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飞羽大师，您是专门捉妖的？”

浩天的样子明显很激动，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飞羽却有些得意，也许也是不屑，还是别的什么。

“正是。”

可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他看着这个从容貌上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的时候，却是一副慈爱的面孔。

“贫僧路过此地，有人告知这里最近有鬼怪害人，这里阴气很重，想来必定有妖魔作祟。”

……

浩天听得出神，飞羽说的这些话，他只在说书人那儿听过，而且，他比说书人讲得更悬，浩天觉得，自己仿佛被带进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世界。

“老爹！老爹！”

浩天兴冲冲的回到药铺——“有捉妖的法师来了！”

李老爹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病，老头儿见浩天大嚷大叫的跑进来，没有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继续给病人诊脉了。

浩天见状赶紧闭上嘴巴，可是一些正在等着的病人却对他说的非常感兴趣。

“捉妖的？”

“还是捉鬼？”

几个大叔大婶围着浩天。

“这位法师可是神通广大的！他啊……”

浩天在这几个人面前吹得神乎其神，虽然他也没见过那个叫飞羽的是如何捉妖的，而一旁的李老爹给病人看过脉象后，写了方子、又亲自去抓了药，一切都不紧不慢、稳稳当当的，浩天看着这一切，说话声也渐渐小了，直到不敢再言语半句，这是老爹最拿手的活儿，也是他最厉害的地方，浩天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因为在他来到这个镇子之前，老爹就是大伙儿信赖的郎中了。

……

“你要去哪儿？”

太阳还没落山，浩天换了身衣服，拿着一根木棒又要出去，被老爹叫住——“这么晚了还出去？”

“老爹！”

浩天转过身，他看起来相当的兴奋——“新来的法师说要去收那个女鬼，我一定要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原本悠闲的看着账目的的老爹皱着眉头，他当然想要阻止——“捉鬼收妖那是法师的事！你什么都不会就这么跑过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老爹，没事的！我不怕那些东西，您就放心好了！”

浩天说完，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门口，李老爹不放心，追到了门口，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叹着气，对于这个捡来的孩子，他始终不放心。

白河镇的最北端，原本有一富户居住，但是大半年前，这家人不知为何搬走了，浩天听说他们去投奔亲戚去了，他还跑到人家门口，想要和好朋友见上最后一面，结果还是没来得及，也有人说，他们家出事了，因为不想让人知道，才说是投奔亲戚，以求掩人耳目。

可到底是什么事？有女鬼在这附近出现，和这家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这件事激起了浩天极大的兴趣，天还没黑，他就来到了这家的宅子外，飞羽早已站在这儿了，浩天歪着头，他不明白身旁这位法师抬起头看着天，是在看什么。

这里阴气很重，当然，浩天是看不出来的。

“施主，贫僧现在要进去降服那女鬼，请施主自便。”

飞羽说完就径自走进了宅子。

“不行啊！”浩天可是很想见识一下这法师是如何对付女鬼的。

“要我自便？那就是在这儿等着？那我岂不白来了！”

于是，不服气的浩天也扛着木棒，大摇大摆的跟在了飞羽身后。

哪想走进来后，这院子里七拐八拐的，浩天不知道何时和飞羽走散了。

“法师？”

天渐渐暗了下来，浩天在宅子里迷了路，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棒，额头开始渗出了汗珠。这宅子荒废了快一年了，没人打扫，满地的枯叶，蜘蛛网也是到处都有。

周围开始出现了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氛，而且好像越来越重了。

我不怕！不怕！

浩天拼命的给自己壮胆，他握紧了手中的木棒，心里直嘀咕，这宅子是不是真的有古怪啊，怎么天黑得这么快，而且，不管他走到哪里，总是觉得背后有人。

“谁！”

浩天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转过身，却什么也没有，可是，这种感觉却越来越真实，浩天心想反正也出不去了，于是，他索性往这个小院的中间一站，扛着棒子大喊——“出来！都是乡亲！别吓唬人，有本事赶紧出来！”

说完后，自己还有点后怕，可是他开始感觉到身后有个人越靠越近，浩天以为是法师，可他转过身，想要说救星终于来了，可依旧什么都没有。

就在浩天再次转身的时候，他登时瞪大了眼睛——“哇！”被吓到的浩天反射性的退后了两步，自己的眼前，这个一身白衣，披着头发，个子小小的，难不成真的是害了好多人的女鬼？

浩天这么想着，他的身体不由得开始发抖，心里想着法师呢？怎么还不来，万一这女鬼真的伤了我，我岂不真的没命了？

可是，就这么片刻的功夫，浩天很快定下神来，因为他发现，这女鬼并没有靠近他，只是在那嘤嘤哭泣着。

“喂！你别想骗我啊！”

浩天定睛看去，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然一点点的靠近这个女鬼，她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是小敏！？”浩天吓了一跳，他低下头，仔细看去——“真的是你！”

“浩天哥哥？”

这女鬼也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水。

“你终于出现了？”

