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西厢,大小姐闺房内。陆夫人坐在床铺边沿,宽慰着缩在被子里抽噎不止的宝贝女儿。

“娴娴,你爹爹不过一时嘴快,也是你有时不知轻重,他说了那些话罢了,你就莫要气他,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陆夫人语重心长:“你也是知道,平日你爹爹最是疼你宠你,方才他见你哭着跑了,可是比娘亲还着急呢。”

陆雪娴红一双眼,掀开被角,坐了起来,抽泣道:“我不是气他说我不懂事,我是气他......气他......”

只是说到这里后边的话,她是如何也说不出了。知女莫若母,陆夫人见状,嘴角一勾,伸手牵着女儿的手,同她一般的杏眼含笑,“你是气你爹爹让你认钟老板做叔叔?”

陆夫人不提还好,这一提,陆雪娴更是气红了眼,“爹爹明明说要将我许给他的!这下子当了叔叔,我怎么可能.......”

陆夫人望着自家女儿,笑道:“哎哟,我的傻闺女啊,你是不懂你爹爹的意思呢。”

“往日你爹爹也不是没给你寻过夫婿,好几个家境都还不错,怎的不见你这般热切?”陆夫人挪掖道

陆雪娴一听,往日里肆无忌惮的小姑娘倒是呐呐不能言。

陆夫人笑着说道:“娴娴这是喜欢这个钟老板?”

陆雪娴面颊一红,娇嗔着喊了句:“娘......”

陆夫人手帕捂嘴轻笑了几声,见女儿被她笑得红了面,她才止住了笑,说道:“我的傻女儿啊,你这是不懂你爹的意思啊,你爹爹当然是想要将你嫁给那钟老板的。”

陆雪娴一听,连忙抬头望着陆夫人,撒娇道:“娘这是什么意思?他都成我叔叔了,我还能嫁他?”

“其实,刚开始爹爹予我说时,我是不乐意的,虽说是那乘风驿的东家,但怎么也只是个船夫出生,且又没上过学塾,斗字不识一个,更别提懂得什么诗词歌赋了,我本以为是个做生意的草莽汉子......但......”陆雪娴抿了抿嘴,羞红了一张脸“但今日一见,却是个俊俏高大的青年,谈吐举止都得体大方,我便心间欢喜......待见他面上含笑地瞧了过来,我着心头就刹时像是揣了个兔子,跳得不停。”

陆夫人听着欣慰,抬手抚了抚陆雪娴睡乱的长发,“娴娴真是长大了......”说着她又缓缓道:“我见着这钟老板也确实不错,不但人长得好,出手也是阔错。说来他短短一年便能发家致此,必定是个有手段的聪明人,往后不可限量。而且,最重要的,我听你爹爹提起,他沉心事业不单未娶妻,身边更是没有一个妾室。实在是个顶顶好的夫婿人选,你若是把住他的心然后嫁过去,往后的日子必定好极。”

陆雪娴一听,更是神往,着急道:“那、那如今我又如何嫁给他......娘亲你还未说呢!”

陆夫人笑着指尖轻敲陆雪娴额头:“你爹爹让你多与夫子学学,你就总是贪玩,现下这些都想不到。”

陆雪娴扯着陆夫人衣袖摇摆起来,撒娇道:“娘、娘、我日后定好好学,您就快些告诉我吧。”

陆夫人嗔怪着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哎,罢了,你想啊,如今管他是叫哥哥或是叔叔,左右这钟岐云和咱们家都没有亲缘关系,便是叫叔叔那又如何?都是能嫁的。”

陆雪娴一听,心下一喜,“您说的是!”只是片刻后,她又愁道:“可说是这般说,但这钟老板今日过后顶多会在泉州待上两日,两日一过就会回那杭州城了,娘亲,您瞧他如今似乎没这心思......婚事又如何定下?”

“这事你就莫忧心了。”陆夫人眯眼,意味深长地道:“你爹爹早就安排好了,过些时日他会安排你二哥到杭州城学习经商之道,也替你安排了江南女子学礼仪的教习嬷嬷,到时候,你也一道前去。娴娴啊,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且记着,想要的人你就得牢牢抓住。钟老板这般人物,身边自是不缺示好女子,但男人嘛……”

男人嘛,嘴上说得再何如冠冕堂皇、情深不寿,当遇到年轻貌美的女子时都会现了形,她就不信,自己这貌美如花的女儿还勾不得这钟老板乱了心性?

想到此处,陆夫人笑了起来。

泉州刺史府上。

“哦?谢问渊停了李玄的话后挑眉,“钟老板竟还与这陆晃有这般因缘?”

对于陆晃,谢问渊只大略知道钟岐云初时走海跑商时,曾与他有过接触,但之后来往很少,关系却说不得亲厚。

“因这陆家确是泉州一大家族,陆晃没曾再与我提及他女儿婚事,我心下有些好奇,便去听了些传言。”李玄上前为谢问渊添了酒,道:“后来我才听说,原是这钟老板从前便想求娶陆晃这独女,只可惜当年钟老板一无所有,陆晃不忍心女儿跟他受苦,便拒绝了。”

“哦!”令狐情似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莫非这钟岐云此次停靠泉州,便是想借此机会求亲?想来他的家当应当比这陆家还多上不少吧?”

