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发生在一个偏远的山区小乡镇,那个时候,鲁警官还是一名刚从警校出来的小片警,因为在实习期间得罪了领导,被分到了乡镇派出所,他能混到如今的地位,全靠我爷爷帮他破案。

当时的乡镇派出所不像现在,加上食堂的厨子,总共才四个人,更可笑的是其中两个是领导,所长和副所长,而鲁警官成了这派出所唯一的片警。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乡小镇,除了几个村民报一下偷鸡摸狗的案子,没有任何立功的机会,最大的案子,也不过是谁家的牛被偷了,倒不是因为当地民风淳朴,而是因为那里有一个村是仵作世家,从明朝开始,就在此地帮助县太老爷破案,而且声名远扬,那些犯罪分子,一听说那个世家,逃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鲁警官整天闲的蛋疼,他又不是那种喜欢得过且过的警察,所以成天到晚长吁短叹。

可有一天傍晚,一向风平浪静的乡镇派出所,突然有人来报案,说是出人命了。

好不容易等到人命案子的鲁警官,如同饿虎出笼,那两个领导也乐见有人替他们跑腿,便让鲁警官跟着去了。

等鲁警官来到命案现场,却被眼前诡异的场面给惊呆了。

他看到一个被剥了脸皮的女人,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已经咽气,女人的身前,用血写着两行字。

“铁面辨凶,罚跪阎罗。三更一到,飞魂散魄。”

鲁警官虽然刚从警校出来,但也知道,这肯定是一起离奇诡异的谋杀案,而且,案子也不可能是他一个片警能破的。

鲁警官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仵作世家,虽然鲁警官对仵作不感冒,以为仵作只是封建社会不成熟的验尸官而已,但这是乡镇派出所,并没有配备法医,想要请法医,就必须去县里,可县里就算是开车过来,也至少得一天的时间,鲁警官索性就决定去拜访了那个仵作世家。

跟鲁警官一起来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据说是那个仵作世家资历最老,也是最厉害的仵作。

只不过那个老头在查验了那个被剥了脸皮的女尸后,额头却是不断冒冷汗,各种验尸的方式层出不穷,可每一样都没有结果,最后连死因都没有看出来。

或许是因为出身于世家,这老头也是心高气傲的紧,连忙打电话给自己出国留过学在省城当法医的孙子,还说他孙子是一名比他更优秀的仵作。

鲁警官很是无奈,虽然很不想承认省城法医是仵作,而且从省城调法医来远不如直接从县里找法医,但对方在乡镇颇有名望,也不好拒绝,所以只得将尸体放进了冰柜,等老仵作当法医的孙子。

三天后,老仵作的孙子风尘仆仆的赶来,却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大褂。

在鲁警官的记忆中,这老仵作的孙子的确有些能耐,竟然不用开膛破腹,时隔几天,还能看出那具女尸死于内出血,内脏被利器切割。

可有一个难点,却将老仵作的孙子给难住了,那就是这女尸的身上,除了脸上被剥掉的脸皮之外,没有任何伤口。

老仵作的孙子最终决定对女尸做出了解剖处理,当时把老仵作气得差点一蹬腿就此西去,还大骂自己的孙子数典忘祖,有辱仵作名分。

因为仵作和法医不同,仵作讲究最大限度的尊重死者,解剖尸体是仵作的禁忌。

老仵作的孙子好不容易安抚了老仵作,这才开始用法医的手段来检查尸体。

老仵作的孙子不愧是喝了洋墨水的人,解剖后,竟然发现了蛛丝蚂迹,便连夜写了报告,准备交到省里。

谁承想,当天夜里,老仵作孙子下榻的乡镇招待所突然打来报警电话,声色惊恐的说老仵作的孙子出事了。

鲁警官匆匆赶到老仵作孙子的房间一看,发现老仵作孙子竟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房间内一面惨白的墙上,还用血写着两行字。

“铁面辨凶,罚跪阎罗。三更一到,飞魂散魄。”

鲁警官连忙把老仵作孙子送进了乡镇卫生所急救,可是刚到午夜十二点,医院便传来噩耗,说是老仵作的孙子因为大量内出血死亡。

鲁警官是亲眼目睹了老仵作的孙子死亡过程,那个年轻人直到死之前,还向鲁警官哀嚎着自己不想死,可十二点的钟声一响,老仵作的孙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最后不治身亡,而老仵作孙子的那份报告,也在半道上离奇消失。

老仵作孙子的死,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第二天一早,老仵作一家满门,竟然全部死亡,死状和老仵作的孙子一般无二。

