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眨着眼睛,一面听艾瑞丝的讲解,一面高速运转大脑……

如果只是垂直的墙壁,他可以利用加速度冲一下,至于能冲多高,就不好说了。

问题是,这幢建筑物是球体,下面的一半是向内倾斜的球面,在重力的作用下,连墙面的摩擦力都无法借助。

小明忽然记起当日跟周小飞在蜂巢对决时,对方曾经沿着激光隧道的菱形墙壁,从下到上,三百六十度跑了一圈,是利用速度产生的离心力做到的。

可是,那是在跟球体相似的内部,不像艾瑞丝是在球体的表面,难度更大,当然,困难的只是内倾的下半截球面,只要过了中间线,就变成向上的缓坡,等于如履平地了。

一切皆有可能!她能,我也能!

经过昨天的入门训练,小明对于意识力的收发已有心得:凝神于大脑的某一点,让该点跟全身乃至更广阔的空间产生感应,当感应充分之后,水纹般地破壳而出,弥漫周围的空间,并将意识力作用于目标物。

昨天,他仅仅能控制小型物体,对大件物体则力有不逮,至于将意识力作用到自己的身体,更是没试过,当然,原理是相通的。

小明心随意动,将意识力冲出脑门,荡漾的水纹波及自己的身体,水银般地覆盖每一寸皮肤……

真是奇妙的感受,意识力本来就在体内,却要先出去,再回来,不是有点脱裤子放屁吗?

小明这样一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艾瑞丝却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蹭半天?赶快!”

被一个娘们说自己像娘们,太伤男性的自尊了!小明被激,再加上意识力已经触及身体,有了信心,大叫一声:“我来啦!”

他一个助跑,再次晋入潜能状态,向球面墙壁冲去,一蹬而上,感觉不错,他刚浮出这个念头,便感觉到重力的拉扯,身子一沉,“吧唧”一声,摔个屁股墩!

“弟弟,摔得痛不痛?”艾瑞丝顺着缓坡走到中间线,以身体跟地面平行的角度,垂下头,幸灾乐祸地俯视着他。

这一不可思议的景象,又一次颠覆了小明对意识力世界的认识。

刚才艾瑞丝跑上球体,还可以说是借助了速度,但她现在轻巧地站在跟地面平行的位置,完全是颠覆了物理规律。

一切皆有可能……小明的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依旧躺在地上不动,似乎不想明白,就不起来了。

艾瑞丝不知是故意打击他,还是鞭策他:“弟弟,我说吧,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我看你还是按部就班地来吧。”

小明无动于衷,仰视着艾瑞丝,从这个角度看,天地仿佛颠倒了。

他灵光一闪,既然第一法则最大:汝等不得超越自然。

那么,艾瑞丝也不能凌驾于自然之上,只有一个解释,她借助了另一道自然之力——举力,就如同她隔空控物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凭空托举。

小明想通了这一环节,有如醍醐灌顶,浑身打个激灵,意识力油然而发,冲出脑门,直接包住了自己的身体……更奇妙的感受出现了!

水银般的意识力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展开了全面渗透,无孔不入,从七窍、从每一个毛孔钻进去,侵入自己的体内。

啊!他看到了自己的皮下组织、纵横交错的血管、黄油似的脂肪、看着恶心的肌肉、还有蠕动的内脏……

仿佛水落石出一般,小明看穿了自己的身体,也看穿了意识力的本质,更看穿了这个世界!

他可以将意识力转化成各种力:重力、动力、向心力、摩擦力、支持力、附着力、拉力、推力、举力、弹力、反作用力……

小明想明白了,顿时变成了一只挣脱牢笼束缚的小雀,蹬掉鞋子,手脚并用,顺着球面墙壁爬了上去,却是把意识力变成摩擦力和吸附力,如同一只大壁虎。

他一直爬到了中间线,才站起来,和艾瑞丝肩并肩,都是跟地面平行,又是运用了隔空控物的举力。

他虽然不能凭空举起大件物体,但是他的光脚踩在墙壁上,产生了一定的支持力。

艾瑞丝惊奇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佩服,又语带调侃:“弟弟,领悟得蛮快的嘛,连爬都会了。”

小明微微自得:“姐姐,你看我还没学会走,也能跑了。”

艾瑞丝眼露挑战:“是吗?跟我来!”

