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昀一想到这点,眉目间顿时软化了几分,连上次虞晚对他的顶撞都没心思计较了。

李福听完了暗卫的密报,在一旁笑呵呵地开口道:“陛下,没想到虞嫔主子貌似无情,却更胜有情,她这是心里有您呢。”

魏昀挥手让暗卫退下,表面上一言不发,可翘起的唇角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李福见魏昀这般表情,便继续说了下去:“老奴估摸着,虞嫔主子这几日都不会来找您了,陛下您可得想想办法……”

不料话音方落,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启禀陛下,虞嫔主子求见。”

李福笑容一僵,抬眸觑了眼陛下的神色,只见方才还流露出几分笑意的年轻帝王,此刻面容已经全然阴沉下来。一时间李福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在心中打鼓,想着虞嫔可千万别谋害陛下,这可是大罪!

魏昀抬眸看了眼门口,他倒要看看虞晚今日是来干什么的,便冷声道:“宣。”

第56章 【056】  求天公开眼,今晚陛下就从……

话音落了没多久, 便见虞晚带着贴身宫女云袖走了进来,云袖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虞晚如今有了解决之策,心中稍安, 她并不知魏昀已经得到了消息,只当作寻常吵架后示好那般,朝新帝露出一抹甜笑, 徐徐福身道:“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昀黑眸直直盯着虞晚, 通身气势尚未收敛, 显得有些骇人冷漠。

他看着虞晚这般讨好的姿态, 心中一片冰冷, 可魏昀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并未发作,只淡淡道:“平身, 你们都先退下。”

李福担忧地瞧了眼陛下的面色,然君命不可违, 此刻他带着一众宫人手脚麻利地退了出去。

云袖连忙将食盒交给虞晚,随后也一同出了养心殿。来之前她已得到那方假死药, 并将药粉涂抹在了虞晚的脖颈上, 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然而虞晚不知为何新帝会这般下令,她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想起二人先前不欢而散,兴许新帝还在气头上, 于是她转身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各色菜肴亲自摆了出来,笑道:“陛下,嫔妾吩咐御膳房, 给您多做了几道爱吃的菜肴,你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这算很明显的在示好了。

魏昀不为所动,漆黑的眸子毫无波澜,他望着虞晚罕见勤快的样子,沉声道:“若是朕记得不错,前些日子虞嫔还从养心殿落荒而逃,今日怎这般有兴致,是要与朕和好?”

说到最后,想起虞晚今日的意图,魏昀的声音愈发阴沉,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虞晚动作一僵,回眸望着新帝神色莫名的面容,她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新帝莫不是看穿了她的计策?

可这事儿只有她和云袖二人知晓,虞晚当时说的时候声音很低,殿内又没有第三个人,因此旁人是万万没机会清楚的。

想到这儿,虞晚稳住心神,朝新帝嫣然一笑道:“嫔妾这几日好好反思过了,先前都是嫔妾的错,今日专程来给您赔不是了。”

说罢她福了福身,可男人出乎意料,愣是一言不发。

虞晚直起腰身,便见魏昀满脸冷漠,她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听他冷不丁开口道:“你想如何赔不是,就凭几道菜?”

“当然不是。”虞晚愣了愣,觉得新帝今日的脾气当真是难相与,可她已别无选择,明日便该服用解药了,是以依旧硬着头皮,自袖中取出上次的荷包,被她从花盆里捡了出来。

其上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这是她绣了许久的得意之作。

虞晚轻轻抚了抚,颇为爱惜地递给新帝:“陛下,嫔妾还给您绣了一只荷包,您看,和嫔妾腰间这只是一对。”

说罢,虞晚有意无意地抬起上身一角衣摆,展示她那只荷包,中间绣了醒目的芍药,其他纹样都和魏昀那只差不多。

与此同时,她纤细的腰身显露无疑,虞晚特意穿了紧窄的衣裳。若是换作往日,男人早将她一把捞入怀中,在那腰上肆意作乱,可今日他一点动静也无,虞晚不禁心生纳闷,怎就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魏昀面无表情地接过荷包,他略略一瞥,便将荷包收入袖中。

男人并非看不出虞晚刻意的勾引,线条分明的喉结上下一滚,哑声道:“还有呢?”

