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狐妖吗？”

梦中的浩天喃喃呓语，一条红色的薄纱盖在了浩天的身上，这一晚，他睡得很好，他又做了那个梦，梦中的浩天回到了自己小时候，那天是让他终身难忘的日子，被大火烧毁的村子、被强盗杀死后倒在血泊中的父母和村民、被砍伤后倒地挣扎的自己和拿着刀杀人取乐的强盗；可浩天是幸运的，他被一身红衣的女子从死亡边缘救出，梦中的浩天已经没有了一丝恐惧，从那些惊恐的强盗口中，他知道了救他的女子的名字——“白狐！”

好冰冷的手，可昏迷中的小浩天却感受到了温暖。

……

“姐，他在说什么？”

“梦话。”

……

浩天醒来后，空荡荡的寺庙内，只剩下他一个人，身边，放着自己的钱袋，和一抹红纱。

“红莲！红莲！”

浩天大喊着，他跑遍了寺庙的各个角落，忽然意识到，自己想的那个人真的离开了，浩天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红纱，怅然若失。

大清早，浩天一个人在路上， 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失落的朝药铺方向走去了。

……

……

“浩天、你昨晚去哪了？我怎么找不着你！”

铁匠铺家的女儿江小媛叫住了失魂的浩天，浩天面无表情的扭过头看看她，又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

“死人！”

江小媛撅着嘴嘀咕着，这女孩儿只比浩天小了一岁，从浩天八岁来镇子上起，两个人就是死对头了，浩天平日里好像话不多，可小媛总是欺负他。

——“不服过来啊！你肯定打不过我！”

“你是乞丐的儿子吗？”

见到浩天对门口的小乞丐格外的关心，江小媛也会吃味。

久而久之，两人就像冤家一样，一见面就吵架。可是江小媛可不只是个疯丫头，她和做铁匠的父亲江毅相依为命，很小的时候就展示了铸造的才华，听说她七岁就打造了一把匕首，而且身手也不差，这一点，浩天倒是非常的羡慕。

一连几天，浩天都像掉了魂一样，一些看见过他的人都在议论——“听说药铺家那小子在寺庙待了一夜！”

“是呀，我告诉你们啊，我看见他和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一起走到庙里，当时呀，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一点儿都不像平时的他！”

“那就是被鬼迷住啦！”

“嗯，一定是！”

……

有人看病抓药的时候甚至直接问李老爹——“您是不是找个法师给他看看啊？”

浩天对这些流言蜚语丝毫不理会，他将那条红纱放在一个小木盒里，藏在自己的枕边。

“浩天啊！你能不能精神点！”

老爹忍不住劝他几句——“不管你那天晚上见到的是人是鬼，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别想了！”

“知道了！”

浩天不服气，那些胡说八道，连老爹也这样！

李老爹当然知道，浩天最近的工作和平时一样，账目也没出错，闲时他发发呆，这也没什么，不过，难道真的像那些人说的，这小子确实遇上鬼了？

反正浩天对这些根本不当回事，他是白河镇上这家小小药铺的小伙计，也是主人李老爹的养子，十年前，差点被强盗杀死的浩天一个人在山中迷了路，被采药的郎中李世忠发现，于是将这个孩子带回了白河镇，八岁的浩天从此跟着李世忠一起在白河镇生活，十年来他跟着老爹相依为命，也学会了一些采药、卖药的本事，可他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件事。

……

长白山的某个洞穴中，狐妖红莲正躺在那儿，她双眼禁闭，仿佛睡着了一样。

“我叫浩天，是镇上药铺的，姑娘是哪儿的人？”

“姑娘！这庙里危险，不能去啊！”

“姑娘好生面熟啊！”

……

那个人够啰嗦的，想到这儿，红莲的嘴角微微上扬，可是，泪水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姐姐？”

弟弟青鸾走进来，红莲听到后张开双眼，好在是背对着弟弟，她可以将眼泪擦得干净。

“姐姐回来后一直没怎么说过话，我很担心啊。”

