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今对于陆晃,如今的钟岐云若是不喜,的确不需去应承,甚至还能用手段,断了陆家商队的生意。

但是,

生意人人做,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果强要断了别人的财路,得罪的看似只是陆晃一人,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陆家在大晸虽算不得巨贾,但家族延绵数十载,积攒的人脉也不是他这个半路出家、在这个罐子里摸爬滚打一年多的小子能够比拟的。

人在社会上行走,难免会树立起敌人,更何况是商场中了。你争我夺早就是家常便饭。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从来都是对的。

钟岐云一向认为生意场中、无真正朋友,但也不是到处是敌人,既然大家共吃这碗饭,图的都是利,目的一致自然不能永远私下暗自斗劲,结果谁都没有好处。

他在生意上虽然历经波折,但到如今还是有了些成就。钟岐云从来不怕树敌,当然,如果避不开敌人那也无妨,更不会害怕。生意上的对头自然是有,从商的人向来不可能单纯、良善多少,钟岐云也非奸恶之人,面对敌对之人,若是动了他的既定利益,他能毫不手软的数倍奉还,但若是于他无害,钟岐云亦不会下狠手。既然大家都是过这危险独木桥的,纵然他把那人挤下去,谁能保那人不能湿淋淋地爬起来捅他一刀?

既然大家图的是利,,那么就在利上解决吧。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多一堵墙,若是能化敌为友,那自然是最好。

所以,既然陆晃想摈弃前嫌找他求和,钟岐云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利来利往,陆晃想要得到的利益,想要搭上乘风驿的‘船’,那就拿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就是了。

钟岐云笑,其实比之玉环,泉州这处更适宜做一个大港,毕竟泉州这处天然优势,海湾广袤又自然形成稳固非常,历朝历代这处都是一个极其优质的海港,前些时候与陆晃敌对他便未曾出手,但,钟岐云不否认,泉州这处,他觊觎已久......

当然,陆晃想要借机将他女儿嫁给他,那是绝无可能了。

想到此处,钟岐云笑望着陆晃。见陆晃和他家中几人因他那句“叔叔”傻了眼,他笑意更深。

“陆老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晃回神,连连说道着:“哎,这......钟老弟年纪轻轻,风采卓然,若是娴娴唤你叔叔那不就将你唤地老了吗?”

钟岐云摆手,“哎,能和陆老哥做兄弟便是莫大的幸事儿,其他的都不重要。”

陆晃犹豫片刻,似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他笑道:“那......钟老弟说叫什么那就叫什么吧,不过......”

陆晃话还未说完,那边陆雪娴倒是先着急地说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叫他叔叔!爹爹你不是说......”

“娴娴!”陆晃打断了陆雪娴的话,眉头一皱,说道:“怎的这般不懂事,我在与钟老板说话,你插话作甚?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真的成天不知天高地厚了!给我回房去!”

陆雪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一双杏眼,望着从未这般责备她的陆晃,粗喘着气儿涨红了一张脸,好一会儿才狠狠一跺脚,怒道:“回就回!我再也不要搭理爹爹了!”

说罢泪水盈眶,转身就跑了。

陆夫人见状急喊:“娴娴!你这是去哪儿?!”

只不过却没能喊住

陆晃说出□□其实心头就后悔了,他虽说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宠女儿这事儿确是没有掺假。眼见着陆雪娴哭着跑了,他心下也是担忧,便向陆夫人说道:“你赶紧带人跟过去看着她,要是做了什么傻事......”

陆夫人知晓这女儿性子,心头也急,应声后,匆匆向钟岐云福了福身子,便喊着贴身丫鬟追了上去。

待人追去,陆晃这才回身对钟岐云叹了一声:“让钟老弟见笑了。”

“陆哥宠爱女儿自是好的。”

陆晃摇头:“就是有些宠坏了。”说着,陆晃摇头,“算了,今日不谈这个,钟老弟好不容易来一遭,酒菜已备好,还是赶紧随我去尝尝吧。”

钟岐云点头应下。

酒桌之上,推杯换盏之际,最是好谈生意。

果然,饭菜吃到一半,相谈甚欢的时候,陆晃就提到了如今陆家的境况,如钟岐云猜想那样,就算钟岐云没有触碰泉州的生意,但四周被乘风驿包围的在泉州一处,陆家生意果真少了近一半。

“说来,我当初便觉得钟老弟定非凡人,你瞧,这短短一年便能成为大户,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只是为兄实在惭愧,偏长你十几年,却没这个经商头脑去扩充家业,反倒节节败退,长此以往,只怕就要败了这祖宗传下来的家业。”

钟岐云静静地喝下了杯中酒水,并未应声。

陆晃小心地瞧了瞧钟岐云,当初,他尚且还敢给钟岐云使绊子,但自从知道钟家船队发展之速度,钟岐云身家扩充之迅猛,短短一年就远超他陆晃时,他就不敢了。而如今钟岐云奉命护送二皇子及尚书省侍郎谢大人等人出使慎度,他就知道,钟岐云这番之后,必定飞黄腾达,若能就此搭上他这根线,陆家往后就不愁了。

钟岐云放下酒杯,面上不见喜怒,只说道:“陆哥的意思,是想让我撤了三州府的乘风驿?”

虽这般说,钟岐云也知道,陆晃目光不可能这般短浅,只怕是想要借机了钟家合作了。

果然,一侧的陆晃给他斟满酒后,摇头道:“当然不是。”陆晃不是傻子,钟岐云这般聪敏,方才他也说的算不得难懂,钟岐云不可能猜不到他的意思,这般说话,不过是故意为之罢了。

他知道曾经那些事不是他假装不知道就不存在的,倘若真的要让钟岐云答应他的要求,那他必定需得拿出十分诚意:“钟老弟,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曾经为难过你我现在也后悔非常,”陆晃抬起酒杯,向钟岐云躬身道:“我这便自罚饮酒向你致歉,钟老弟若是不原谅为兄的,我便不停了!”

