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了缘歉疚地说:“我在门前扫雪,陈大勇又来了,他问我你去哪里了,本来我是没说的,没想到三两句被他套了话,前几天我山下村民说,有人打猎在树林里碰上了陈大勇,浑身是血,而且还、还……”

她不好意思说后面的话,陈大勇的命根子被沈少航给剪了。

“他人还活着?”

“听说被送去医院了,也没听到人死了的消息,应该是活着。”了缘将话掐断,忽然惊恐地看着我:“了尘,这该不是你做的吧?”

“我做什么了?我在山上没看见什么陈大勇。”我自然不会去承认,这事就我跟沈少航还有陈大勇知道,而且那样的事,陈大勇也只有认栽,不会往外说。

“可你刚才明明说……”了缘反应过来,说:“像陈大勇那种无赖,这也是他应得的报应,你没事就好。”

“我有些困了,先睡了。”我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洗了澡出来特别冷,被窝也是冷的,人躺进去,都能冷的蜷缩起来。

忽然还是觉得在山上好,至少还能烤火。

这一夜,我在床上躺了一晚上,身体都没有暖和,自然也就没睡着。

青莲居士让我不用去上早课,我已经习惯了六点起床,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也就跟着去上了早课。

沈少航也不偷懒,我们去上早课,他就去门口扫雪,去厨房里帮忙。

一个大男人搅和在一堆尼姑里,且沈少航生得好看,在这里修行的人,可不是每个都真正看破了红尘,沈少航的出现,还是惹了不少人偷看。

长得好看,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想亲近。

沈少航嘴又甜,很会哄人,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还真让青莲居士答应他在这里住下了。

吃了早饭,我背上背篓去捡柴,沈少航自然是跟着。

我说他:“你还真要在这里跟着出家了是不是?你一个大男人在一堆尼姑里混着,像什么话?”

沈少航嬉皮笑脸:“佛祖面前,人人平等,不分男女,青莲居士都不计较这些,你计较什么,怎么,你是在吃醋,刚才姐姐们都偷偷看我,所以你吃醋了?”

沈少航就是一口一个小姐姐,把清水庵里的居士们哄得是团团转了。

“谁吃醋了,青莲居士都同意你住下,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我捡了柴扔背篓里,沈少航单手帮忙提背篓。

我觉得,沈少航能在这里待十天半个月,却一定待不了一个月以上,这里清寒,入夜没有夜生活,只能睡觉。

没有信号,连肉都没有,我就不信他真能待下去。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就算他一意孤行,他家里人也不会任由着他胡来。

索性,我也就没有去再说什么,等着他自己待不下去了,自己离开。

转眼。

冬去春来。

沈少航陪着我在这山上待了四个月。

山上的雪化了,一片白雪皑皑变成了绿树成荫,处处生机盎然,林子里时常有鸟叫声,山顶上的雪化成水,从山顶飞流下来,汇聚成瀑布。

山间还有溪水,清冽甘甜。

我走的每一个地方,沈少航都陪着走过。

我们每隔半个月就去山顶给老婆婆送吃的,到了春天,门口的那棵枯树依然没有发芽。

我说:“沈少航,你看这就是注定。”

他并不放弃,执着:“今年没发芽,明年,后年,总会活过来的。”

我不再多说。

沈少航偶尔还是会下山,替清水庵添一些生活用品,也会给我带可可的照片。

大半年没有见可可,她又长高了不少,更加漂亮了,那眉眼像我,鼻子跟嘴却像霍厉延。

其实也是像霍容修。

每次看着可可的照片,我心里都十分难受,我想她,看着照片,就有一种忍不住下山见可可的冲动。

其实我想,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我或许真就在山上待一辈子了。

我生日那天,沈少航下山说是去给我买一个蛋糕,等到天黑了,人都还没有回来,我眼皮一直跳,心里总觉得不安。

我一直等,等了一整夜,沈少航都没有上山。

直觉告诉我,他一定是出事了。

我没有手机,也没法联系沈少航,我跟青莲居士说明情况,下山去找人,在莲花村打听了一圈,才得知沈少航真出事了。

陈大勇找了一群人,趁着沈少航下山时,把人给打了。

我焦急的问沈少航后来怎么样了,村民只说当时情况很吓人,到处都是血,陈大勇找的人也都是混混,动了刀子,沈少航后来怎么样了,村民也不知道,警察都被惊动了,人都被带走了。

