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萩原研二话音落下,本就安静的车内更加寂静,无人敢出声。

松田阵平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织田身上,颔首道:“我赞同萩说的话。”

“朋友之间不该隐瞒这种大事,我们也不会用药来威胁你,无论你说不说,我和萩都会把药还给你。”松田阵平说,“选择权在你。”

萩原研二生怕织田误会,立即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手持药质来进行威逼利诱。

现场三个人里有两人立场非常坚定,织田作之助不由得看向最后一个没出声的人。

黑发猫眼青年向左打方向盘,轿车转道开向萩原的宿舍。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织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轻声道:“织田,我支持你的决定,只是……不要忘记,你的朋友们始终在担心你,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的。”

诸伏景光说的没错。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瞒也没有意义。与其等到事情暴露后被迫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到他们面前,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织田作之助主动道,“我会有问必答。”

萩原研二:“不许隐瞒,不许撒谎。”

织田作点头。

得到保证后,萩原研二立刻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你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是后遗症,暂时有点严重,可以想办法控制。”

萩原:“什么后遗症?”

好问题。

织田作之助斟酌再三,被松田阵平警告:“你答应过我们的啊。”

“……是人体实验。”织田作之助无奈道。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等等等等……他们听到了什么?

萩原研二一脸空白,呆愣地问:“是……是我想的那种吗?非法的、不正规的人体实验,那种……”

充斥着血腥、罪恶、黑暗的人体实验吗?

织田作之助的话打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就是你想的那样。”

萩原和松田倒吸一口冷气,松田阵平猛地扭头向诸伏景光求证。

“织田说的是真的吗?”

诸伏景光嘴唇抿得紧紧的,非常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呼吸一滞,松田阵平紧紧握着拳头,掌心被指甲掐出一道印子。

怎么会……

两人的眼中都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过去只知道织田被坑的很惨,组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万万没想到,这个黑衣组织还敢在私下搞非法人体实验!

这可是禁忌,是全球明令禁止的啊!

不用问都知道,织田一定在人体实验中受了很多苦。

愤怒的火焰几乎在瞬间点燃。

松田阵平气笑了:“他们怎么敢——”

“是谁在威胁你,那个变态幼女控的boss吗!”萩原研二咬牙切齿道:“卑劣的组织,不仅杀害了你的孩子,竟然还敢用孩子威胁你接受人体实验?!”

开车的诸伏景光只觉得这段话里信息量巨大,忍不住打断道:“等一下,谁是幼女控,织田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萩原研二胸膛急剧起伏,显然被气到不行,毫不犹豫地说:“就你们黑衣组织的boss啊!他最喜欢追着幼女玩换装游戏,至于孩子……是织田之前收养的五个小孩,也是被幼女控boss害死的!”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腾出一只手,十分迅速地掏出手机开始默默录音。

他觉得zero一定不会乐意错过这次情报。

为了让zero也听到那段话,诸伏景光假装自己没听清,请求萩原研二再重复一遍。

萩原研二便噼里啪啦地把话又说了一次,还顺带骂了一通幼女控boss,结尾还说:“幼女控和孩子这件事,都是织田亲口说的。”

诸伏景光神情凝重:“织田,真的吗?”

“是有这回事,但是……”织田作之助想要解释此boss非彼boss,张了张口,喉咙却干涩得忍不住咳了几声。

萩原研二连忙道:“没关系,织田,你跟我们说过这件事,你难受的话我们帮你说!”

他和松田阵平飞快地将织田曾经说过的经历告诉了诸伏景光。

收养了五个孩子,曾拥有一段平和幸福的时光,却在组织的算计下家破人亡。孩子全部惨死,自己也被迫沦为组织的实验对象。

诸伏景光的一颗心逐渐下沉,原来如此,织田竟然有如此凄惨的过去。

原来这就是他明明像个三好青年,却不得不为组织做事的原因。

织田作之助很着急,越急越想咳嗽:“咳、不是这样的……咳咳咳咳……有水吗?”

他的喉咙好干,迫切需要补充水分。

诸伏景光急道:“后备箱有,萩原,你拿一下。”

“谢谢。”织田作之助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才感觉活过来了。

起码冲淡了喉咙的血腥味,不会那么难受。

织田作之助认真道:“你们误会了,真实情况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松田阵平问:“好,你倒是说说,你收养的孩子怎么死的,你为什么会忍受人体实验?”

“我收养的五个孩子确实死于算计……”

织田作之助感受到三个人不约而同投来“我懂了”的复杂神情——开着车的那个是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的。

他连忙补救:“但是我会忍受人体实验,不是因为孩子们啊。”

诸伏景光冷不伶仃来一句:“是因为宫野明美和雪莉吧。”

那是谁?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纷纷投去疑惑的目光。

“是织田的义姐和义妹,前不久跟着织田一起叛逃了。雪莉一直被关在组织内部,为了救她,织田被迫注射了未经安全检测的药剂。”诸伏景光解释道。

想到雪莉,诸伏景光悚然一惊。

雪莉本来是个成年人,吃下组织研制的药后就变成了幼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合法萝莉?!

据说组织非常重视这项研究,组织boss又是一个极端幼女控,难道他的真实目的是……

把成女变成幼女,然后供他玩/弄!!

蒂萨诺是他们中唯一接触过黑衣组织boss的人,他提供的情报必然是真实的。再加上雪莉对组织避之不及的惶恐姿态……

她一定是从组织内部,或是从蒂萨诺这里听到什么消息,才宁死也要逃离组织!

诸伏景光勃然大怒,一向好脾气的他再也忍不住,突然猛地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声音沉沉,带着杀意:“组织竟然打着这种肮脏龌龊的主意,他该死!”