同时，飞羽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

隐身？浩天心中惊讶。

“你杀了那么多人，罪孽深重，还是快快认罪吧。”

飞羽的话丝毫不留情。

“法师！”

浩天反倒是急了，他抓住女鬼那双冰冷的手，就像以前一样。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他都会为她暖手，给她带去热汤。

“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施主，多说无益。”

一旁，飞羽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举起了法杖，眼中，像是空无一物，女鬼哭得更凶了，浩天没理会这也和尚，他虽然心急，还是耐心的安抚着这个女鬼。

“别哭，告诉哥哥！”

浩天心里也知道，飞羽准备好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进来后，他们总打我，还不给我饭吃，后来，因为我不小心，让小少爷摔伤了，他们又打我，把我打死后，还直接把我的尸体烧了。”

……

叮叮当当的声音想起，原本沉默下来的飞羽突然张大了眼睛，那女鬼吓得尖叫一声，只见一道闪光飞来，顿时灰飞烟灭了。

周围的阴气似乎正慢慢散去，也许会更重，而这些，浩天都无法察觉到，他也不想去察觉，他更加不认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只见浩天转过身，双眼通红，飞羽发现，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和几个时辰前不太一样。

“你何必要打得她灰飞烟灭，她可能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罪孽太重，就算投胎，也不会有好结果。”

飞羽这样辩解，可是他低下头，没有直视浩天，这种苍白的解释浩天当然不相信，他抓着飞羽的胳膊大喊着——“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夺走她投胎的权利！她是被人害死的！结果你不问青红皂白又杀她一次！”

此时，浩天的眼中尽是愤怒，对飞羽的崇拜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根本就不是法师！”

浩天几乎要哭出来，他扭头跑了。

“哼！”

飞羽轻哼了一声，对于捉鬼，他所能做的原本就是这样，至于其他的，都不在能力范围，即便是有，他也不会那样做，他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

“施主？你这是？”

“杀了你，从此之后我是飞羽法师。”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飞羽杀掉了救助他的一位老僧，而那禅杖，原本就是那僧人的。

……

浩天大喊着跑回了家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禁闭房门，一头栽在了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

“浩天哥哥，肉包子真好吃！”

“浩天哥哥，这件棉衣真暖和。”

……

第二天，浩天因为睡不着，很早便起来了。

“多谢施主！”

……

飞羽拿着一包银子，离开了镇子，而他杀掉女鬼的事，却传遍了整个镇子。

“这位大师真厉害啊！”

“听说是张老头给他的银子，之后他就走了？”

浩天坐在铺子里，他冷冷的看着那些人对那个法师的议论。

“先吃饭吧。”

晚上，李老爹亲自下厨，给浩天做了他最爱吃的菜，昨晚浩天回来大哭，他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爹。”

浩天吃了口饭，慢慢的，开了口——“小敏、死了。”

李老爹听完，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浩天的话。

“浩天啊，人死不能复生，我说这话可能多余，可事实就是这么个理儿。”

老爹一边给浩天夹菜，一边安慰着，就像十年前，浩天第一次坐在这张桌子旁吃饭的时候一样，他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下来，一边哭、一边大口趴着饭。

“她是被人害死的，可是、那家人……”

“行啦！”

李老爹知道，浩天把太多的事都放在心上，他是个重情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哪年的冬天，附近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但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又冷又饿的，几乎要昏倒了，还好浩天发现了她，从家里拿了两个包子给她。

“我叫小敏。”

这小姑娘吃得狼吞虎咽的，浩天又找了自己穿小的旧棉衣给她。

“谢谢你。”

小丫头那天真的笑容，印在了浩天的心里。

日子久了，浩天和她混熟了，他甚至求过老爹，能不能收养小敏，结果当然是不行，可浩天还是给小敏找了他认为最好的地方——镇东那间破庙。

“害怕吗？”年少的浩天不舍得走，他担心小敏一个人在这儿，会害怕，他已将这个小丫头视为亲人一样。

“不怕！”稚嫩甜美的声音回荡在浩天的脑海中，他早已哭成了泪人。

寒来暑往，浩天17岁了，有一天，他见一个大户人家想要找两个丫鬟，于是，他兴高采烈的告诉了小敏。

“浩天哥哥，我真的可以去那家干活吗？”

……

躺在床上，浩天哭红了双眼，是自己把妹妹推进了火坑，害她死得这么惨。他甚至不知道害死小敏的那家人去了什么地方，要如何为妹妹申冤报仇。哭累了，他也只好抹了抹眼泪，他的一只手搭在枕边的小木盒上，懒懒的转过头看了看，打开了木盒，那条红色的纱依旧是那么的耀眼，看着这漂亮的颜色，却更加伤感，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消失，到现在，仍旧只有他和老爹在这世上相依为命，而那个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女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她会想着我吗？还是，她已经把我忘了？

也许是缘分使然，也许只是照例出来散散心，红莲再次出现在了白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