也有可能是林星儿的黑粉,趁机骂林星儿心机绿茶婊,因为花知退赛,林星儿就能自动晋级。

那林星儿粉丝肯定不干了,反过来骂花知,说她年纪大了跳不动了,还给别人泼脏水,简直是坏透了。

网上都要吵翻了天,而花知却只能吊着腿,用小号默默地给林星儿的黑粉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