“肮脏龌龊”?

萩原和松田疑惑对视,组织不把织田当人看确实很可恶,但这个词是不是没用对。

他们思考半秒。

算了,反正都是骂,骂什么词都没区别。

于是两人跟着点头,痛斥组织是个垃圾组织。

织田作之助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脑回路,拎着水瓶茫茫然,十分不知所措。

骂了一通,他们却完全没有舒心,看着织田沉默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

命运为什么要苛责他?命运能不能偏爱他多一点,再多一点。

松田阵平沉吟片刻,问道:“所以你的药,是用来治疗人体实验的后遗症的?”

“你的药是谁给你制作的?”萩原研二也跟着问道。

织田作无奈。

他还以为大家骂骂组织就算了,话题怎么还是回到了他身上。

“是,有一定的治疗功效。”织田作之助先回答松田,而后回答萩原:“是小哀……也就是雪莉。”

毕竟他答应了大家,今天无论问什么都不隐瞒。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刚刚还说雪莉被关在组织基地,看守的人应该不少,她怎么把药给你?”

“就算为了躲过监视,特意把药做成了糖果模样,想要把东西在组织眼皮底下给你应该很难才对。”

除非织田在组织的人设是嗜糖人士,否则隔段时间给一罐糖,组织不可能不起疑。

织田作之助点头:“所以我一共只拿过两次。第一次少一点,第二次就是跟你们聚餐那会儿,一共拿了三瓶。”

等、等会儿。

松田阵平绷不住了,震惊道:“你一共就拿了两次?!”

“嗯,因为很难才见一次面,雪莉在研究所制药也很难,必须偷偷摸摸地进行,药的产量本就不高。”织田作之助解释道,“不过按理来说,药是够的……”

因为他次次没吃完,药就对他无效了。

萩原研二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脸色逐渐变白,喃喃道:“药本来是够的,除非……”

“除非中途被人为拿走了,导致你想治疗,却根本找不到药。”松田阵平冷静地说。

“刺啦——”

车子突然一抖,之间来了个蛇形走位,众人身体猛地前倾,险险扶住才没摔倒。

好在他们正巧行驶在无人路段,周围也没别的车,才没酿成事故。

“诸伏?!”众人惊诧地看向开车的猫眼青年。

“抱歉。”诸伏景光定了定神,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指用力到发白。他故作镇定道:“很快就到萩原宿舍了,还有一小段路。”

诸伏景光心中波动如此大,是因为他和松田、萩原都同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拿走的,很可能是织田作之助的救命药。

松田阵平更加难受,一共就只有三瓶,两瓶都被自己和萩拿走了,织田怎么办!

织田本来躲得好好的,却不得不冒着危险回家取药。他一路心惊胆战地来到公寓,却发现藏药的地方空空如也,连一粒也不剩。

他该有多难受啊。

松田阵平简直不敢再细想,他的心一路下沉,直直坠入谷底。

车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稀薄到无法呼吸,松田阵平闭了闭眼,只觉得呼吸发紧。

萩原研二脸色苍白地道歉:“织田,对不起……我和小阵平因为你失踪,曾经闯入你家想调查线索,以为那是你的糖果,就、就带走了……”

“……对不起。”松田阵平哑声道。

诸伏景光也跟着沉声道:“我也要向你道歉——为某个不在现场的家伙——他不该不经过你的允许,就偷偷搜查你的房间,重要的是,不该带走你的药。”

“等等,”织田作之助哭笑不得,“不用道歉啊,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什么救命药,不至于不至于。

织田作之助安慰他们:“药在被你们偷走以前,早就失效了。”

众人大惊,什么叫失效了,别吓人啊。

诸伏景光谨慎地问:“你的意思是药丸的药效已经挥发完了,所以需要制作新的?”

织田作之助纠正道:“不是,是我已经对它们免疫了。所以雪莉才会要我把旧的给她,她要针对我的身体状况研制新药。”

众人:“……”

这不是听起来更加糟糕了吗!

给你治病的药竟然会被你免疫,还要不断升级。

听起来像极了在跟死神抢人啊!!

萩原研二的心里一阵苦涩,低声说:“你那个时候是在向我和小阵平求救,对吧?”

众人皆是一愣。

织田作之助自己更加茫然,很是不解。

“在孤儿院的时候,你知道我和小阵平是警察,所以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们,是为了隐晦地向我们报警求助,是吗?”萩原研二说。

织田作之助大惊,连忙摇头说没有。

他只是在很普通地分享自己的经历而已,没有想这么多啊!

现场却没一个人相信他的话,萩原研二接着说,声音听起来十分沉重:“你在领锦旗前,说有人拦着你做好事,问我应该怎么办,其实也是在向我求救。”

“你领完锦旗的第二天,就正式失踪了,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被带回组织强制接受人体实验吧。”

织田作之助:“我是回了组织,但我真的没有在求救……”

他只是正常地向好友倾诉苦恼而已啊!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你深夜凌晨与我们见面那天呢?载你过来的司机还跟你发生了争吵,他是不是组织派来监视你的人?!”

他还分析的头头是道,说自己就不该相信织田的胡言乱语,相信他一切安好,说织田那天晚上“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眼神闪闪躲”,一看就是有问题!

松田阵平下了结论:“所以你是刚经历完又一轮实验,在向我们求救!”

织田作之助听得一愣一愣的,哭笑不得:“真的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大家都不信。

就像有些人在死前总会不自觉发出求救信号一样,他们坚信织田一直在向他们发出求救的声音,只是被他们忽视了。

这让所有人更加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