说罢就连提着酒壶满上酒杯,随后一杯接着一杯地不断喝下。

钟岐云也知这陆晃只是演戏而已,他也乐得陪他演上一遭,等陆晃喝下三杯,再欲倒酒时,钟岐云才连忙阻拦:“陆哥言重了,咱兄弟兄弟之间还说什么歉?”

这般便算那事揭过了。

陆晃又闻言更是大肆吹捧钟岐云大度,待见着钟岐云开心起来时,他才说道:“其实为兄也没并不是想要钟老弟撤了乘风驿,反而想要你将乘风驿开到泉州。”

钟岐云闻言,似讶异地挑了挑眉:“哦?”

“泉州虽不广袤,但物产确是难得的丰富,大到石料、木材,小到茶叶、点心都是难得的好物件,钟老弟亦是泉州人,自然是知道的吧。”

钟岐云点了点头。

陆晃舔了舔嘴唇,缓缓道:“为兄虽是不才,但陆家先祖却给我留下不少基业,泉州好物,我陆家皆有把控,若是钟老弟,将乘风驿开到此处,然后再与我陆家商队、商铺合作将这些东西卖往东南西北各处......”

“之后,”陆晃眯眼笑道:“黄金白银滚滚不绝也。”

钟岐云听到此处,也笑道:“确实好极了,但......”钟岐云皱了皱眉

陆晃听到这个但字,心头一紧,连忙追问:“怎么?钟老弟觉得有何不妥?”

“就不知陆哥准备如何分配这些金银财宝?”

陆晃一听是这事,他眉头舒展,说道:“既是合作,咱就刨去物品、运送的成本,剩余的得利,咱们两家各五成,你说如何?”

钟岐云夹了一片切好的捆蹄吃下,似在思索着这事的可行性,只见着陆晃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只怕他说出一个不好。

钟岐云才缓缓道:“合作自然是可行,不过,我只取两成利。”

这话一出,陆晃和他两个儿子纷纷呆住。

“什、什么?两成?!”陆晃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惊愕道:“钟老弟莫不是在开玩笑?”

钟岐云笑望着陆晃,摇了摇头:“并非玩笑话。”

“那.....你这......”陆晃十分不解。说来这般要是认真算起来,就算五五分成还是钟岐云吃了亏,毕竟要卖走的物件是他陆家的,算来还是钟岐云掏了用花钱买他陆家的物件,又要替他免费运送,其后也只分得五成利,钟岐云能不加分成就是好的了,怎么这会儿还降了三成?!

“这利,自然不是白降的。”钟岐云也不拖延,直接解答了陆晃的疑惑,“我想要泉州海湾。”

见陆晃怔楞之后蹙眉不言,钟岐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饮下:“我知晓泉州海鸥湾那片地是你陆家所有,也知道若是你不同意,我永远也得不到那片海湾。”钟岐云停顿片刻,放下酒杯后,又望向陆晃:“能给你畅通货品进出的路子,也能给你运送货物,但,你必须用泉州海湾来换。”

见陆晃不答话,钟岐云也不急,只慢慢地吃了几口饭菜,说道:“应或是不应,往后咱们两家的生意成或是不成,全凭陆哥一句话。”

春季的夜来得尚且还算得早。

当陆家一处厅堂传来笑声、碰杯声时,不过也才戌时三刻罢了。

三月末泉州城最是山花烂漫时,就连这春日夜里山茶、杜鹃花香遍布街巷,萦绕宅府。

在泉州刺史李玄宅院中,出使团接风洗尘宴席上,谢问渊喝了两杯酒便不再多喝,只听着令狐情与现任刺史畅谈泉州种种。

“我倒险些望了,令狐大人原是在泉州呆了五年呢。”礼部一官员笑道。

“是啊,”今日只算得李玄私人接风,坐下的人官员都没那般拘谨,“哈哈哈哈,不过我可是听说,令狐大人可是为了逃婚这才跑到泉州呢。”

那边令狐情也听到了这话,亦笑道:“哪里是为了逃婚啊,只是赶巧遇到泉州缺职,想来历练历练罢了,那些坊间传言罢了,当不得真。”

不过他这般解释,这些京兆的官却是没人信的。

“令狐大人说的是,好在你那时赶到了泉州,秦家小姐才能遇到如今的丈夫,成了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些往事,”本事糗事,令狐情不想再提,转而向泉州刺史问道:“说来李玄你今年也二十有九了吧?上次我便听说你准备求娶那陆家独女,怎地一年过去,也不见动静?”

李玄原也有一妻二妾,只是他那发妻三年前染恶疾去了后,便一直没有再娶。

令狐情问这话,倒是惹地李玄无奈笑了起来:“哪里啊,我从未提过要娶她,不过是陆家胡乱传言罢了,那陆家独女样貌虽是生得好看,但性子骄纵,我虽不是看不起商贾,但确实不太喜欢这般性子,自然不可能娶作正妻。”

令狐情点了点头。

李玄又说道:“不过这陆晃却是心思不纯,总想将女儿高嫁,对了,我近日听闻他又想将女儿嫁给乘风驿的东家,借机将陆家家业扩大。”

“嫁给谁?”一直未曾说话的谢问渊却是缓缓开了口。

李玄望向上首的谢问渊,笑着回道:“哦,这乘风驿的东家,就是这次护送大人出使慎度的钟家船队的老板,钟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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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钟岐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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