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纯熙才彻底放松下来。

“你师弟的伤……怎样了?”飞鹰已经将这伏羲谷的防护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伏羲谷去跟无极宫的人会合。

毕竟他是隶属无极宫的,而无极宫是听命于纳兰齐的,纳兰齐在两个月前被派去随卫长风一同对抗魔域的幻兽大爆发,此时王府里的人手很紧,更何况前几天苏栈派人来迎接纯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得尽快去帮忙才行。

纯熙回道:“已经基本稳定下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他带着飞鹰朝药庐走去,“我帮你炼制了十级凝气丹,适合辅助你的修炼。”

飞鹰略一挑眉,这真是意外惊喜,他留下来帮忙只是顺势而为,并未想过得到什么回报,没想到……竟然有十级灵丹可得!

纯熙炼制的丹药唉,够他在无极宫里好好得瑟一把了。

当然,无极宫的人都有几分各自为王的意思,出了对纳兰齐是由衷地崇拜,无极宫里其他人对彼此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不过,这种互相看不顺眼并不会让他们彼此对立,反而会成为暗暗提升每个人的修为的动力。

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是实力很强,大家都听命于纳兰齐,纳兰齐又是个御人高手,赏罚分明,只要修为更高更强,何愁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无极宫里的人都出自蒙洲,他们喜欢的是刺激的具有挑战性的任务,如果能背纳兰齐记在心里排除任务接手的第一位,绝对能享受到旁人享受不到的超级刺激!

有这样的原因,大家都对修炼十分热衷,所以飞鹰在听到纯熙为他准备了十级凝气丹的时候十分开心!

真好,他最经刚好在九级和十级的临界点徘徊,一直无法突破,有了这十级凝气丹,说不定可以一鼓作气突破十级!

神医不愧是神医!不用诊脉,只用看的就知道他的修为情况!

飞鹰跟随纯熙去药炉领了他的药,诚挚感谢:“多谢神医。”

纯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是我该跟你道谢,你这几天留在这里,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飞鹰将药收好,想起正事,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凝重,“如果令师弟的伤势稳定下来了的话,我想我也是时候告辞了。我家主子不知遇到什么事,我得赶回去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纯熙点头,表示明白:“嗯,那我就不留你了,一路小心。”顿了顿,他又从药柜的暗格里拿出两个药瓶递给飞鹰,“麻烦你帮我把这两瓶丹药交给苏公子,他修习的法术是瞳术和意念之术,这丹药是能与瞳术和意念之术相辅相成的。”

飞鹰再次道谢,将药一并收起,这才转身离开药庐。

纯熙送他走了一段路,才停下脚步,目送飞鹰越走越远。

转身,朝着卧房的方向迈步,纯熙脚步微顿,又扭头看了看清神草的药田,目光有几分犹豫,但他很快就转身回了房间。

九皋仍在昏睡,不知是否是因为当初飞鹰那一剑伤了心脉,九皋这次苏醒得速度不如之前。

想象阿九的确是元气大伤,纯熙也没有着急,继续按部就班地为九皋准备治疗方案。

九皋再次清醒是在晚上,纯熙正备了饭菜准备吃饭,听到响动扭头一看,发现九皋正缓缓坐起,他手中的筷子差点掉落,嘴巴张了几次,才终于喊出那两个梦寐以求的称呼:“阿九……”

九皋捂着胸口轻咳几声,抬眸看向纯熙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师兄……”

纯熙放下筷子,起身行至床边,温柔而激动地看着九皋:“阿九,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九皋用另一只手拉住纯熙的手,将他拉得更近一点,低声道:“对不起……让师兄担心了……”对不起,让师兄伤心了……

一句话,纯熙的眼泪差点出来,他呆呆凝视了九皋半晌,才扭过头去,试图掩盖异样而激动的情绪。

“师兄……你哭了?”九皋柔柔的声音十分具有杀伤力,纯熙好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虽然为了在二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坚强表现出自己的无所谓,但实际上,他心里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这五个月来,他一直十分有规律、十分平心静气地裹着平淡的生活,但平静和淡然背后又有多少辛酸和寂寞,又有谁知道?

