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这一天起的很早,用小米、燕麦片、山药及百合做了一个营养粥。这个做法还是几天前她无意中在在手机上搜到的一款美食食谱,主要讲的是养生食谱及做法。

她觉得不错就跟着学了一个,味道淡了些,慕文非口味清淡,想来不会不喜。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都已经要走了,还要做这些无用功。

然而,心里总像是有着一股类似亏欠的感觉,想要变着法的弥补什么,说不上来的迷惘,但却执着的想要去做。

听见脚步声,她从餐厅里走出来。

慕文非一身庄严的黑色西服下楼,眸色清肃,脸部线条冷硬如冰,安言的步子顿住,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大着胆子开口,“吃些早饭再走吧。”

冰冷的眸子在她身上扫过,送来一股透彻心扉的寒厉之气。

“不用。”

安言直直的站在那里,男人在她面前走过。

余光里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即将要消失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什么,追了过去。

在门口停住,嘴唇一张一翕,最终未能吐出一个字音符,等她坚定信心终于要说点什么时,男人已经绕过花坛,矮身上了车子。

撑在门上的手,缓缓握紧。

视野里,车子扬长而去,转过树荫,最终消失不见。

青城西山墓园。

清风穿过翠柏青松,枝叶轻微颤动。

男人将一捧菊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照片里女子不过三十岁,笑容温婉,容貌秀美。

男子伸手细心的拂去照片表面沾染的灰尘,女子的笑容更加清晰明朗。

男子嘴角轻弯,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女子的笑颜,“妈,一段时间没有来看您了,您还是那么漂亮,一点都没有变。不知道您变老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我知道您很**美,但是,我真的想看着你慢慢变老。”

良久,嘴边再不复一点笑意,他低低道:“佟医生已经将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了,原来,这二十几年来,竟然一无所知,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还同意慕涛接纳那个女人。”他顿了顿,声音低哑痛苦,“妈,我没能保护好你和妹妹,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打开一瓶酒,斟满,将酒杯放在墓碑前,红色的液体在玻璃酒杯内轻轻荡起,渐渐恢复平静,“这是您生前最**喝的酒,您再尝尝,看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他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微呛,他咳嗽了几声,气息稍匀后,静静道:“今天是您和妹妹的忌辰,我想送给你们一份礼物,实在轻薄了些,也迟了些,可我确定这是最好的礼物,您说呢。”

“这段时间,我几乎不敢松懈,每时每刻都在谋划着,没有成功之前我不敢来看您,怕看见您的笑,那么宠溺温柔,让我羞愧。”

他唇角浅淡的弧度点点抹平,眸光冰冷精锐,“我要将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的十倍百倍的奉还回去,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失去,无法挽回,什么叫做绝望,痛不欲生,我要让他们一生都活在水深火热的深渊里,无能为力,痛苦挣扎,永远得不到救赎。”

赵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赵丽潇缓缓拆开资料,看了第一行字之后面色陡然煞白,再往下看的时候手指竟然止不住的轻颤。

在看完第一份之后,气极,她按住突突的跳的太阳**,拨通电话。

“资料看完了。”对面男子声音透过电波传进耳朵,赵丽潇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僵凝了。

真的是他。

“慕文非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赵家哪里得罪你了,这样赶尽杀绝,你有想过姑姑和安言吗?”

男人低笑,“她们?我为什么要顾虑一些对我毫无意义的人呢?作为赵氏的当家人,赵总竟然会如此天真。”

赵丽潇直觉瞬间被兜头倒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寒意蔓延。

她缓了缓口气,“你到底线还要怎样?”

“不是写的明明白白吗,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手心冷汗涔涔,她换了另一只手拿电话,“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今天放在你办公桌上的东西就会登载在各大报纸头版。”

“你――慕文非你够卑鄙!”

“自古以来商场上波诡云谲,瞬息万变,利字当头,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活菩萨。不过如果真的要怪,你只能归咎于老赵总太自以为是。他把柄交到别人手上,给自己埋了个定时炸弹,时辰到了,砰地一声,就会粉身碎骨……”

”不要再说了――”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赵丽潇此时也无法做到处变不惊,她脑子高速旋转,想要理清思路,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你给我些时间。”

“赵总,股东大会还有一小时一十三分,希望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好。”赵丽潇啪的挂了电话。

墓园内。

“妈,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会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痛苦懊悔,一败涂地!”

