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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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胎与地面重重摩擦,轿车顺利停在了宿舍大门的不远处。
诸伏景光拉下手刹,“到了,萩原,你快回去拿药。”
萩原研二应了一声,拉开车门,飞快跑走了。
车内,织田作之助在检查自己的手掌伤势。
伤口不深,只是因为手移动的太快,被划破的口子有点大。安全起见,后续还是好好处理。
诸伏景光翻出医药箱递给他,问:“需要帮忙吗?”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车内大灯亮着,光线并不昏暗。织田作之助拆下绷带,给伤口清创并消毒。
酒精淋在伤口上,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是织田的耐痛性太好了吗?
松田阵平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在心里否认自己。
别说往伤口撒盐了,一般人都做不到面无表情地往伤口淋酒精来做清创,这不得疼晕过去啊?
而后座的红发男人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松田阵平观察得非常仔细,酒精接触到伤口的瞬间,织田的手甚至没有抖动。
他不像在清创伤口,更像是在用酒精洗一双没受伤的手。
松田阵平又捡起自己在地下车库时没由来的猜想。
——织田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痛觉?他是不是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松田阵平转回身,仰头靠在副驾的椅背上。
“织田。”
织田作之助正低头给自己缠绷带,听到松田叫他,他咬着绷带另一端,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松田阵平声音艰涩,“你是不是有无痛症。”
诸伏景光正在低头摆动手机,闻言倏地抬头,一脸震惊。
织田作之助:“……”
松田阵平透过车内后视镜与红发男人无声对视,红发男人还叼着绷带,动作却忽地停滞,一脸空白,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松田阵平很慷慨,大方解惑:“太明显了啊,破绽到处都是。不仅是手心被戳破没有反应,单说现在……”
“直接用酒精消毒伤口,你不痛?”
织田作之助:“……”
破绽竟然是在这里,真是从未想过。
可他以前受伤时,也能直接上酒精啊。不仅如此,织田作相信,就算让这辆车上的随便一个人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光凭这一点,说服力不够啊。
“你也能用酒精清创伤口,也不会叫痛。”织田作之助平淡地点出事实。
松田阵平摇头,“我不说痛,不代表我不痛。你不一样,你的肌肉从头到尾没紧绷过,一直处于放松状态。”
如果会感到痛,就算再训练有素的人,也会有紧张的时候。织田的举动,更像是在完成任务。
“是真的吗?”诸伏景光特意提高音量强调道,“你说过不会有所隐瞒的。”
起码今晚不会。
织田作之助暗暗叹气,两三下就利落地包扎好右手,十分干脆地点头:“我是有无痛症。”
“你一定要说……诶?”诸伏景光一愣,不可置信道:“你就这么说出来了?”
织田作之助不解:“这个没关系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们也没什么。”
“不是大事你还一直瞒着?”松田阵平不满道。
织田作之助无辜:“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松田阵平快被他气死了。
他撑着扶手半起身,狠狠地瞪了红发男人一眼,然后就被安全带给勒了回去。
诸伏景光想笑又笑不出来,他低头接着摁手机,似是无意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唔……”织田作之助将药箱收拾妥当,他想了想,说:“叛逃之后。”
车门打开,萩原研二拿着一个袋子坐进车里。
“什么叛逃,你们在聊什么?”萩原研二边说边把袋子交给织田,“喏,你的东西。未经你的允许就动你的东西,再次对你说声抱歉。”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萩原的肩,示意他自己并不在意。
副驾的松田阵平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在说织田,他承认他有无痛症了。”
“砰!!”
萩原研二正在关车门,不小心用力过猛,车门被重重摔上。
诸伏景光很是心疼:“我的车……萩原,你能不能轻点。”
萩原研二没理会他,全部身心都投入在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上。
“我和小阵平竟然猜中了?!”他震惊地发问,“是先天就有的吗?”
织田:“不,是叛逃之后的事了。”
这明摆着就是人体实验的后遗症啊!
萩原研二越发痛心。
“我觉得不止,织田肯定没说全。”松田阵平沉吟片刻,斩钉截铁地说,“至少在摩天轮爆炸事件之前,你就有这毛病了。”
松田阵平永远也忘不了在缆车里看见织田在爬摩天轮时的震惊,还有由此产生的狐疑。
松田阵平淡淡道:“我记得,你从摩天轮攀爬过来,双手被烫得发红肿胀。你却迟迟没有反应,还是我问你,你才开始处理伤口。”
“你老实坦白,是不是从那时起就没有痛觉了?!”
松田解开安全带,半跪在椅子上回头看他,眼神很严肃。
诸伏景光没有立即开车,默默回头。
车上的三位警官:盯——
被三堂会审的织田作之助:“……”
弱小可怜又无助,还没人帮他说话。
就连诸伏景光都出声催促他:“快点说实话。”
“……在摩天轮那会儿,确实没有痛觉。”织田作之助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惨,“但我并不是一直这样啊。就算是现在,我也……”
——我也能选择让自己接受痛觉与否。
织田作之助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猛地闭上嘴。
“你也什么?”松田阵平怀疑地问,“你不会要说你现在还能感受到痛觉吧?”
问题来了。
是因为后遗症失去痛觉,还是被人体实验摧残后仍能间歇性保留痛觉呢?
