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宅院那边已经开始放炮了,陶子被强行穿上了新娘的婚服,那红色礼服格外扎眼。但是因为这件婚事得到了双方的父母的祝福,所以现场的人没有一人在乎陶子的眼泪。

东山岛在解放前素有抢婚的陋俗,如今近一个世纪过去了,抢婚的陋俗早已破除,但其影响力早已嬗变。

那一声声炮声传到老金街只是隐隐的一声响,但是传到了黄少甫的耳朵里却格外刺耳。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被众人强逼着按下了拜堂的头,他就抑制不住悲愤,强撑着伤躯想离开病床,去解救自己的心上人。

终于,黄少甫成功站起来了,情急之下激发了身体的无限潜力,他可以下床走路了,可是还没走几步,就再次跌倒在楼梯上,摔了个狗吃屎。

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如此狼狈,空余恨,只能无助地击打着地板,怒吼着。

“叔叔,我家的楼梯刚装修好,你不要捶坏了。”苏萱萱撅着小嘴,嘴里还叼着个棒棒糖。

看着眼前这个童言无忌的孩子,黄少甫安静下来,开始接受现实,但是外面的炮声不允许他放弃。也许是受到了苏萱萱的启发,他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光。

他急忙站起来,“萱萱,有纸和笔吗,快拿来。”

很快,纸和笔都拿来了,是苏萱萱的作业本。黄少甫开始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写完后,一脸庄重地把苏萱萱拉到面前,交代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萱萱,叔叔能不能挽回自己的爱情,能不能报答你们娘儿俩,就看你了,这封信拿好,千万别丢了。”

苏萱萱看着被塞进手里的作业本,被传染了,眼神也庄严起来,“是要我把信交给陶子姐姐吗?”

“不,”黄少甫眼神充满了疯狂,“婚礼现场会有主持司仪,司仪知道是什么吗?那就好,司仪一般都会有话筒,你要做的是就是偷偷拿走话筒,把我写的这些内容都读出来,听到的人越多越好。你能做到吗?”

“我能。”苏萱萱重重地点点头,一个孩子能被大人托付重要任务,无疑可以证明自己也长大了。

“在读信的时候,千万要躲好,最好不要被提前发现。”黄少甫带着悲壮的神色最后一次嘱托道,“路上小心,去吧。”

小信使苏萱萱一路小跑,边跑边兴奋地构想着自己的未来,一旦完成了今天的壮举,她就可以在学校里大肆宣扬了,会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自己不仅收获两个大人的友谊,还将收获无数同龄人的钦佩目光。

与此同时,苏文静已经把皮卡车堵在了莫老板的民宿门口,摩的司机们正愁没办法交差时,苏文静从车上下来,拦住了众人。

“谢谢大家帮忙拉人,现在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这是你们的酬劳,”苏文静拿出一叠零钱一张一张发给他们,“现在原路返回吧。”

摩托车后座的西装男们都认出了苏文静,齐刷刷看向马三爷,在没得到明确信号的情况下,他们只好继续伪装下去。

“不行,我们得等到莫老板回来才能把客人交给你。”一个摩的司机说道。

“没必要了,这些人本来就是要住我的金桔民宿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苏文静这才看向西装男们,带着热情的微笑,“你们是想住在这里呢还是住我的金桔民宿呢?”

马三爷什么话也不说,率先跳下摩托车,跳上了皮卡车的车厢。其他西装男见状,也纷纷跳上了皮卡车车厢,见到这群人用脚投票后,摩的司机们也无奈,只好见好就收,拿了苏文静的钱,拍马离开。

“一、二、三……十三,人数没少吧?”苏文静开始清点人数,她还以为这是一个旅行团。

“没有,出发吧。”马三爷回答道。

“好!出发!”苏文静就像个满载而归的将军,猛踩油门,差点让几个没扶好的西装男从车上栽下去。

当苏文静把众人引进了民宿大厅,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客房,十二把砍刀明晃晃地横在了她的脖子前后,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此刻,民宿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桌上的电饭煲发出蒸汽的噗嗤的声音,米饭香气跟杀气搅和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虽然你抢了老子的钱,但有一件事老子还得感谢你。”马三爷坐在一张餐桌上,看看电饭煲,再看看周围,摊开了双手,“你是个很持家的女人,没有拿老子的钱满世界乱花。”

苏文静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双腿发软,“我能坐下来说吗?”

