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损度过半时,织田作之助和系统还保持着美好的幻想。他们觉得之前可以通过吃药等治疗来降低破损度,现在一定一样可以。

谁也没想到,[蒂萨诺]的破损度一旦过半,就再也回不去了。

并且,破损度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加。能够一直压着它,不让它上升,已经是织田作和系统共同努力的结果。

现在的破损度已经百分之六十五了,等它到百分百,织田作之助就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

即便没有破损度,他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属于异世界的横滨,那里有他的友人、家人在等他回归。

对于此间世界而言,他只是一个过客。哪怕在这里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接纳他、治愈他的家人,也不能否认他的灵魂来自异乡的事实。

织田作之助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等到那一天,他会怎么做呢?

织田作之助独自一人坐在冷清清的客厅沙发上,手指夹着一根香烟,猩红光芒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烟雾缭绕间,他仰头倚着椅背,表情一如往常的平淡,唯有暗色的蓝灰色眼瞳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或早或晚,即便没有破损度的烦扰,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到那时……”

红发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至极,带着些许迷茫,尾音被吞噬在一声清浅的叹息中。

到那时,他又能怎么做呢。

拥有温暖的羁绊、温馨的日常,却又如泡沫般转瞬即逝,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吗?

在注定离开的那一天到来前,他又能为他的亲友们做些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凝望着如黑洞般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眼神却一点点变了。

翌日,织田作之助刚起床,门铃就被摁响。

他慌慌张张地套上衬衣,下巴上还有刚洗完脸没擦干的水珠。

织田作之助贴近猫眼一看,竟然是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当然会有他家的地址,但跟着来的另一个人就有些意外了。

黑发警官今天一身便装,还戴着一看就是从松田阵平那里薅来的墨镜。似乎感受到从猫眼传来的打量的视线,他爽朗地取下墨镜,捏着墨镜腿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笑容灿烂。

“哟,高桥君,早上好啊!不请我进去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大门另一端的黑发警官,陷入了沉默。

萩原研二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假名!

这不是说明他暴露了吗!

他迟迟没有开门,就连诸伏景光都觉得奇怪。景光敲了敲门,有些着急地问:“高桥,你醒了吗?”

“奇怪,我明明听到来开门的脚步声啊……是我听错了?”诸伏景光扭头看向萩原,忧心忡忡地说,“萩原,高桥不会一晚上没见,就晕倒到在家里了吧?”

萩原研二在心里冷笑。

——晕倒?那家伙现在估计恨不得自己原地晕倒,就不用面对我了!

今天早上,诸伏景光联系他和松田阵平,说不放心织田一个人去医院,但他目前不方便出现在人多的公共场所,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出一个人陪同。

两人自然没有意见,就算景光不提,他们也是要跟着去的。

只是警署事务繁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势必只能去一个人,另一个人要留下承包两人的工作。

两个人谁都不服谁,最后决定划拳决胜负。

萩原研二赢了,所以他站在了这里。

在车上,萩原研二问起织田目前的假身份。

诸伏景光完全不知道织田跟萩原、松田之间经历过两场马甲攻防战,毫无防备地将织田的马甲抖了个一干二净。

萩原研二当场冷笑几声,景光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萩原研二轻描淡写地说,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只是觉得这个假身份做的很完美,从姓名到人生履历,都毫无破绽啊。”

诸伏景光:“……”一听就有问题!

“身份是zero帮忙做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一刻,看着满脸笑意也挡不住身后外溢的黑气的萩原研二,诸伏景光果断将锅丢到了降谷零身上。

幼驯染不就是这样用的吗!

……

而现在。

面对诸伏景光着急的神情,萩原研二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对着猫眼微微一笑,咬牙切齿地说:“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高、桥、和、彦!”

织田作之助:“……”

啊,他看到浓浓的黑气了。请问他现在跳窗离开还来得及吗?

显而易见,来不及。

为了保住无辜的大门,织田作之助只好把门打开,让两人进来。

“诸伏、萩原,早上好。”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四平八稳,态度极其自然,若无其事地问道:“吃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用点。”

萩原研二冷笑:“哦?高桥君这个时候又认得我了?怎么又换了一张脸啊。”

“这也太神奇了吧,短短几天就能直接换脸,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萩原研二阴阳怪气道:“怎么做的的,快教教我教教我。”

“……换脸是靠眼镜来做到的,你想试的话可以给你试试。”

“至于隐瞒你和松田的事,我很抱歉。”织田作之助抿了抿唇,眉头微皱,用蓝灰色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那时候我还没有彻底逃脱组织的视线,我不想把你们卷进组织的旋涡中,组织太危险了。”

萩原研二:“……”

可恶,织田也太狡猾了!

