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场小插曲,倒也没有影响赵钰染吃饭的心情。

馄饨送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在清汤中漂浮着,个个饱满,在最上面还撒了香菜,翠绿的颜色将汤底衬得更加清澈。

如果是宫里的,还会在上面再撒上虾皮提鲜,汤底也会更丰富一些,倒没有这样的原汁原味了。

宋铭铮可不敢让她就这样吃,让侍卫遮挡着用银针一一验过,这才示意她动筷子。

赵钰染知道万事都要小心,淡淡一笑,拿着勺子挖起来小口小口地咬。等到她吃了两个时候,发现宋铭铮已经吃完大半碗了,也不嫌烫,速度是真的快。

他的速度是军营里就练就的,她倒不着急。

等到吃完一碗,宋铭铮已经在边上坐了好大会,见她吃好便让亲兵去结帐。

赵钰染侧头看了眼隔壁桌,桌上摞着几个空碗,这会居然在剥花生吃,也不走。她就突然朝他伸手:“七叔,我身上没放银子,你给一些。”

她这个时候要银子,宋铭铮疑惑看过去,但手已经从袖子中取了银袋递给她。

赵钰染打开看了看,有铜板和四块碎银,她顺手就拿了块最大的那块银子,在走出店的时候直接放在灶台上。

“谢谢二人提供的消息。”

夫妻俩错愕看着那十两银子,她微微一笑,再没有说什么,跟宋铭铮并肩走了出去。

宋铭铮带着她直接往先前的茶楼走,听着街上喧闹地声音说:“你倒是心善。”

赵钰染淡淡地将手拢到袖子里:“他们也是好心,结果说了不该说的,也就是给他们买个平安。”

不过是十两银子,能保两人安然,没有什么不好的。

果然,在赵钰染一众离开不久,那张桌子坐着的几人便围到夫妻俩跟前。

老板还在发愣,脑袋就被穿着蓝色衣裳拍了一巴掌,还伸手去把灶台上的十两银子直接拿到手里。

他把银子放嘴里咬了咬,然后吹了声口哨说:“你们倒是好运,遇到了个有钱的,这钱就当买你们的平安了!往后再让我莫二爷听到你们胡说八道,扒了你们的皮!”

说罢,莫二抬脚就把边上的一个木盘踹翻里了。

里面放着不少碗筷,瓷碗噼里啪啦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板娘吓得尖叫一声,店里的食客见到都吓得直接丢下碗就跑,不少连饭钱都没有给。老板又是拦又是追,为这倒霉的事都要哭出来了。

他们今天不但白干了,摔烂的碗,没给钱的馄饨,这是还要倒贴!

老板娘看着一片狼藉,又惊又急,自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进店里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路过的百姓们不少听到动静的,看到莫二几个人大摇大摆走出来,都低着头避开,也不敢看热闹。

赵钰染已经坐在了二楼的雅间,正是临街的那边。

她把窗子开了一条细缝,正好看到莫二在踢翻那木盆。

“狗东西。”她神色冷冷地骂了声,然后转头便吩咐道,“你们一会去打听打听,这卖馄饨的夫妻住在哪里。”

她说完后看到坐到另一边的几位亲兵,恍然想起她没有带自己的人,这些都是宋铭铮的下属。

宋铭铮看到她神色一顿,扫了眼跟着出来的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当即站起身朝她揖礼:“属下一定办好,殿下放心。”

赵钰染淡淡点头,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怎么忘记带一两个自己的人,只能等明儿谷天瑞汇合了。吩咐点事情都不方便。

她又转过头,继续看向街道。

莫二那些人还在慢悠悠的在街上晃,这会在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那里随手就拿了根,放在嘴里咬着,他身边的人都笑吟吟围着那缩头缩脑的小贩。

这一群欺人的地痞!

赵钰染看得心火直冒。

不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他们的同伙,低头给莫二在汇报什么。突然间,那个莫二抬头往她这边瞥,视线就定格在她这开了条小缝隙的窗子上。

赵钰染没有动,就那么神神淡淡地任他看,宋铭铮发现她一动不动,便走上前在她身后也往下看。

莫二还在站在那里,吊着双三角眼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宋铭铮对这样的地痞是没有什么好感,只是没犯到他手上,他也懒得管这些小喽啰。便想想让她坐下喝茶,哪知她一下就伸手推开窗,光明正大的露出身形。

此时,那个莫二居然笑着朝她拱拱手,无声做了个口形,把冰糖葫芦甩给身边的小跟班,抬脚走了。

赵钰染看清了他的口形——

回见。

她皱了皱眉,意思是他们还得再见?

宋铭铮眼力比她还好上几分,自然也看得明明白,对回见二字阴沉了脸,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过是一群地痞,赵钰染也就只是揣测了那么会,喊来茶博士。

茶博士,其实就是对茶楼里伙计的雅称。因为这里招待的都是天南地北的客人,能听到不少奇闻趣事,涉及事情广博,再者这些伙计都是在泡茶一道有专门的功夫。

赵钰染以前看过召进宫的茶博士献艺,如今也不是对这手艺好奇。她放松的靠在椅子里看他手法娴熟,不经意一般的闲话道:“这儿最有名的茶行是哪一家?”

这个茶博士身材有些矮小,长着双圆溜溜的大眼,二十不到的年纪,长得还算喜人。

本来客人都喜欢和他们东拉西扯,又是说到本行,茶博士自然极快就接话,笑着回道:“这位客官是想要买平时喝的茶,还是进货贩茶的?前者这长街上挂着闵记的茶行就十分合适,后者......”

他说着顿了顿,赵钰染问:“后者怎么?有什么不好的吗?”

茶博士当即讨好地笑道:“哪里不好说,看来客官是后者了,那客官就得到城东的吴家去问茶引的事情。”

“到吴家去问茶引?”赵钰染倒是奇了,“长兴县县令并不姓吴。”

那茶博士还是笑,不过是压低了声音:“看来客官是初来乍到并不清楚,长兴县有句话,县令只坐堂,事事过吴家。”

宋铭铮正在把玩着一块玉佩,听到这话手顿了顿,赵钰染眉毛一挑:“这倒是个奇闻了。”

茶博士说到这里就不往更深处讲了,嘿嘿一笑,把冲泡好的茶端到她跟前:“您且请慢用,您要买茶引,找吴家准没错儿,小的先告退。”

几名亲兵直接伸手就去拦住他的去路,赵钰染抬了抬下巴,他们当即就退回到一边。

等人离开,她正捧了茶杯要喝茶,宋铭铮却是一手伸过来压住了。赵钰染手里的茶就被他接了过去,闻了闻,再取了干净的银针试过才还给她。

赵钰染知道他是谨慎,心中莫名淌过一丝温情。

以前在朝里,他倒没有显出这种护她护得紧的样子,前些天被他气得够呛的事也更不在意了。

她接过茶,说了个谢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茶。

她不知道的是,宋铭铮嘴角有一瞬悄悄地往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