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虞晚泣不成声,舒妃心中满是恶毒的快感,仿佛折磨虞晚,就能平息她先前被陛下冷落的怒气一般。

舒妃刚想出言继续讽刺,就在此时,外头宫女进来福了福身:“舒妃娘娘,宜嫔主子求见。”

“也罢,本宫这就去和宜嫔叙叙旧,喝口茶。”舒妃满意地看了眼虞晚,见她脸上满是泪痕,舒妃愈发兴奋,毫不留情地转身道,“来人,给本宫请卫国公到这儿来!”

虞晚缩在角落里流着泪,她看见卫国公被五花大绑,随后被人给扔进了柴房。

两扇木门“呯”一声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此刻卫国公明显神志不清,似乎被人下了合欢散。

他面色异常红润,一如当初在卫国公府从虞晚的闺阁中出来,兰芷碰见他的模样,那是情动时才有的。

虞晚悄然握紧身后一根粗壮的木棍,她看着卫国公熟悉的面容,却觉得从来没有如此陌生,整个人儿都在微微发颤,害怕得心都快停止了跃动。

卫国公很快发现了虞晚,在药力的作用下,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卫国公眼底满是痴迷贪婪之色,朝虞晚伸出手道:“宣柔……”

这话一出,虞晚忍不住落了泪。

原来舒妃说的都是真的……卫国公从来没把她当过女儿,一直是别的女子的替身,而她恐怕也是那女子的孩子……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待卫国公朝她走近,虞晚闭了闭眼,用尽全力,将那根木棍砸向卫国公的胯.下。

许是她运气好,这一击便击中了。卫国公吃痛之际,连忙弯下腰捂住伤口,模样十分狼狈可笑。

虞晚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料却在经过卫国公时,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摔倒在地:“啊!”

卫国公望见虞晚摔倒,却是面容阴狠地笑了起来:“宣柔,你别想跑!”

虞晚奋力挣扎着,想要抽出她的脚踝,可卫国公毕竟是上过战场的男人,即使中了合欢散,依旧力大无穷,虞晚区区一个弱女子,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她被卫国公大力往回拖去。

虞晚没了法子,唯有用指甲奋力抠着地面,然而尽管指尖传来尖锐的痛意,她却眼看着自己离那两扇紧闭的木门越来越远。

霎时间,她双眸落下滚烫的泪。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能依靠的人,放眼整个世间,只剩下了一个。

“陛下,救我……”

只听几声重响,两扇木门被一柄利剑砍开,在地上四分五裂。

魏昀高挺的身姿出现在眼前,方才那门便是他砍开的,此刻他望见柴房里这等景象,登时赤红了双眼,他一剑射向卫国公抓住虞晚脚踝往回拖的手,柴房内瞬间溅出血光。

虞晚听见身后的卫国公一声惨叫,随即脚踝处的力道便松了开来。

她泪眼朦胧之际看不清新帝此刻的面容,只知道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身上的气息清爽而干净,虞晚缩在新帝怀中,泣不成声。

魏昀摸着虞晚的头,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朕来了。”

他强忍着滔天怒意,胸腔微微震动,没人知晓他方才看见那一幕时,究竟有多后怕。

第58章 【058】  这一幕落在宜嫔眼中,只觉……

虞晚紧紧抓住新帝的衣襟, 缩在魏昀怀中泣不成声,她仿佛一个被众人抛弃的孩子,此刻只哭着说了两个字:“陛下……”

魏昀听后, 一时手背青筋毕露,那只大掌在虞晚头顶顿了顿,最终温柔地落在她发间, 给予她安慰。

“给朕把卫国公拿下!”

很快有侍卫上前,毫不留情地自卫国公手上拔出方才那柄剑, 旋即将神志不清的他给带了下去。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原是舒妃发疯一般挣脱了身旁宫女的钳制, 跑到宜嫔面前, 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你这贱妇!枉本宫这般信任你, 你却竟然将消息暗中传给陛下, 你这么做,究竟有何好处?!”