她说着,抬脚跑向圆体建筑的顶部。

“来就来!”小明紧随其后,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他的信心大涨。

艾瑞丝首先跑到了球体的最高点,脚步竟没有停,单足一点,嗖地跃向空中……

小明慢了半拍,刚想依葫芦画瓢,却见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红点,落在远处一座教堂的尖顶上,彼此之间的距离,至少在百米以上。

他大吃一惊,双足急刹,但上身的惯性还在,他的双手在空中乱舞,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这时,艾瑞丝的声音悠悠传来:“弟弟,你怎么不来啊?”

小明心中忐忑,扬声回应:“姐姐,你不是说,不能飞吗?”

艾瑞丝咯咯浪笑:“我这不是飞,而是跳。你要是能跳过来,就是迈过了一个大关卡!”

“好啊,你等我!”小明一咬牙,夸下海口。

他没有盲动,而是在脑海里盘旋着,这么远的距离,自己该运用什么力呢?

弹跳力和加速度是必须的,即便自己把意识力化为弹跳力,两者相加,也跳不了这么远吧,因为还有重力无法克服。

要是在重力小的月球上就好了,他下意识地滑过这个念头,蓦地眼睛一亮,自己怎么只想着加,没想到减呢?

要知道,还有别的力呢,比如:浮力、阻力、回复力……

当自己跳到空中的时候,可以将意识力转化为浮力,抵消一部分的重力,不就可以跳得更高、更远了吗?

小明的心头一片雪亮,这种连续顿悟的感觉前所未有,令他胸潮激荡、意气风发,忍不住仰天长啸:“嗷呜——”

这一声狼嚎,直冲云霄,仿佛连天上的白云,也被波及,产生了异样的波动,令他又得一悟:还有冲击力呢。

艾瑞丝听出了小明的得意,惊讶之极,难道他真能做到?

根据俄罗斯军方的记载,从未有训练者在第一次起跳的时候,可以成功。

即便是她,也是跳了五次才过关。

小明,可以吗?

在艾瑞丝这样想的时候,小明已经退到了中间线的上方,摩拳擦掌,为自己鼓劲:这个世界,我想、我能!无所不能!

他的脚一蹬,蓦地提速,瞳孔急剧地缩放,心脏几乎要跳出体外,已经晋入了潜能状态。

周围的景色瞬间由飞速后退变成了慢镜头,小明的视线逐渐升高,看到了对面教堂的尖顶。

他的右脚狠狠地踩上了球体的最高点,猛地发力,几乎同时,意识力冲出了脑门,覆盖了全身,由外而内,和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融为一体。

小明的四肢一振,身子腾空而起……

在现实世界里,他在潜能状态下的跳跃,不止一次地产生这样的幻觉:只要自己再加把力,就可以脱离地球的引力,一飞冲天。

此刻,他真的做到了!

小明双手下垂,身体笔直,在弹跳力、加速度和浮力的三重作用下,越飞越高,在蓝天上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四周的空气像波浪一样起伏,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他在耳边的呼呼风声中,脑海里竟然冒出一首歌的旋律。

小明并没有得意忘形,鸟瞰着下面越变越小的建筑物,牢牢地盯着其中的小红点,那就是他的目标!

然而,他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以他跳跃的速度和高度,足以跨越百米的距离,落到对面的教堂尖顶上。

但是,他的角度却过于偏上,以至于用力过猛、高度过高了。

仿佛突破了某个临界点,世界忽然一静,空气的涟漪定住了,下面的景象依旧在变小,但是跟刚才有所不同,好像一副静止的油画。

小明知道,自己进入了瞬时定格的世界,他的视野忽地开阔,整个城市的天际线跃入眼帘。

他看到了一排红色的建筑群落,其中有宫殿,有教堂,还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即便从高空看,这片建筑群也显得恢弘壮观、瑰丽无双。

“莫斯科红场?”小明一阵激动,走神了,原本融入身体的意识力随之消散。

顿时,他像被什么拉住似地停止上升,火箭般地直坠下去。

这下坠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上升的速度。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小明顿时魂飞魄散,在飞坠的过程中手舞足蹈,指望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但大地却越来越近。

没有扑面的气流,没有呼呼的风声,甚至连头发也没拂动,整个世界依旧是静止的,只有他在动、要命的动!

又要再死一次了?

小明想到那细致到极致的死亡痛苦,恐惧地惨叫起来,拖着长长的尾音,扑向急剧放大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