“在我面前,只有我问!你答!”马三爷拍了拍苏文静的脸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答错一句,剁一根手指头。”

苏文静哭了,倒不全是因为害怕,而是一想到自己即将失去十根手指,那么将永远无法拉着女儿上学了,悲从中来,“剁脚趾头不行吗?”

说完就看到马三爷即将爆发的怒容,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捂住了嘴巴。

混□□的都设有地下法庭,对于动用私刑那一套是五花八门,但最厉害的大佬完全不用动粗,仅凭口舌之利就能撬开被拷问者的嘴,得到最想知道的答案。

这需要审讯技巧,马三爷就很擅长,“六月三号的晚上一点你在什么地方?你开着我们的金杯车都去了什么地方?这期间都见了什么人?你最后把钱藏在了什么地方?我们运钱的线路是谁告诉你的?想好了再回答,五个问题,五根手指头。”

别说五个问题了,苏文静连两个都没记住,如此状态下,她早就慌了,谁还记得先后顺序,只好乞求道,“再问我这些问题前,我能先申辩一下吗,我患有梦游症,那晚的事情我全都忘了,什么金杯车啊钱啊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不老实。”马三爷失望地摇摇头。

一个马仔扯住苏文静的手,就往桌子上按,准备卸掉一根手指头。苏文静大喊大叫,很快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马三爷用眼神喝退了手下,把电饭煲打开,一把揪住苏文静的头发,“我的时间很贵的,不老实交代,就把你的脸按进去来个桑拿蒸!”

“大哥,大哥,我真的是梦游,不信的话可以问你们之前派来的帅哥,他们都知道。”苏文静做着垂死挣扎。

马三爷知道不给她来点苦头,是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的,于是强按着苏文静的头往滚烫的米饭上岸,一旦按下去,轻则二级烫伤,重则毁容。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是完了,苏文静心里彻底绝望了,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在我们的地盘,为难一个女人,你们还想活着离开这个岛吗!”

黄少甫出现在了楼梯上,他披着一身睡袍,让人看不出他腿上的伤,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因为强忍着剧痛,所以走得很慢。

对马三爷一行人来说,黄少甫在此种情况下还走得这么从容不迫,显然是这座岛上一个有来头的人物,不由得芥蒂起来。

“兄弟,要是打扰了你的休息,对不住了,”马三爷抱拳一送,不卑不亢,“但这个女人跟我们有恩怨,我们专门为她而来,跟兄弟你毫无关系,请行个方便。”

说完,马三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黄少甫安静离开,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女人,我罩着呢,”黄少甫把苏文静拽到了自己身边,傲视群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我们莫家的事。”

气势明显起到了作用,马三爷顿感棘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个时候,一个机灵的小弟突然想起什么,凑过去在马三爷耳边低语起来。

“三爷,不对啊,刚才听说今天是莫家大喜的日子,按理说莫家人都去喝喜酒了,怎么会在这里有个漏网之鱼呢?”

小弟的话及时点醒了马三爷,看现在的情况,眼前的黄少甫不过是苏文静的一个姘头,虚张声势的小白脸。

看到马三爷的眼珠在转动,黄少甫意识到了自己暴露了,慢慢踱步靠近电饭煲,一边给苏文静使眼色。

“兄弟,贵姓?”马三爷给黄少甫递过去一根烟,想放松他的警惕。

“免贵,姓饭!!”黄少甫没有接烟,直接抄起电饭煲就往马仔们身上洒,快跑!”

苏文静还傻愣愣站在马三爷身后,躲避着滚滚烫的米粒,黄少甫狠狠推了一把苏文静,将其推到了门外。

很快,西装马仔们蜂拥而上,把黄少甫扑倒在地上。

“混蛋!去追那个女人!”马三爷急忙指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