青鸾的语气很温和，但他很焦虑，那天晚上看到红莲那样温柔的看着躺在她腿上睡着了的男人，这样青鸾觉得很不寻常。

“有什么好担心的！”

红莲依旧背对着自己的弟弟。

“那个人，姐姐对他……”

青鸾没有问完，他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你吃醋啦？”

半晌，红莲转过身，她像往常一样，两只手搭在青鸾的肩上，看着弟弟，她试图掩饰着内心的某种不安，——“那只是过客而已！”

青鸾没有再说话，他没有笑，只是一直看着红莲，像是要看穿什么。

“姐姐当然是最喜欢青儿啦！”

红莲歪着头，红色的纱裙被身后的狐尾包裹着，相比扰人的事，她更喜欢“调戏”自己的弟弟，从小、红莲就喜欢逗弄弟弟。

青鸾不做声，他扭过头静静的坐在姐姐的身旁，此时的他像个乖巧的孩子。

“对了，小龙呢？”

红莲的手指摩挲着青鸾的下巴。

“可能在水底吧！”

面对自己弟弟依旧丝毫没有表情的面部，红莲只好叹着气，她靠在青鸾的后背不做声了，青儿已经长大了，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瘦弱了，可他依旧有些单薄的身子让红莲始终放心不下。

“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怎么样？”

半晌，红莲开口，那日弟弟做了什么，她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是能知道个大概的，她很了解自己的弟弟，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炙热的心。

“没什么。”

青鸾淡淡的回应着，还真是姐弟俩啊！

“我看她很可爱嘛！”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浩天对红莲的思念竟没有半点儿减少，他还会在梦中梦见红莲，有时候甚至还会梦到受伤的自己被红莲所救，可在一觉醒来后，却又记不清楚了。

……

“大夫！救救我儿子！大夫！”

已经很晚了，张大叔和他的家人抱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少年进来，李老爹赶紧过去接诊，浩天看了眼，原来是张大叔的二儿子，那孩子脸上、腿上有好几处抓痕，但这都不是致命的，他的肚子上有好大个口子，包在身上的布早就被血浸透了，而且他面色像白纸一样，这不会是……

“不行啦！他已经没气啦！”

老爹的话印证了浩天的猜测。

也许是被野兽害的？浩天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节哀顺变吧！”

李老爹摇摇头，转身到一边儿去了，那些人则哭得昏天黑地的，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浩天没法，好说歹说的，好不容易让那些人抱着尸体回家去了，药铺总算是清静了写，而对于刚刚看到的那个满脸是血，肚子还被划开的死人，浩天并没太当回事。这种情况也算是见得多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十有八九是被野兽袭击了。

可接下来不到几天的功夫，接二连三有受到这种伤的人在大半夜的被抬到药铺，尽管很多人送来的途中或是更早就断了气，当然、有那么一两个幸运的，伤得没那么重的，在老爹和浩天努力的救治下算是保住了性命，人们好奇到底是何原因，于是，大家从一个幸存的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的大致经过。

“我傍晚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个女人，她就站在街边，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穿着白色的布衣，一直在哭，我想上前去问问怎么回事，结果、我刚走进，她就突然瞪大了眼睛，说要我拿命来。”

药铺里，好多人听着，这人虽然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可还是一脸的惊恐，看来是吓得不轻。

……

结果，这又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了。

“听说那女鬼的指甲比人的手还长呢！”

“不是，听说那是尸毒，中毒的人啊必死无疑！”

镇上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恐惧，天刚黑，整个镇子空无一人。

“唉！总是不太平啊！”

药铺里，李老爹摇摇头，药铺不希望客人多，这倒是老爹的心里话——“浩天啊，早点歇了吧。”

“知道了。”

浩天也没辙，他一个药铺的小伙计，这会儿也只能是和大伙一样，巴望着那个没见过的女鬼赶紧消失。

每次路过铁匠铺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驻足，这个药铺小伙计其实整日里想着的是如何做英雄。