青城机场,候机大厅内。

大厅里回荡着播报飞机班次的声音,安言拽着赵婕回来时用的行李箱,目光在来往人群中假意扫寻。

她忽然惊叫了一声。

“少夫人?”

安言抬头,秀丽白皙的鼻尖冒着细汗,面色焦急,眼里透着惶恐,“刚才走的匆忙,姑姑的文件袋忘记拿了,她提醒我一定要拿着的,这下糟了。”事情走到如今的田地,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假话了,她紧张的都出汗了。

阿强不疑有他,问道:“会不会放在行李箱里了?”

她摇头,“不会,我记得出门前放在茶几上了,对,就放在那儿了。”

“您先别急,我让司机去取。”

安言做出为难的样子,“他去接姑姑了,若是平时,让家里的佣人打车送过来也行,可是我这两天给他们放假,都回家探亲了,说起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回去取了。”

安言似乎很是焦急,阿强看在眼里心中也纠结,老板吩咐他寸步不离在少夫人身边,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要求他做,现在的状况他又不能让少夫人再折腾一趟,只好咬了咬牙,“我去取吧,时间充裕吗?”

安言看了看滚动大屏幕,机场广播已经在播报她所乘坐的那架飞机的班次了,心里焦急脸上却故作淡然,点头应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来得早,而姑姑还没到,她还有两个小时才登机,你若是快一点的话一个小时应该赶得回来。”

阿强点头,“那好。”

看着人群中阿强匆匆而去的背影,安言长出一口气,心头积聚已久的大石落下,轻松的同时不免掺杂几分空落,她将目光移到机场的玻璃窗外,留恋的望了眼高远湛蓝的天空,微微一笑,真的该到道别的时候了。

换了登机牌后,拉着行李走向的登机口,她回头不舍的望了眼空空如也的身后。

一对中年男女斜侧方走过,面色慌张,跟她擦肩而过时,不小心落下一袋东西。

安言回过神,捡起袋子追过去两步。

那两人也恰好发先掉了东西,回来寻,双方撞了个对面。

“李叔叔?”

这对夫妻安言认识,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也是父亲的好友,他们家就在赵家附近,安言还记得他们家有对跟她年纪相仿的龙凤胎,其中的女儿还跟她是校友,学生时代,假期两个人还一起旅游过,有些交情。

“安言你怎么在这儿?”

安言心中一跳,不安问道:“怎么了?”

“公司被慕氏吞并了。”

安言瞬时脑子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您……您再说一遍?”

“我们也是刚下飞机才得到的消息,我们的公司被慕氏,也就是荣瑞集团吞并了。”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正在这时,手机响起,她竟恍若未闻。

还是李氏夫妻提醒,她才有所觉,机械的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安言,先别登机,赶快回来,你爸出事了!”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势见急,雨点急促的拍打在车窗上,咚咚咚像是每一下都在敲在心上。

一路催着司机快些,再快些,放在腿上的拳头紧握,嘴唇抿成一条线,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的路况,脑中似有一根紧绷的弦,轻轻一碰便可崩裂。

明明前方再拐过一个路口就是青城医院了,路况不好,车子就是行不过去。

她抽出钱,给司机,“不用找,我在这里下就好。”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推开车门。

司机拿着钱,“姑娘,外面雨大……”声音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中。

雨刷滑动,雨帘那处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

出现在医院走廊时,安言已是浑身湿透,一身狼狈,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干净的大理石地面。

抢救室的灯还在亮着。

赵丽潇坐在长椅上神情颓丧,听见声响微微偏头看她。

“你来了?”

安言侧头,只见向自己走来的是一夜间衰老了十岁不止的叶恭如。

泪水蓦然而至,“阿姨,”

啪的一声脆响。

左颊传来*的疼。

叶恭如举着手掌,眼中泪水不断,恶狠狠的看着她,“畜生!这么多年他怎么待你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怎么忍心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