二者总要选其一。
但无论是哪个,织田作之助都直觉认为不是什么好说法。
他只能选择沉默。
“喂喂,织田,说好的有问必答呢。”松田阵平不满道。
织田作之助无奈:“现在不会痛。”
——可以随意调节痛觉这件事,还是不要说了。
松田阵平眯起眼,嘟囔道:“一定藏着什么没说。”
织田作之助心虚低头,接着拆开袋子的动作来掩饰内心里慌张。
他不愿意说,大家总不能摁着他的脑袋逼他就范。大家就这台阶下,放他一马。
在袋子哗啦啦的声响里,织田作打开袋子,看见里面不仅放着两瓶药,还有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他之前写下的随笔——即使大部分都只有零星几句,语焉不详的话。
萩原研二把这些保存的非常好,没有任何一张纸有破损。
红发男人低头看着一张张信纸,神情有些复杂。
“不是立志成为家吗,这些可都是未来大作家的手稿啊。”萩原研二调侃了一句。
“咳……”织田作之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将文稿收进文件袋里,“我还差得远呢。”
“嘿,不许这么说自己。我看过你写的句子,我觉得很好啊。”
萩原研二想起织田写在纸上的“资格论”,就很是担忧。他凑到织田作面前,强调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要用过去束缚自己一辈子啊。”
织田作之助的心中泛起波澜,友人的鼓励让他很温暖。
虽然织田并不懂萩原为什么要说这一番话,也不懂萩原口中的“过去”具体指什么。
应该是在劝他不要让人体实验的事影响到他写作吧。
织田作之助心想。
他又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喉咙已经没有那么干涩,也没有再吐血。
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诸伏景光重新发动车子,萩原研二问:“我们下一步去哪?”
“我请医生来帮织田看看情况。”诸伏景光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盲摁了一串号码。
没等织田作拒绝,他就飞快拨出了电话。
“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没受伤……”织田作之助自己都觉得这话听起来十分苍白无力,但,他是真的没受伤啊!
诸伏景光不听,萩原和松田一人一句就把织田摁了回去。
电话嘟了半天,终于接通了。电话外放,大家都能听见另一头是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嗓音。
“苏格兰,什么事。”女孩子冷淡地说。
织田作之助浑身一僵,瞬间懂了景光要做什么。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使用异能力的。
早知道景光会打给小哀,织田作绝不会让这通电话顺利拨出。
就连织田作这么迟钝的人都知道,自己把药交到小哀手里,和在别人眼中的重伤状态下把药交给小哀,那是两码事。
诸伏景光沉声道:“你现在在家吗?”
灰原哀:“嗯。”
诸伏景光:“蒂萨诺受伤了……”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打断道:“你别吓她。小哀,我没受伤。”
灰原哀的声音紧张起来,“受了什么伤,严重吗?!快点把他带来我这里!”
织田作:“我……”
“没有外伤,应该是实验导致的后遗症爆发了。现在生命体征平稳,能说会跳,但我不放心,想让你检查一下。”诸伏景光无视他,自顾自地说。
灰原哀果断道:“带他过来!”
织田作之助:“那个……”
诸伏景光:“深夜打扰你了。”
“不用跟我客套这些,快点把人送过来。”灰原哀的声音冷淡,语气沉稳,与她稚嫩的嗓音反差极大,十分违和。萩原、松田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后座的红发男人已经看清了现实,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嘴。
而电话还在继续。
“已经在路上了,同行的还有两个警察,都是他的朋友。因为会暴露你的真容,所以提前询问你一句,应该可以吧?”诸伏景光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吱呀的开门声。灰原哀是躲在卫生间里接的电话,现在她要提前去地下室做准备。
“……可以,”灰原哀犹豫了一下,“确认身份没问题?”
千万不要带着组织的卧底来见她!
诸伏景光:“他们和蒂萨诺也是好友,知根知底,没有问题。”
灰原哀:“好,我去地下室做准备,到了给我电话,不要按铃。博士睡了,不要惊动他。”
诸伏景光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车内没人说话,面对织田作之助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诸伏景光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我刚刚收到消息,琴酒和伏特加逃走了。”
众人一惊,连忙追问。
诸伏景光:“只逮捕了一些组织中低层的成员,有意义但不大,并不能算是作战大成功。”
松田阵平安慰道:“有收获总好过没有。”
“伏特加不是被困在电梯?”织田作之助诧异地问。
说起这个来,诸伏景光也觉得很离谱。
“警方想同时逮捕琴酒和伏特加,琴酒背水一战,叫人远程无差别轰炸。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疯了,没想到他是另有用意。”
织田作之助想起公寓大楼像经历地震一样的震动,迟疑地问:“……是为了救伏特加?”
诸伏景光沉重点头:“大楼震动,卡在夹层中的电梯瞬间下坠到二楼。伏特加找准机会,自己掰开了门,逃了出去。琴酒早就料到这一点,派了一队人去接应伏特加。”
“琴酒的疯狂打了警方一个措手不及,公安人手不足,又要保护惊慌失措的民众。混乱中,就让他们溜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被离谱到了。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他这么搞,伏特加不小心死在电梯里怎么办。”
“谁知道,”诸伏景光耸肩,“琴酒本来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织田作之助:“……”
他觉得这不能怪任何人。
谁能想到琴酒会通过炸楼来开电梯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