就算是白天，白河镇也有些冷清。

“浩天，你也怕女鬼吗？”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顺便和小媛聊了几句。

“我有什么好怕的！”

浩天嘴硬，在江小媛面前，他总是不想被看扁了。

“浩天……”

小媛犹豫着——“我听一些人说，女鬼出现的地方好像是在姓马的那家的宅子里。

“那又怎样！”

浩天不以为然，马家的人一年前就搬走了，难道说那宅子闹鬼啊！

“唉！”

小媛不再说什么了，浩天看来就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于是她转身回铺子里了。

“那儿闹鬼和我也没关系！小敏早就搬走啦！”

浩天不服气的嘀咕着，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药铺去了。

……

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飘来，在一间包子铺停了下来。

“给我来两个包子。”

蒸包子的一看，觉得稀奇——“这位大师，您吃荤的？”

“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于是，包好了两个包子，递给了这个带着斗笠，身穿袈裟，后背背着一把长剑、左手拿着禅杖的人。

这和尚接过包子，给了几个铜板，转身走了。

“这人谁啊？”

几个好事的看着和尚的背影，纷纷觉得好奇。

“应该是个野和尚！不然怎么会吃肉啊！”

……

天黑了，白河镇的一家客栈，咚咚咚的敲门声让店小二战战兢兢的，始终不敢开门。

“掌柜的，开吗？”

“鬼不会敲门吧，听说那鬼只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有兴趣，你去吧。”

“什么！”

客栈的王掌柜出了名的贪财小气，只要是不死，什么钱都赚。

“知道了，我去！”

店小二一脸的苦相——“万一我死了变成鬼也要找你！”

说着拿了一把蜡烛，过去开门了。

“施主。”是白天在镇子上出现过的那个和尚，只不过此刻，他身后的长剑被一块普通的蓝色布包裹着。

“大师，这么晚了，要投诉啊？”

店小二见是个和尚，胆子瞬间大了。

“我们没有空房间了！”

掌柜见是个和尚，直接大声提醒。

“这是住宿费。”

和尚说着，拿出了半锭银子。

结果，当然是有了上好的客房。

……

“大师，您这么晚过来，还真是万幸。”

“什么意思？”

“我们这儿啊……”

客房内，店小二滔滔不绝的讲了关于女鬼的事。

……

待那个啰嗦的店小二走后，客房里，只剩下了这和尚一个人。

只见这个和尚摘下了斗笠，和一般寺庙里的和尚不同，这人一头的齐肩短发，眉心有一点圆形的印记，和白天的不谙世事相比，眼神中多了一些杀气。

“掌柜的，你说、那位师傅真的是和尚吗？”

店小二特别的好奇——“他的头发怎么那么长，而且，他还要了一屉包子，半斤牛肉。”

“别多事！”

王掌柜的可不管那么多，那半个银子比什么都好使。

“是真是假无所谓，只要他付了钱就行！”

……

紧闭的客房内，炫光闪过，那和尚双手合十在床上打坐，可是，他的身上，或者说是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古怪的气息。那不是一种祥和的感觉，而是阴森的。

……

第二天，镇子外的后山上，浩天一个人正在采药，他见到了一个和尚正站在那儿，一会儿抬起头看看，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好像是在念诗。

“施主，请问，这附近是不是出现过鬼怪？”

见有人在，和尚走了过来。

“这位大师，以前没见过您啊。”

浩天见到这一把头发的和尚，也觉得特新鲜，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带发修行的寺庙。

“贫僧外地来的，感到此地似乎有一股邪气，于是想一探究竟。”

“大师好厉害啊！”

浩天满眼的崇拜，他头一次见到有人一手禅杖，看起来好高深莫测的样子！

“敢问大师法号？”

浩天彻底被迷住了，他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步，也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

“没有法号，只有俗家名字。”

和尚倒是诚实。

“叫我飞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