宜嫔捂着红肿的面颊, 被打得后退了数步,声音却十分冰冷:“你们几个, 把舒妃看牢了,等会还得送她去慎刑司呢。”

“你说什么!陛下才是后宫之主, 而本宫是陛下的恩人之女, 岂容你一个小小妃嫔大放厥词!”舒妃被几个手脚粗壮的粗使宫女按在了地上,此刻抬起狰狞的面容, 朝宜嫔恶狠狠道。

纵使被最信任的宜嫔背叛,人证物证俱在, 舒妃却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不担心,此刻不停地挣扎着,丝毫不肯放弃。

宜嫔刚想出言讽刺,给舒妃浇一盆凉水, 便见魏昀将虞晚抱在怀中,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陛下望着虞嫔的目光满是珍视,二人在这等混乱的场面下,却仿佛是那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周围无人胆敢上前打扰。

这一幕落在宜嫔眼中,只觉得无比刺眼,她不禁微微低下头。

事到如今,宜嫔已经做出了选择,决意归靠陛下,是以她一句话都不曾说。

魏昀抱着虞晚,径直走过她们这边,连个眼神都没给,只留下一句语调极寒的口谕:“把舒妃关入慎刑司,听候发落,未经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说罢,他再不理会舒妃在身后如何哭喊,快步带着虞晚离开此地,一路走着回到养心殿。

二人身后跟着大批宫人,这些都是魏昀的亲信,不会向外透露今晚的半点风声。

虞晚把头埋在魏昀怀内,习习夜风吹来,渐渐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

男人走的步伐很稳当,她记得新帝平时走路要快上些许,如今特意为了她放慢步伐,不禁感到心头一暖。

直至此刻,虞晚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她下意识抓了抓新帝的衣襟,发现这儿正处于御花园中央,虞晚不禁有些羞赧道:“陛下,放嫔妾下来吧。”

然而魏昀却是一言不发,身上骇人的气势依旧不减,他就这般抱着虞晚一路回了养心殿,随后轻轻将她放在龙榻上:“宣太医。”

“嗻。”李福早些时候便等在养心殿,此刻按照陛下的吩咐,连忙跑了出去。

养心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此刻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魏昀目光沉沉,亲自取来一条干净的帕子,沾了水,随后他坐到榻前,慢条斯理地给虞晚擦拭白皙的脖颈。

“……陛下?”虞晚起先还不明所以,还当陛下是嫌弃她,委屈的泪水渐渐漫上眼眶。

魏昀见虞晚一副要哭的模样,动作一顿,没好气道:“朕帮你把毒药擦了,免得你待会被太医看出来,落得个弑君之罪。”

“毒药?”虞晚瞪大双眸,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新帝以为她脖子上抹了毒药。

按照太后之前的意思,她的确该这般做,难道新帝先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这才对她有所误会?

思及此,虞晚也觉得心里有一肚子气,那包珍贵的假死药就这般被他抹没了,她抿了抿唇,索性坦白道:“嫔妾涂的不是毒药,是假死药,本来嫔妾还事后打算告诉李公公,让他护陛下周全,待药效过去后扳倒太后。”

“这么说,倒是朕误会了你。”魏昀不怒反笑,“所以说,你把朕的安危寄托在李福一人身上?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行事?”

虞晚视线对上魏昀强势的目光,渐渐败下阵来,她知晓自个儿先前行事鲁莽了。

话虽如此,此刻魏昀周身的气势却没有那般骇人了。

至少她没打算毒害他,这就够了。

此刻殿外响起李福的声音:“启禀陛下,太医已到养心殿门口。”

“让他进来。”魏昀将那块帕子扔在水中,旋即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将水盆踢到了角落处。

太医进来时并未发现端倪,只给虞晚细细地把了脉。

虞晚想起太后先前赐的药,此刻美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太医,她也有些紧张,希望这太医能看出自己体内究竟是否有毒。