一方面,纯熙担心自己真的被九皋抛弃,腹中的孩子会成为一个缺失一部分父爱的人;另一方面,他又不断地告诉自己,阿九能为他留下一个孩子作为以后的念想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奢求能跟阿九重新开始,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他们之间横亘着那么大的血海深仇,还能走到什么地步?

如今九皋回来了,虽然浑身浴血,带着一身伤,但是他的确是实实在在地回来了!

而且他还跟自己道歉,纯熙这忍不住的眼泪夹杂了十分复杂的情感,有欣慰有委屈有酸楚有担忧,总之百味杂陈,无法言喻。

九皋又拉了一把纯熙的手,将人拉得更近,因为他坐在床上,纯熙是站在床边的,所以他的位置刚好可以方便地跟纯熙高高隆起的腹部相对。

九皋轻轻环住纯熙的腰,将侧脸轻轻贴在纯熙的腹部,低声道:“师兄一个人辛苦了……对不起……”

纯熙微微仰着脸,将眼泪收住,他吸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激动复杂的心境,声音也柔和许多:“也还好,这孩子很乖,没怎么折腾。其实……是我该说对不起……”

九皋离开之前的问题再一次被摆在两人面前,赤裸裸地昭示着两人之间的鸿沟。

沉默是不可避免的。

片刻之后,九皋率先开口:“我不能违心的说原谅,但我们都要学着放下过去,就如师兄很久之前说的,我们重新开始,不谈过去,只谈将来,好不好?”

纯熙自是求之不得,赞同地点了点头:“好。”

过去之事就如同伤口的一根刺,如果非要拔除,就会血流如注,但让它就那样留着,只是偶尔碰到的时候会疼,却不会流血。时间久了,说不定就会被血液同步吸收,亦或是它自己从伤口脱落,而不会影响已经逐渐结痂的伤口。

这就好像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

九皋就那样静静地抱着纯熙,感受着他腹中小家伙的情况,心底已经消失许久的柔软在逐渐复苏。

“他今日动得比较厉害……”九皋轻轻道,错过了这个小家伙的成长时间,他心中本来没什么,但是此刻能与小家伙互动之后,那种名为心酸愧疚的感觉一瞬间涌了上来。

纯熙也伸手覆在腹部,安抚着胎儿:“是,他也是最近才动得厉害,之前五个月里基本没什么动静,为此,我还担忧了好久。”生怕这腹中的胎儿是个死胎。毕竟在他怀孕初期这伏羲谷发生过很血腥可怕的事件,他还动了胎气。

“一定很辛苦吧?”九皋此刻冷静多余仇恨,心境自然也变化了许多。他见纯熙挺着大肚子,如此辛苦,开始反思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是不是不该一线牵下到纯熙的身上?

又或者……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从苍狼王手里抢走那个卷轴?从而学得这逆天的术法。

不知……这一线牵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遗症?

其中互相爱慕、彼此深爱的条件和一旦被旁人占有之后的后遗症他是知道的,但是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

九皋想得有些入神,但是纯熙的回答他确实听到了的。

——还好,能为阿九孕育后代,我心甘情愿。

“师兄……”九皋又十分眷恋地搂着纯熙好一会儿,头晕目眩,胸口的痛也在煎熬着他,九皋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松开纯熙,勉强道,“师兄去吃饭吧,被我一耽搁,饭菜都凉了吧?”

纯熙见他脸色苍白,伸手将他扶着躺下:“你要不要喝点汤?莲藕百合汤,很清淡的。”

九皋微一点头:“好,劳烦师兄了。”

纯熙便为九皋垫了一个靠垫,又扶他稍稍坐起来一点靠着靠垫,自己这才走到桌边给他盛了一碗汤过来,一勺一勺喂给他。

好在这莲藕百合汤已经没那么烫了,温度适宜,正好服用。

“本该我照顾你的……”九皋喝着汤,看着纯熙有时候下意识地换坐姿的动作,心中有些难受。

“那就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再好好照顾我跟孩子……”纯熙目光缱绻,眼里都是九皋。