我去看过沈少航跟陈大勇打架的现场,地面上还遗留着血迹,范围大概有几百米。

单从这些血迹就可以想象当时的惨烈,看着这些血,我心里产生恐惧,害怕,我怕沈少航出事了,怕他死掉。

我立即跑去当地的派出所,才得知沈少航因为伤情过重,昨晚连夜被送去了县城里的大医院。

离开派出所时,我浑身都在发抖,耳边回响着派出所民警说的话,陈大勇找了八个人,身上都带了刀,是要致沈少航于死地,沈少航身上被砍了好几刀,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奄奄一息这四个字将我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若不是我,沈少航也不会得罪了陈大勇,不会出事。

我疯了一样的奔去了县城大医院,在护士台问到了沈少航在重症监护室里,还没有脱离危险。

我跑去重症监护室,只能透着玻璃远远地看着他。

当看着靠着氧气罩活命的沈少航,我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我说千万次对不起,沈少航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几名医生护士匆匆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焦急的推开重症室的门进去了,拉上窗帘。

我有点懵,拉住最后一个进去的护士问:“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说:“病人伤情恶化。”

不管是从派出所民警还是从护士口中,我都无法完全的得知沈少航的具体情况,我现在只知道,他很危险,很危险,可能随时会死。

我无助的站在重症室门口,一直等待着里面的消息。

在我还没有等到重症室门开的时候,先等来了沈少航的父母,沈振威跟刘惠英。

他们应该是接到民警的通知才会从海城匆忙赶来。

刘惠英的记性很好,她就是远远地见过我一次,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是你,我的儿子怎么样了?他伤得重不重啊?”

刘惠英很焦急,一开口声音就已经哽咽了。

她很爱这个儿子,上次我就看得出,他们母子关系十分好。

沈振威比刘惠英要镇定一些,他问我:“我们家少航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见沈振威,应该是第一次见到站在我面前的沈振威,其实之前我在电视里见到过他,他在国务院任职。

如果我记得没错,沈振威的父亲,是某军区的首长。

沈少航不是一般的富家子,他不仅有政府背景,还有军方背景。

以前于晓就跟我说过,沈少航不简单。

我心里也很是担心沈少航,根本无法组织完整的语言去跟沈振威解释。

这时,重症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刘惠英立即上前:“我是,我是他的妈妈,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沈振威也上前:“我是他的爸爸。”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暂时是稳定了,具体的情况,你们还请跟我到办公室来谈。”

我也跟着去了,医生说,沈少航身上一共有四处刀伤,最危险的一处伤是在头部,如今沈少航并没有脱离危险,而且也随时可能会死掉,县级的医院只有这个医疗水平,他们也尽力了。

而且就算是人活下来,头部受到了重创,也会落下后遗症,简单的来说,就算不死,也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或者是脑瘫。

这个结果直接让刘惠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我也是惊的一张脸惨白,眼泪不停地流,我很希望躺在那的人是我,也本该是我。

沈少航如此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死掉,怎么能成为植物人。

沈振威身形晃了晃:“现在能不能转院?”

在医院的安排下,沈少航当天就转去海城最好的医院,当父母的,肯定是会拼尽全力去救治自己的孩子。

沈少航没有脱离危险,我哪里能放心,我想跟着去,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看着沈振威与刘惠英帮忙将沈少航抬上了直升飞机,我的脚还是踏了出去:“等等,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沈振威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上来吧。”

从县城到海城,不过一个小时,之后沈振威将沈少航转入了军区医院。

沈振威早就安排好了,沈少航被送进医院,立马就安排了手术。

我跟刘惠英在手术室门口一直等着,我在心里祈祷,沈少航一定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