不料那太医诊断了一会儿,竟面色自如道:“启禀陛下,虞嫔主子只是受了些许惊吓,十指指尖还蹭破了皮,其余并无大碍。待卑职开一剂安神的方子,娘娘今晚服下即可。”

虞晚听后只觉心里灰蒙蒙的,平添一层失望。

魏昀瞥了眼她无精打采的神情,只当虞晚是因为卫国公的事儿有些恍惚,便立刻吩咐太医道:“留下涂外伤的药膏,你便去开一剂温和的药方。”

太医垂首应道:“卑职遵命。”说罢便退了下去。

李福料想陛下是要给虞嫔亲自上药,也极有眼力见地离开殿内,顺带给二人关上了门。

第59章 【059】  “陛下,你会永远对我好么……

虞晚倚坐在龙榻上, 眼见魏昀拿过太医留下的一应药具,他先是取过那只瓷瓶,随后捉住虞晚的双手, 举到面前细细瞧着。

只见那白皙纤长的十指被蹭破了一层皮,指尖殷红,正缓缓沁出几滴血珠。

魏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俊美英挺的面容显得有些冷酷,然而他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先是将药膏密密地在虞晚指尖上涂了一层, 而后魏昀放下瓷瓶, 亲自为她揉开。他长年习武, 指腹带着薄茧, 一双大掌修长有力、指节棱角分明, 一看便是男子的手,虞晚的双手却是细腻光洁, 水葱一般娇嫩,极具江南女子那般的柔弱。

二人的手对比鲜明, 可谓一刚一柔,此刻放在一处, 却有着出乎意料的美感。

虞晚仔细瞧着, 新帝此时的动作很轻,是以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等魏昀将药膏抹完, 他又从旁边取了绷带,给虞晚的十个指尖依次缠上。他很快用手分开她的五指, 动作流畅熟练,不禁让虞晚心底产生了一丝疑惑。

“陛下……从前也这般服侍过人么?”

这话一出口,虞晚便有些后悔,她心想按这情势, 新帝从前肯定为其他人做过这事,说不定还是个女子。她又何必问出来,给自个儿心中添堵呢?

没想到魏昀抬眸看了眼她,淡声道:“你是第一个。”

说罢,他已然给虞晚包扎完毕,将那纤长的十指仔细检查一遍,确认绷带不会松脱之后,魏昀这才放下虞晚的手。

虞晚尚处于惊讶之中,她愣愣地瞪大双眸道:“可是陛下的手法看上去很熟练。”

魏昀将那些药具随意置于一边,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坚毅锐利:“你莫非忘了,朕是从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况且朕自幼从军,区区包扎伤口这等小事有何难?”

“原是如此。”虞晚歪了歪头,她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全然清楚新帝的过去。

她和他相识于皇宫,见到他的时候,新帝便已是不怒自威的样子。

若是日后能有活命的机会,她还真想听一听新帝登基前从军的故事……

可这话虞晚没说出口,她只是一颗太后的棋子,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今晚便早些安置。”魏昀心知虞晚先前受了不小的惊吓,卫国公干的腌臜事他此时不欲多提,遂只是摸了摸虞晚的头,“别多想,有朕陪着你。”

虞晚勾了勾唇,轻声应道:“好。”

片刻后,待二人梳洗毕,虞晚再次被魏昀抱上了龙榻,他将她放在里侧,随后替她掖好被褥。

帐外最后一盏烛火熄灭,养心殿内全然暗了下来。

虞晚被魏昀揽着腰,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然而她还是难以入眠,事到如今心里仍藏着一桩事儿。一番思来想去,她还是问了出来:“陛下为何会以为,我脖子上抹了毒药……是先前得到了什么消息么?”

魏昀此刻也并未睡下,黑暗中他轻轻抚了抚虞晚的头发,简略说道:“朕自有耳目,你不必多想。”

虞晚抿了抿唇,心想是否要让新帝知道,她每月要向太后领药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