九皋几乎被这样的眼神灼伤,原来,在自己爱师兄入骨的时候,师兄也对自己情深不渝。

第143章 扑所迷离

“嗯,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九皋郑重点头,不过估计等他彻底好起来的时候,师兄也快要生了。

他的伤他自己也知道,过了这紊乱重症期,稳定下来之后也不会再短时间内痊愈的,主要还是靠养。

养上三四个月,是很常见的事。

希望到时候能够彻底痊愈,然后就可以好好照顾师兄跟孩子了。

夜色弥漫,伏羲谷笼罩在极度的静谧中。

房间内,九皋与纯熙相对而笑,气氛静谧安然,也夹杂着丝丝暧昧。

偶尔,纯熙起身为九皋倒一杯水,有时候又会递过一块精致的糕点,全然是一副好好夫人的模样。

虽然,他们二人并无夫夫名分。

不知药田里的那人怎么样了……春熙思绪飘忽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又跟九皋诉说着分离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

……

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起先润物细无声,到后来声音渐大,雨势也渐大,纯熙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药田那人。

不知他是否站起来了?不知他是否已经离开?又或者……受了跟九皋差不多严重的伤,却并未得到如九皋般悉心的照料,他的伤势不会好转,反而会加重?

如今这场雨已经下了小半夜,药田虽然是躲藏的好地方,但却没什么遮挡物,绝对不是避雨的好地方。

如果那人从药田出来,随便找间屋子住就最好了。

不过纯熙转念又一想,飞鹰离开前肯定将这谷里的防护整顿得极其严密,那人轻举妄动的话,肯定会被守卫之人发现。

其实当初如果就直接把他当成病患安置,也不会有现在的进退两难了。

“师兄,怎么了?”九皋原本有些困倦了,师兄却似乎没有想睡的意思,于是他只得打起精神听着师兄时不时会断掉的谈话。

此刻见纯熙异样的表现,时不时就发呆一下,明显心不在焉,不由出声询问。

纯熙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没事,就是觉得这雨下得好大,不知会不会下一夜。”

九皋伸手,示意纯熙到他怀中来,纯熙犹豫片刻,终是起身坐在床边,然后顺势靠近九皋怀里。

“就是下一夜也无妨,我给师兄当抱枕,保证不冷。”九皋搂着纯熙,帮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低声道,“累了吧?不如我们早点歇息?”

纯熙脑中没怎么挣扎就同意了,他与九皋一同睡在榻上,他在里,九皋在外。

前几天都是九皋在里,他在外,这次竟换了位置。

“我已无碍,师兄你睡里面会好一些。”也安全一些,毕竟有他在外面挡着,不用担心睡不安稳滚下床来的情况发生。

当然了,纯熙睡姿和睡相还是如他的人一样,很温和的,不会有九皋担心的情况发生。

纯熙不忍佛了他的好意,就乖乖睡在了里侧。

夜已深,雨声更是成为了耳边唯一的扰乱心神的声音。

九皋精神不济,躺下后,搂着纯熙,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纯熙则辗转反侧良久才睡着。

罢了,当初他也不是没有说找人把那伤者抬回房间,是那伤者自己拒绝他的,如今被雨淋,也是他自己找的……

而且……或许也不用自己担心,那人又不是傻子,遇到这种天气,守卫也不见得会那么严格,他溜进一个房间该轻而易举才是。

带着如此的疑虑,纯熙睡得并不算安稳,第二日早上很早就醒了,凝神静听外头的雨竟然还在下,他便缓缓起身,想去看一下究竟。

九皋因伤势问题睡得深沉,加上纯熙给他服用的药物里的安神效果不错,所以纯熙轻手轻脚地起身动作他并不知道。

纯熙换了一双鹿皮靴,防滑防湿,又披上披风与蓑衣,打着油纸伞出了门。

他虽善良也有爱心,但绝不会让自己淋雨受冻,现在他最看重的自然还是腹中的胎儿——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可以提供帮助,但不会以伤害自己为前提。

从屋舍这一片到药田有一小段距离,伏羲谷内的鹅卵石小路倒是没有受到雨水的影响,有什么泥泞一说,反而被冲刷得很干净,却因为凹凸不平不会觉得光滑。

纯熙小心翼翼地走着,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清神草的药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