“……”虞晚瞪大双眸,心中不禁疑惑,她都已经含蓄地表达了那等意思,他怎还要她赔不是?而且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无?

若是李福在此,只怕又要胆战心惊,可这回养心殿并无其他人,连个提醒虞晚的人都无。

虞晚咬了咬唇,不知所措道:“陛下,您到底要臣妾做什么?”

魏昀见她有些害羞,想起虞晚往日侍寝之时也是这般,鲜少主动,便知她顶多只能做到这一步。

再露骨的勾缠,想来是做不出的。

他瞥了眼她白嫩的脖颈,那处刺鼻的药味如此明显,偏生只有她自己闻不出来。

霎时间,杀意在魏昀眼中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湮灭下去。

虞晚见新帝神色有些不对劲,试探着开口问道:“陛下……还在生嫔妾的气?”

魏昀黑眸深暗,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放过虞晚这一回,尽管这女人要谋害他。

他转过身冷冷道:“朕今日没兴致,你回去吧。”

没想到虞晚快步绕到他跟前,一脸着急道:“陛下!”

她心想新帝今晚可不能这般拒绝了她,那假死药十分珍贵,仅有一次的量,绝不能就这般白白浪费,否则她该如何拿这两全之策去向太后交差?

然而魏昀却被虞晚此举气得不轻,这女人就这般希望他死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退下!”

虞晚把心一横,上前抱住新帝的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嵌入新帝怀中:“陛下,嫔妾求您了!这般被赶回去,很丢脸的!”

“你!”魏昀不敢置信地瞪着虞晚,此刻她身前的柔软正一起一伏,而他全然能感受到。

这个女人为了害他,竟敢如此!

虞晚眼见新帝的脸色愈发黑沉,这般近距离之下,那等骇人的气势显露无疑,她吓得连忙瑟缩了下,将脑袋埋在他怀中,那双抱在新帝腰间的手却依然不放。

下回出门一定看黄历!求天公开眼,今晚陛下就从了她吧……

魏昀忍无可忍,用了点力气将怀里那只八爪鱼揪了出来,随后他拎起她的衣领,将虞晚一路提溜到养心殿门口。

李福听见里头的声响,连忙将殿门打开,随后便见虞晚被魏昀一把扔了出来。

魏昀怒道:“给朕送客!”

说罢将两扇殿门一关,发出一声巨响,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随之消失在眼前。

虞晚泪眼汪汪的,捂着唇像是快要哭了。

李福见此于心不忍,他见虞嫔和陛下闹得不愉快,唯有上前安慰道:“虞嫔主子莫急,陛下许是今日心头不爽,这才多有怒意,您多担待着点,下回再来吧。”

虞晚尽量收住眼底的湿意,她委屈巴巴地问李福:“今晚真的就见不着陛下了么?”

李福心里为难,唯有赔笑道:“圣意难违,您还是快回去吧。”

虞晚气得跺了跺脚,她不禁与云袖对视了一眼,心中满是无奈,却丝毫没有办法,唯有和云袖一同离开了养心殿。

李福眼见虞嫔走远,连忙打开殿门入内,问陛下道:“陛下,虞嫔主子可有携带毒药?”

“她身上涂了药粉。”魏昀坐在主位,俊美的面容半遮在黑暗中,显得阴翳十足,他气得重重拍了下桌案,“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第57章 【057】  没人知道他看见方才那一幕……

李福见主子动怒, 不禁默默地擦了把冷汗,未敢多言。

该说虞嫔是个有福气的女子,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偏偏她本人还不知福,真是造化弄人。

虞晚垂头丧气地走在宫中小道上, 此刻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她咬了咬唇, 满是懊恼道:“都怪我。若是早些想到这个法子, 我先前也不会和陛下翻脸, 今日也就不会走投无路了。”

云袖连忙安慰虞晚道:“主子, 明日之期还未到, 咱们回去再想想法子。”

“哪还有什么法子。”虞晚哭丧着一张脸,顿了片刻说道, “明日若是领不到解药,我真怕自己没命活了。”

事到如今, 她只能寄希望于太后的药毒性不烈,可是想想又怎么可能呢?

