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钟被扯入他怀中的一瞬间,她原是想逃开的,但她现在不想了。

沈寄说完这话,她竟还有些想笑。

她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着,他眼中似有很多种情绪在燃烧,她看不太真切。

于是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沈寄……”

冰凉的触感让沈寄略恢复了一丝清醒,他眸中燃烧的情绪开始熄灭。

花钟却不满足于此,她似乎短暂地窥见了一丝他的内心,她对此充满好奇,仍想获知更多。

于是,在沈寄将她从怀中推开之前,她伸出双臂攀住了沈寄的脖子,整个人软软地贴了上去。

沈寄身子一僵,整个人骤然紧绷了起来。

“花钟……”他低声,温热的气息在花钟鬓边缭绕着,他语气分明是希望她放开,可花钟反而抱得更紧了。

“沈寄,你身上暖暖的。”花钟伏在他肩头,心情有些雀跃,“是你先抱我的,你不许说话。”

沈寄双眼有一丝迷蒙之意,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醉意还是其他,总之他此刻竟失去了清醒的思考能力。

他不得不承认,他沉醉,且贪恋于此,那曾经属于他,却被他亲手放开的温存。

花钟在他怀中轻轻柔柔地问:“沈寄,你是不是以前很喜欢我?”

“……嗯。”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

没等来答案,花钟更加大胆地侵略他的理智。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漾开清浅笑意。

“沈寄,你快说。”

“……嗯。”

“你承认了?”

“……”沈寄皱起眉头,拿下她的手,“花钟……别这样,我大抵是醉了,也不知说了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

“酒后胡言。”

“分明是酒后吐真言。”花钟又摸他泛红的耳垂,笑道,“真好,这话我听了十分满意。”

她手往后伸,又将剩下的半壶酒拿来,狡黠地笑。

“喝完吗?”

“不……”

花钟轻笑了声,仰头喝了一口,下一秒猝不及防吻住了他。

沈寄的眼蓦地睁大了眼,那一刻,他理智彻底败了。

醉忘忧不好喝,一点也不好喝,除了可以醉人,几乎算不得酒。

他不过是为了花钟高兴,再加之忧愁难解,才勉强喝了几壶。

可他觉得,他似乎想错了……

原来醉忘忧,是香甜的,真能叫人忘忧。

香甜的酒气强势侵入他的唇齿,让他理智溃不成军,他似乎无法思考,他本该坚持的,逃避的,在这一刻都忘记了。

但似乎只有片刻,只是片刻,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花钟得逞地朝他笑,就在他眼前,她嘴角的笑意那般招人,如同当年那个站在树下,笑着低头看他的少女。

他闭了闭眼,化被动为主动。

攻势一转,花钟倒愣住了。

她本就存了捉弄的心理,并没有太多其他的心思,如今骤然被沈寄回吻,她也短暂地失了失神。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

她又没醉。

她推开他,怔怔问:“沈寄,你为什么要主动亲我?”

沈寄眼眶泛红,轻声呢喃:“阿星,不要离开我。”

阿星?

花钟呆住。

阿星……是她认识的那个阿星吗?

沈寄,喜欢阿星?

忽然,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她从沈寄的怀中逃开。

沈寄醉眼迷蒙地望向她。

不知为何,花钟心中略有一丝不舒服,但她暂时还想不通这种感觉是为何而来。

她问:“沈寄,你与阿星是什么关系?”

沈寄敛眸不语,伏在桌上,似乎醉了过去。

花钟生出一股闷气来,将剩下的醉忘忧一饮而尽。

呸,真难喝的酒。

楼梯处传来动静,花钟身影一闪,朝那边去了。

一只大白鹅正心虚地转身,迈着红色的脚掌,一步步往下走。

花钟冷笑了声,上前几步伸手拎着它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偷听?”

“嘎——”破了音的大鹅在惨叫。

林菀忙从下面冲上来,见状惊呆了。

“花钟姐姐,这是……怎么了?”

“林菀,问问它都在偷听什么,为什么要偷听。”

林菀:“花钟姐姐……它这么被提着,也说不了话啊。”

花钟哼了声,将大白鹅朝着脚下一扔,大白鹅扑闪着翅膀落在地上,怪叫了几声,落了几根羽毛。

它缩了缩头,怂的不敢动。

林菀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她小声问:“你啥时候跑上来的?”