“应当是了,你看那乘风驿的发展势头。”李玄道:“陆晃原本是看他不上的,如今只怕上赶着将女儿送过去了。”

“不过,钟岐云若真能与这陆家结亲,对他来说也是有些助益的吧?”令狐情道,“在泉州那些年,也是看懂了不少东西,这陆晃虽说只算的泉州一处地头蛇,但他陆家人脉广博实力远比能看到的更强劲,钟岐云极会经商又通晓绝对的航海技术,与陆家结亲确是好事。”

令狐情觉得自己这番分析很是在理,侧过身子望着谢问渊,笑道:“应疏,只怕这钟老板成婚的酒席,咱们不日就能吃到了。”

夜里府上就算处处点灯,也不及白日里通亮,谢问渊闻声微微垂眸,眼睫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瞧不见他眼眸,只听得他一笑,说了句:“是啊。”

因出使团身份特殊,其间还有皇子、尚书省侍郎这般的皇亲贵胄,为了避嫌,使团只能安排在驿站居住,不能直接住在当地刺史府上。

海上长途跋涉,谭元晋和谢问渊等人才回到大晸,最是需要休息,故而安排的接风洗尘宴时间不长。

宴席早早终了,他就唤人护送几位大人回了驿站。

故而谢问渊回到驿站时,戌时且才过了。

时辰尚早,他还没有睡意,取了本书册到桌案前翻阅。只是不知为何,翻阅了两页,他就有些不愿再看,心头更是有些烦躁。

放下书本,他起身行至窗前,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弯月。

“明日咱就要启程回京了,离家数月,如今还真是想了我家中妻儿呢。”

空中飘飘荡荡传来隔壁间礼部鸿胪寺两位少丞刘大人和张大人的声音。

“是呢,不过想着回到京兆城将面临的那些事,我还有些不想回去。刘大人你说回京后,就不知咱们这谢大人会如何、、、、、、”

“嘘——”

不知那边刘大人说了什么,两人声音低了下来,谢问渊也无意去听这两人谈论的事,左右不过他回京后将怎么对付谭元晋罢了。

吹了片刻凉风的谢问渊忽而觉得无趣地紧,眉头微蹙,他想着今日的宴席,想着明日离开,想着晚间章宏送来的张家背后那人的消息......想到最后还是到今日离开时钟岐云说的话。

再然后,他跨步走出了房间,守在不远处的章宏连忙赶了过来。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谢问渊步子未停,只说到:“我出去一会儿,你不必跟来,也莫让旁人知晓我离开。”

章宏一怔,不敢问谢问渊为何出去,只问了句“可要备马”,见谢问渊点头,他便让暗卫准备好马匹,随后目送谢问渊从驿站暗门离开,就如平日谢问渊在时般守在谢问渊房门前。

谢问渊快马加鞭赶到海岸边上,不过亥时候两刻。

江司丞遵照钟岐云的命令守船,瞭望台瞧见远处马匹疾驰而来,他就向刘望才等人说了声,随后叫了两个手下下船守着准备阻拦。

不过待人接近,看清暗夜里的人是谁后,他便收起了手上的刀剑。

刘望才也是瞧见了谢问渊,连忙从甲板上赶了下来。

“谢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谢问渊长腿一抬,跳下马匹,道:“有些事还未处理。”

“您要不先上船歇会儿,”刘望才见谢问渊点头,知道这是贵客不能怠慢,连忙躬身引着谢问渊走上黑鲸号。

待将人带到会客的厅室,让人送上茶水后,刘望才还未出声,便听到谢问渊问道:“钟岐云在船上吧?”

刘望才闻言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弓腰应道:“钟哥没在船上。”

“不在?他去了何处?”谢问渊问道

刘望才舔了舔嘴唇,缓解独自一人面对谢问渊的惊慌:“钟哥他去了陆晃府上了。”

“陆晃?”谢问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去那处作甚?”

想到今日陆晃的邀约,明明心里是怕极了谢问渊的,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则是做生意,二则嘛,就是为着终身大事了。”

刚准备踏进屋子的江司丞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忽而间竟有些不敢踏进屋子了,沉思片刻,正欲转身离开时,却听得谢问渊笑了一声。

“哦?是吗?”

刘望才的笑意还未在脸上停留哪怕一刻,见着谢问渊微微勾起的笑容,他就忽然间便觉得遍体生寒,牙齿打颤。

“谢、谢大人你先坐着歇会儿,我、我马上叫人去唤钟、钟哥回来!”

说罢不待谢问渊应声,他转身就急忙奔出了厅室。

见着门口的江司丞,刘望才泣声道:“快、快叫东家回来,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啊......”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钟哥是怎么做到对着这位谢大人也能嬉皮笑脸的啊?!

江司丞:“......”

听到船工向他耳语的消息时,正与陆晃谈着往后合作的关键之处的钟岐云眼睛蓦地一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陆晃被他这番动作惊了一下,“这、钟老弟,这是怎的了?”

钟岐云抿了抿嘴,道:“陆老哥,有个急事儿需要我立即回去,咱们合作的余下细节改日再议吧。”

陆晃顿了顿,随后才笑道:“既然钟老弟有事,改日再谈也是一样。”

钟岐云点头,冲陆晃拱了拱手,道:“那我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陆晃多说几句,唤了身边几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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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问渊笑的时候。

刘望才:“当时的我,害怕极了。”

钟岐云:“当时的我,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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