那等心狠手辣之人, 会放过她这颗不听话的棋子么?

虞晚深吸一口气, 喃喃道:“云袖,我有事儿吩咐你。悠雨轩那儿还有些陛下赏赐的银两, 日后你就去拿给父亲……”她想着自己死后那些财物也没用,不如都留给卫国公府。

“你也给自个儿留点银子, 我离开人世后,你便也离开皇宫,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料身后的云袖许久没出声,虞晚喃喃自语了一通, 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不禁回头看去。

这一看可好,本来该跟着自己的云袖连个影子都无,有个蒙面人从斜刺里冒了出来,上来就拿一条帕子捂住虞晚的口鼻。

虞晚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道:“你是何人,怎敢在皇宫……唔!”

帕子含有大量的蒙汗药,虞晚很快昏迷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醒来,发现自个儿竟身处一间柴房,虞晚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要害她,连忙挣扎着起身,走到门口试图推开两扇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死死地锁上了。

虞晚奋力拍着门板,高声道:“救命、救命啊!”

没过多久,便听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外头的宫女朝主子问安的声音传来。

虞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后退两步,一时没听清楚她们在唤谁,可当她下一瞬看见来人,顿时白了面色:

“舒妃……你为何要捉我?”

两扇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领头之人出现在此,正是先前被降了位份的舒妃。

只见舒妃身着锦衣华服,款款走了进来,她看见虞晚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地奚落道:“虞嫔,你瞧瞧你自个儿现在的模样,怎就如此狼狈?你跟本宫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虞晚抿了抿唇,心想她都被人捉到了柴房,仪容能端庄到哪里去?

“舒妃,你简直胆大包天,胆敢在宫中行凶!宫中守卫严明,我失踪的消息不久便会传到陛下那儿,届时他绝不会轻饶你!”事到如今,虞晚只能搬出新帝的名头,尽管她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救自己,可她说话却是气势不减,“你若现在放了我,还有一条生路!”

“生路?”这话一落,舒妃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自有生路,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已故舒将军之女,陛下的恩人之女,他岂会杀本宫?倒是你,若是本宫找个男人今晚奸污了你,本宫倒要看看,陛下今后还会不会召你侍寝!”

虞晚听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后退了半步,险些就要站不稳:“你、你敢……我身后还有太后娘娘!”

“哼,你当初是怎么进宫的,太后娘娘待你如何,你当本宫不知道?一颗放在陛下身边的棋子而已,即使废了,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舒妃不屑地冷哼一声,她此时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还不知道,本宫找来奸污你的男人是谁吧?”

虞晚心里害怕得要命,她压根儿不想知道是谁,此刻拼命摇着头,仿佛一个拨浪鼓似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舒妃,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我求求你放过我……”

舒妃得意地看着虞晚崩溃的模样,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放心,这人是你所谓的好父亲!”

这话一落,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父亲不会跟你联手,他绝不会这般对我!”虞晚瞪大双眸,满脸皆是不敢置信,此刻有什么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只可惜她从来都不敢深思,“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一手把我养大的!况且父亲还是卫国公,他品行高洁,向来洁身自好,绝不会做出这等违背伦理之事!”

“你可真是天真啊。”舒妃却是好整以暇地继续笑道,“本宫不妨告诉你,卫国公根本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名义上的那位母亲当年更是假装有孕,随后的难产其实是被卫国公杀死,而你,只是卫国公抱养回来的野种而已!”

“不会的……”虞晚捂着唇哭出了声,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被迫面对世上最残忍的事实。卫国公居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往日那些曾经待她的好,此刻全然崩塌,都成了另一种别有用心。而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和卫国公有什么关系,这些都一无所知。

这是魏昀曾经派人查到,却不忍心告诉她的秘密。

舒妃先前捉了卫国公府的王管家,她逼以严刑审问,王管家没过多久便全招了,此刻还被关在另一间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