大白鹅不声不响。

花钟:“说话。”

大白鹅立即:“嘎——嘎嘎嘎嘎——”

林菀挥汗。

她咽了下口水:“花钟姐姐,它说它随便走走,啥也没听见,就听见什么喜不喜欢的,但也没听懂。”

沉默片刻,花钟神情缓和:“算了,听见了也不重要。”

她看了眼怂得缩着脖子的大白鹅,和小心翼翼的林菀,忽然叹了口气:“刚刚情绪不好,别介意。”

林菀本来想问,但制止了自己,只道:“花钟姐姐,你要有什么烦恼,你跟我说,我用现代人思维帮你分析分析,真的,我看人可准了。”

大白鹅:“嘎——”

林菀怼回去:“你也准?你准个屁。”

大白鹅:“?”

花钟从地上捡起几根掉落的羽毛硬是给大白鹅插了回去。

“我自己都乱,你们先别添乱了。”

她起身走了回去。

林菀又将大白鹅身上的羽毛薅了出来。

“掉都掉了,干脆给我当笔用吧。”

大白鹅瞪眼:“?”

一个二个只会欺负它。

为什么?

因为它是一只鹅吗?

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大白鹅。

花钟回到三楼,看着眼前空无一人愣了愣。

沈寄走了。

甚至连招呼都没跟她打一声。

她咬牙切齿地掏出一张传音符,在手里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住了骂他一顿的冲动,又将符收了起来。

人间有一座远近闻名的浮仙山,据说,山中云遮雾绕,常有仙人出没,有人听到过山中传来龙吟凤鸣之声,甚至还有人亲眼见过仙鹤独立山巅翩翩起舞。

只是在人间,浮仙山的仙山之名不过属于传说,因山路难行,断崖绝壁,实在没有人能靠近,更别提上去看看了。

但浮仙山脚下,有一座名为浮仙的小镇却是真的,也有人慕名前来,但总失望而归,因为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镇,与传说仙人等毫无干系。

沈寄的身影出现在浮仙镇上,镇上的人不多,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转过一条巷子,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再次从另一条巷口出来时,浮仙镇就变得热闹非常了,无数人或是踩着飞剑或者骑着灵兽,从远处飞来,落在镇上,又或是没入浮仙山云雾中消失不见。

浮仙山的确没有仙人,但却有无数的修士。

鼎鼎大名的修道圣地灵悬宫就坐落于此,山间云雾不过是对凡人的障眼法罢了,那浮仙镇自然也被设了禁制,实际上是修士往来灵悬宫的一处重要驿站。

浮仙镇看着不大,但热闹非常,出售灵药灵草、灵丹灵符的店铺比比皆是。

沈寄走进一家名为“天枢”的阁楼。

他一进去便有人认出了他,恭恭敬敬地引他上了三楼的会客厅。

很快一个略有些矮胖的中年人满脸陪笑地赶了过来。

“沈道君,好久不见了,失礼失礼。”

沈寄淡声:“古茂,你知我为何而来。”

那叫古茂的矮胖中年人苦笑一声:“知道知道,我岂能不知,只是花钟仙子第一片残魂本店费了五十几年才寻到,第二片残魂着实还没有头绪……”

沈寄翻手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一株两千年的火云草。”

“两千年……”古茂眼都亮了,欲打开看一眼。

沈寄按住锦盒,望着他。

古茂讪讪收回手,忙赔笑。

“小店前段时间刚得了一种寻魂秘术,若是有用的话,想必很快就能寻得花钟仙子的第二片残魂下落了。”

“那便好,若有消息,你须尽快告诉我。”沈寄一拂袖,浅蓝色光芒一闪,便将锦盒在古茂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重新收了起来。

沈寄正欲离开,又想到什么。

“跨界传音符,你这儿还有多少?”

古茂一愣:“大概,七八张吧。”

“我都要了,灵石你派人去灵悬宫自取就是。”

言罢,他转身离开了。

古茂目送沈寄背影消失,转身上了四楼,四楼有一处设了禁制的房间,里面正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看起来是个女子,纵然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绝美的眼也足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另一人则是看起来年纪约三十左右的男子,容貌俊秀,同样着一袭黑衣,他的右眼眼珠是透明无色的,因而隐隐透着血管的红,看起来略有些诡异。

见古茂走进来,男子轻笑一声:“他走了?”

古茂点头:“走了。”

他犹豫了下,问:“那寻魂秘术,是真是假啊?”

在沈寄来之前,先是这对男女找来,以一份珍惜丹药作为交换,让他在沈寄面前说出寻魂秘术的话。

男子道:“真假你无须管,等过几日,我自然会派人将下一片残魂的线索给你,届时你只管完成你自己的事就好。”

古茂不语。

男子盯着他:“沈寄乃灵悬宫大弟子,我知道你不敢得罪他,但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是换着说法各取所需的事,你总不会不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