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七七被郝连澈劝说动了,也就没再反驳。

“七七,天色不早了,你先早点休息吧。”郝连澈往前边走了两步,并没有要和她一起回房的意思。

姬霄也没有走。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晏七七知道,两个人应该还有话要说。

“那你们别说太晚,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两个男人同时点头,目送七七进屋。

姬霄都把视线收回来了,郝连澈还把目光黏在晏七七身上。

“郝连兄,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这是姬霄真情实感的感叹,人这一生所追求的无非就是一天两人三餐四季,郝连澈能拥有如此佳人,这福分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能拥有七七,是我的福气。”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有这点好处,不必拐弯抹角大家都能明白彼此想说什么。

要是在往常,姬霄听见这样的话会觉得郝连澈是在炫耀,如今再听感触又不一样了。

男人之间的交流更倾向于直接摊开来说,面对着这广阔无垠的海平面,人的胸怀都好像要比平时宽阔不少。

面朝大海的院子里有一个供人歇息的凉亭,里头有竹帘能遮挡着海风,两人走过去就着温茶边喝边聊。

“其实之前我有动过从你手里夺走七七的心思。”

乍然听见这句话,郝连澈握住紫砂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骨骼分明的手有青筋浮现。

姬霄则是神情坦然的看着他,眸光晦暗像是故意挑衅。

沉默了一会儿,郝连澈端起茶盏将已经凉掉的茶放在唇边一饮而尽,凉茶入喉,顺着食管一路往下,惊的五脏六腑都缩了缩。

“我知道。”

姬霄本来以为郝连澈就算不暴跳如雷,也会气急败坏,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心平气和。

“哦?郝连兄早就知道了?”其实此时此刻姬霄是分不清楚他话里头的真假的,都说男人爱一个女人都只想独占。

这就好比森林里肉弱强实的法则一样,在自己的地盘,谁来挑衅都是你死我亡,不死不休。

而郝连澈如此心平气和,姬霄实在是想不通,眼中的惊愕也是真的。

郝连澈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姬霄的小把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指轻叩桌面,声音徐徐而出。

“其实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

这回彻底把姬霄说懵了,甚至觉得郝连澈是不是被自己气糊涂了,竟然开始说胡话。

“姬公子人才无双,当初青龙玉佩在七七身上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当郝连澈说出“青龙”玉佩两字的时候,姬霄和风霁月的脸瞬间就变了。

“你一开始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又按兵不动,当作无事发生,甚至还借着七七探听我的来历,郝连兄果然聪明机警。”

常言道兵不厌诈,郝连澈这一招的确是棋高一着,当初他来借道一语道破他的身份,姬霄心里其实都已经开始怀疑了。

一开始他可是要帮助七七逃跑的人,怎么一转眼,郝连澈竟然成了他的同盟。

“说到这里,今天我要对姬兄说声抱歉,毕竟当初情况紧急,我没有阐明自己的真实目的是我的不对,今日我就以茶代酒赔礼了。”

不等姬霄开口,郝连澈就自顾自的往下说,“当初七七和我因为误会,被有心之人挑唆,加上背后之人尚且没有现身,七七性子执拗,我也不敢再劝她了。”

“她当时一心要回晏国,背地里和你联系求你帮忙,与其让她孤身一人涉嫌,倒不如让你护送……”

原来如此!

事已至此所有能想通的不能想通的都有了答案。

难怪那天他能堂而皇之的过来跟自己谈条件。

“我知道姬公子是正人君子,横刀夺爱的事情不会做。”

都到这个地步了,郝连澈还不忘给姬霄戴高帽。

姬霄不领情,漆黑的夜色下,晦暗的眸子像是更深沉了些,定定的看向郝连澈,“如果,当初我非要横刀夺爱呢?”

这回郝连澈想都没想,声音铿锵有力,“那我不介意北国踏平鲛人国。”

冲冠一怒为红颜,北国或许在郝连政的手里只能做到偏安一隅,可是现在是郝连澈当政,别看他羸弱,治国手段倒是真的一流。

况且他向来说到做到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干。

姬霄一点都不意外他这个回答,苦笑两声:“你这个道歉我收下,只不过我倒不是因为怕你踏平鲛人国而害怕,我只是……”

温茶被海风吹成凉茶后再入口香甜之气就成了苦涩。

一直苦到了舌尖,连带说话都有一股苦味。

姬霄突然觉得自己富可敌国也是空幻的,其实他一直想要的竟然从未真正得到过。

“其实我一直知道,七七喜欢的是你,在意的也是你,当初她迫不得已过来求我的时候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你半个不是,她一直都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从未遇到过像她这么奇特的女子,仿佛是一个独立的整体,不依附于任何人,却能让人深深的迷恋,错过她,我真的很难过。”

在实力相当的人面前示弱其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就好比是把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展现给别人肆意观摩。

“是啊,所以我也和你一样,对她患得患失,深怕她不要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又各自摇头。

夜还很长,话却已经说完了。

姬霄趁月而归,郝连澈也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束发回房了。

晏七七刚好沐浴完毕,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闭眼,身后陡然伸过来一只手臂,将她牢牢圈住。

晏七七浑身一个激灵,生生按捺下条件反射,因为刚才随着长臂一起过来的还有淡淡清香。

正是郝连澈身上的药香味。

“这么晚了不去睡觉,跑我这里来干嘛?”晏七七头也没回,任由他抱着。

她就窝在郝连澈怀里,指甲尖轻轻的刮着郝连澈的指根。

过了一会儿,郝连澈带着鼻音的声音才在她耳边响起,:“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