短短几天时间,就有十几桩命案发生,再加上老仵作孙子是省城法医,鲁警官的两位领导再也坐不住了,连忙给省公安厅做了汇报。

公安厅自然对这件案子给予了高度关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进驻这个乡镇查案。

一时间,一个本来鸟不拉屎的小乡镇,变得风声鹤唳,大量的刑警和特警进入这个乡镇,整个乡镇,一时间剑拔弩张。

从城里来的那些专家们,在检验了尸体之后,争吵不休,有人说凶手是激情杀人,有人说凶手电影看多了,模仿杀人,还有人说凶手崇拜武侠小说的侠客,代替法律惩处有罪之人,因为第一个死者是人贩子。

这些专家谁也不服谁,案件陷入了焦灼。

鲁警官当时只是一个小片警,所以被专案组直接排除在外。

那种想要一展抱负结果被生生憋回去的憋屈感让鲁警官成天闷闷不乐,好歹他也是个警察不是。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找到了鲁警官,那个老人,正是我爷爷。

我爷爷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鲁警官说,是因为我爷爷听说了一个仵作世家全家被杀,很是愤慨,便来到此处准备给他们沉冤昭雪。

不过当时我爷爷名气并不大,专案组没有人理会他,他想要查案,只能找到鲁警官这个有着警察身份,想要有一番作为,却被排除在专案组之外的人。

当鲁警官知道爷爷也是一个仵作后,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毕竟此时停尸房里面,躺着十几个仵作。

我爷爷并没有生气,只是说这件案子就他们两个查,如果查出来了,功劳都是鲁警官的,爷爷什么也不要。

鲁警官一听爷爷这话,有些心动,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便答应和爷爷一起查起案来。

在专案组眼皮子底下,鲁警官和爷爷偷偷摸摸的查起案子来。

饶是过了二十年,当回忆起爷爷查案验尸的神奇手段时,鲁警官依然历历在目,说得很是惊心动魄。

比如爷爷用一把不知名的草药,点着了在案发现场熏,竟然出现了许多脚印,又比如爷爷打着一把油纸伞,在阳光下遮住尸体,尸体上会出现手印还有指纹。

而最神奇的,莫过于有一次半夜,爷爷点燃一支香,戴着一个厉鬼面具,用几根稻草绳子系住死者,在停尸房里跳起大神来,结束之后,爷爷竟然说,他已经知道凶手长什么样子了。

一开始,鲁警官还不信,可当爷爷将凶手的模样形容出来之后,他们还真的在镇上找到了这样一个人。

在鲁警官准备抓人的时候,那个人飞速逃跑,鲁警官自然一个劲的紧追不舍,最后,鲁警官追到一个拐角处时,掏枪打了那人一枪。

在学校的时候,鲁警官就是同届学生中枪法最好的那一个,这一枪,鲁警官打中了那人的腰腹部,本以为那人会失去行动能力,没想到这时候巷子尽头冲出一辆车,两人竟然绝尘而去。

不过幸运的是,正是这一枪,让警方有了对方的dna资料。

因为没有抓到罪犯,爷爷只能回家,不过在回家之前,给鲁警官写了一份报告,并将一些关键证据交给了他,说是有这些,足以定凶手的罪了。

鲁警官对爷爷是千恩万谢,不过爷爷素来不注重名利,所以悄悄的离开了,从始至终,鲁警官甚至连爷爷的名字都不知道。

鲁警官将这些报告和关键证据上交到专案组,专案组的专家一看这些东西,纷纷拍案叫绝,都追问着这是哪位大专家的手笔,结果鲁警官自己也不知道,只好作罢。

因为这个案子,鲁警官成功调到了省里的刑警大队。

这件案子,除了凶手没抓到,似乎颇为完满,只是很可惜的是,那些报告和证据在送往省公安厅的途中,竟然离奇消失,连那份dna也连带着消失了,那桩案子,便也成了悬案。

然而更加离奇的是,当时看过爷爷那份报告的专家,竟然一个个全都暴毙而亡,死因和小乡镇的那些仵作们,一般无二。

鲁警官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爷爷曾嘱咐过他,不要看里面的内容。

听完鲁警官对整个案件的叙述,我对爷爷的手段敬佩的无以复加,那个时候的爷爷,仅仅带着一个小片警,就能将那个家伙逼到绝境,差点将其缉拿归案。

“鲁叔叔,如果有一天铁面阎罗的仵作猎人再次出现,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将那个所谓的仵作猎人,绳之以法。”

我坐了起来,看着鲁警官的眼睛,声色郑重。

见我这么说,鲁警官有些犹豫。

“那个人自诩仵作猎人,可我爷爷能将他逼到那种境地,就说明那个家伙,只有我们仵作的手段,才能抓住。”我沉声道。

鲁警官沉思良久,这才默默点了点头。

我看着窗外疾驰的路灯,暗道,下一次见面,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