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要是再抓着“高桥和彦”不放,岂不是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最后看着织田,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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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许这样了。”萩原研二警告道。

织田作之助连连点头。

诸伏景光在旁听的云里雾里,只是多少能猜到几分。见状,连忙转移话题:“织田,今天让萩原陪你去医院。”

“……好。”

拒绝是绝对无效的。

织田作之助非常明智地一口应下,让萩原和景光的表情都好上许多。

萩原研二非常满意,催促他速速出门。

“这是我做的三明治,你和萩原带着,做完检查再吃。”诸伏景光叮嘱道。

有些检查会要求空腹,所以不能立即吃早餐。

在两人拧眉紧盯的视线下,织田作之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准备出发去医院。

萩原研二拦住他:“你就这样出门?”

没有任何易容,就带了个假发,这也太草率了!

织田作之助从桌上拿起黑框眼镜,朝他们晃了晃,“有眼镜就好。”

诸伏景光:“一副眼镜没有用啊……嗯??”

黑发男人推了推眼镜,平光眼镜非常戏剧性地从左至右闪过一道弧光。此时,任谁来看,他都跟原来的织田作之助找不到一丁点相似性。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问:“怎么了?我做好伪装了,随时可以出发。”

两人一脸震撼。

诸伏景光喃喃道:“这是怎么做的啊?太不可思议了!”

萩原研二则兴致勃勃:“我能试试吗?”

织田作之助非常爽快地取下眼镜,递给萩原。

离开眼镜,他就像瞬间换了个人。一秒从“高桥和彦”变回两人熟悉的“织田作之助”。

两位警官再次瞳孔地震。

“真有这么神奇?”萩原研二接过黑框眼镜戴上,扭头问景光,“怎么说?”

猫眼青年一脸复杂:“你也瞬间换脸了……”

“哦?你戴上我看看。”

诸伏景光接过,戴上。

萩原研二:“……这究竟是什么黑科技!”

氪星眼镜彻底沦为两个大男人手中的玩具,两人不停地追问眼睛的原理。

原理……

这要问另一个宇宙的氪星人啊!

织田作之助镇定道:“该去医院了。”

换脸换上瘾的两人依依不舍地把眼镜还给织田,依依不舍地出门。

在去医院的车上,萩原研二还在跟织田作之助讨论眼镜的原理。

织田作之助:“……”

原理什么的,他真的不知道啊!也不要再跟他讨论《论一副眼镜在伪装中的重要性和实用性》,不是每一个杀手都懂伪装的!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不出所料,是不明原因的器官衰竭。因为案例过于奇特,甚至惊动了院内的不少专家前来围观,成功将体检变成专家会诊。

但大家一时半会也讨论不出个方案来。

医院方面对此有两个建议,一是入院像大熊猫一样接受全程看护并积极治疗,治疗过程一定很艰难,但说不定能有一丝转机。

二是干脆放弃治疗,该吃吃该喝喝,快乐过完剩下人生。缺点……懂的都懂。

萩原研二毫不犹豫就要选一。

织田作之助却选了二。

两人在医院的楼梯间大吵一架——只不过是萩原研二单方面生气吵架,织田作之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问就是“不能将剩下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骂到最后,萩原研二坐在楼梯台阶上,双手捂着脸,疲惫地问:“织田,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想活了么?”

“雪莉呢?雪莉现在跟你相依为命,你死了,她怎么办。”

萩原研二知道织田作之助的部分过往,理解织田对雪莉的重视。

在他眼里,织田俨然已经放弃了活着。他企图用雪莉来重新唤醒织田的求生欲。

红发男人背靠着墙壁,墙上的粉末蹭脏了他的外套,他却没心思理会这个。

“雪莉……雪莉其实有一个姐姐。”织田作之助淡声道,“警方会将她们姐妹保护好的,我相信你们。”

为什么说的像托孤一样啊!

萩原研二大怒:“你这说的什么话!要保护你自己来,我是不会帮你的!”

“组织在时时刻刻追捕她们,你就不担心?我不信你真的能够放心把一切交给警方!”

织田作之助没出声。

萩原研二说的对,他当然是不信的。

说到底,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mafia。要一个生活在横滨多年的mafia说放手就放手,将家人安危拱手交付给警察。

这绝不可能。

织田作之助垂下眼,掩去眼中所有情绪。

在命运般离别的日子到来前,他当然会做些什么。

如果注定不能为她们的后半生保驾护航,起码要解决掉眼下的大麻烦,让她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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