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班轮渡朝着东山岛缓缓行驶着,在平时,第一班轮渡的船舱里没有几个乘客,但是此刻座位上坐满了身穿西装的男人。

他们一个个都不苟言笑,每人手指上都戴着统一的戒指,戒指上有个徽章,上面刻着一个“m”字母。

这群人坐得很直,尤其是腿,全都垂直在地板上,没有一个翘着二郎腿,因为他们的腿里都绑着一把砍刀。

再看他们的脸,一个个气势冲冲,是杀气,使得整艘轮渡都充满了杀气。为首的正是地下钱庄的老板,马三爷,今天他也穿了一身西装,他的裤腿里没有藏兵器,所以他是唯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

他们这帮糙老爷们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活捉苏文静,绑回去,严刑拷打,逼问出那笔钱的下落。问出来后,就把苏文静不留痕迹地从这个世界抹去,如果问不出什么,或者如果那笔钱找不出来,那么他们将对苏文静采取反人类的罪行。

前两次行动都失败了,马三爷深刻反思了,认为错误出在低估了苏文静的狡猾,如今他御驾亲征,带来的都是这些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战将。

为了提防岛上的莫家人势力介入,他们必须悄无声息地带走苏文静,不能引起莫家人的注意。岛屿的轮廓出现了,近了,更近了。

马三爷从脚底下的包里,拿出一卷画,打开是一张东山岛的地图,全是手画的,出自黄星岷之手。黄星岷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是靠这幅凭借记忆画出的地图,侥幸逃过了一场私刑。

“都围过来,我们安排一下行动路线。”马三爷一个手势把众人围拢在一起。

随后,战术安排在这艘轮渡上开始了,马三爷的分配很合理,把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路口都分布好了兵力,安排好了主攻人员、掩护人员、警报人员,一切都那么完美。

今天的码头跟以往也很不同,除了前来招揽游客的民宿老板和摩的司机之外,还有很多莫家子弟也来了,他们都在六叔莫彦生的指挥下,搜寻着陶子。

“在那!”莫全眼尖,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的陶子,大手一挥,“别惊动她,围拢!”

众人四散开来,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猎物。

莫饮白也在人群里,但是他没有参与,不屑于参与,也不忍心参与。莫家子弟今天来抓陶子,是为了抓她回去参加跟莫全弟弟莫昊的婚礼。

在得知陶子并没有怀孕后,莫昊迎娶陶子的心更坚定了,莫家上下也极力去促成这门亲事。陶子父母也没有反对,比莫家人还着急早点把女儿嫁出去。

莫昊跟莫全不同,人也不差,中专毕业后一直在岛上的唯一一家企业上班,老老实实,勤恳本分,不仅是六叔莫彦生最疼爱的侄子,也是莫家老太太最寄予厚望的孙子。

但是陶子却对莫昊毫无兴趣,她心心念的还是黄少甫,面对逼婚,她唯有逃跑,乘坐第一班轮渡逃离。但是自己的逃跑计划显然还是不够万无一失,走小路的时候被莫家一位大婶撞见了。

随着一声汽笛声,轮渡停泊了,陶子也被逼到了天涯海角,前方就是轮渡了,但是身后的莫家人已经抓住了她的头发。

“放开我!”陶子尖叫一声,随之挣脱,跑向轮渡。

就在这个时候,马三爷和自己的一众马仔下了轮渡,他又拿出那幅地图,准备再温习一遍行动计划,结果刚拿出来,就被逃跑的陶子撞了一下,一失手,那幅地图掉进了海里。

“混蛋!”马三爷来不及抓住陶子,但是及时抓住了一个追陶子的莫家人。

莫全见状,也带人迎上去,双方在狭窄的码头对峙起来。

马三爷的手下轻轻在他耳边提醒道,“三爷,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别节外生枝。”

马三爷意识到形势后,转怒为喜,帮眼前的莫家小弟掸了掸衣服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带着歉意点了点头,“误会,误会。”

一触即发的局势这才平息了,陶子还是被他们抓住了,任凭她撕咬打闹,都无济于事,莫全毫无怜惜地把她塞进了汽车里。

“哥,新娘就位了,快回去了!婚礼马上就开始了!”莫全冲着莫饮白喊了一声。

莫饮白没有回答,给了他一个手势,让他先走,自己则发动了自己的摩托机车。

就在莫饮白离开之际,他无意间听到了身后马三爷他们的交谈声。

原来是民宿莫老板上前招揽生意,“各位老板,来这儿团建的吧,住店不,我那里房间多,啥都有,方便着呢。”

“金桔民宿在哪儿知道吗?”马三爷拿出一张钞票,示意买他的情报。

莫老板看到马三爷出手阔绰,心动起来,他以为马三爷指明问金桔民宿,是因为在网上见到了金桔民宿的广告,所以他决定半路截胡,于是对着不远处的摩的司机们吹了一个口哨。

很快,二十多辆摩的司机都停在了马三爷一行人面前。

“你们带着这些老板去金桔民宿,听见没有?不要给我出差错啊。”莫老板在说“金桔”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拖得很长,说完还朝摩的司机们使了一个眼色。

摩的司机们瞬间就明白了莫老板的意思,一个个咧嘴笑着招呼马三爷等人坐上自己的摩托车。

想到可怜的苏文静再次被截胡,莫饮白就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而且这一次又是自己的族内亲戚,怪不得苏文静一直对自己态度恶劣、恩将仇报,自己对她确实是无愧于心,但是自己的家族呢?

想到这里,莫饮白决定再帮她一次,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游客全都入住了莫老板的民宿,于是他疾驰而去,超过了摩的司机们的车队,通过小路,先行一步赶到了金桔民宿。

苏文静对正在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内心还沉浸在强烈的悲愤中,因为她刚才看到了一帮莫家族侄,简直是解押着陶子从门口经过。

一个弱女孩,被一群男人粗暴推搡着,邻里们却无一人站出来阻止,陶子的哭声不仅让苏文静心痛,也上楼上病床上的黄少甫心碎。

黄少甫几次挣扎着站起来,想下床去解救陶子,但是都被苏文静按住,黄少甫想大喊,但被苏文静捂住了嘴巴。

“你现在就算暴露了自己,也救不了陶子!”

砰砰砰,楼下传来了敲门声,难道刚才黄少甫的喊声被他们听到了?苏文静赶紧用被子把黄少甫蒙上,然后整理整理脸上的凌乱心情,下了楼。

原来是莫饮白,他有些气喘,有些激动,但在刻意装成平静。

“你来干什么?”苏文静此刻看见任何一个莫家人,都想打人,“你们这里抢女孩逼婚也算是传统吗?”

莫饮白知道苏文静在含沙射影什么,但是他没空说那些了,“赶紧去莫老板家,现在他们还没进家门,你还有机会。”

“你说什么呢?什么莫老板?什么他们?你不会是想把我诱骗出门,让你们莫家人把我也强行抓到婚礼现场吧,哼,一群野蛮的生番。”苏文静用词很毒,连生番这种词也用上了。

要是放在平时,莫饮白非得上前一顿威胁,但是今天事出有因,陶子的事也让他很内疚,所以这一次他忍了,也认了。

“如果你想管别人家的事,那你就去婚礼上,把陶子救出来,如果不想去,那你就管好你自己的事,”莫饮白顿了顿,“尤其是你自己的生意,码头上有客人本来在打听你的民宿,结果半路被莫老板抢走了,那些客人马上就到他的民宿了,如果你一点也不在乎,那么你就什么也别干。如果你现在心里有火气,正没处发,那就把你自己的生意抢回来,如果你连维护自己权利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就别在这里滥施义愤。”

说完,莫饮白头也不回,骑上摩托车,从苏文静眼前消失,他要追上莫全的队伍,训斥他们不要做得太多,尤其是对一个弱女子。

稀里糊涂被莫饮白教训了一通,苏文静心里很添堵,怒火升腾,不得不发,“西八!”骂骂咧咧地钻进了自己的皮卡,猛踩油门,呼啸着冲向了莫老板的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