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1:今天写时听的音乐叫《Emerald-Princess》,没有分隔符……写的时候倒是挺带劲,但不知道你们看的时候合不合适,毕竟歌长十分钟……但多看两遍也行,看完后听一听这歌也行,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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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芬……我们来杀你了!”

于是战场大军响应,压过了傀儡们疯狂的叫喊。

那呼喊万胜的战吼,响彻原野,传荡苍穹,令天地变色。

“这……这太荒谬了!”

格里芬在发抖,在愤怒。

一种被羞辱的、绝大的狂怒从心中升腾而起。

他看到了法厄松讥嘲的目光,于是指着光屏怒吼。

“这就是你所说的荣耀神圣的盗火者?他怎能如此!为了一己好恶,一定要杀掉我?宁愿让评议会北方变成一滩烂泥,宁愿放弃我给他带来的一切?”

“这样的盗火者也能让你们尊重吗?他甚至羞辱他的对手!说什么为了低贱的士兵报仇,所以要杀了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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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着粗气,表情扭曲而愤怒。

“我怎么会输给这个家伙?我怎么能输给这个家伙!”

法厄松一直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而后他平静道:“不甘吗?愤怒吗?那就让他付出代价吧,下令所有的士兵全部决死拼命,让康德与评议会结下死仇,然后我们撤退,继续让这个世界燃烧……反正你也听到了,你没有回头路了。”

格里芬闻言,露出狂怒与狰狞之色。

他看向了控制心智的心灵机关,露出残忍快意的神色。

外部响起爆炸声。

此时此刻,一座主体,两座备用,笼罩战场的减速机关已经被全数破坏,远港军团最强的动能武器已经不再受限。

火药肆意地燃烧,气体狂烈地推进,战斗机低空轰鸣而过,掀起汹涌火潮,石勒喀河自行防空炮交织出火焰之河,绞杀着敢于靠近的双足飞龙,战车引擎隆隆咆哮,越过壕沟,冲上高坡,火力压制,肆意射击。

各个步兵小队和战车车组疯狂呼叫着支援。

“不过了!不过了!”他们咆哮着,“把分数都花光!全都花光!”

完成突破的数路大军沿着目标路线狂飙突进,切割战场,向着阿斯托尔福号所在的方位杀去,那里是统帅的军驾所在……

——有最壮丽的事业要完成!

后续赶来、投入战场的原评议会系部队狂冲猛打,他们原本被康德命令回避这场战争,以免与母国交战,而此时此刻,他们进入战场,却有了更崇高的目标和最正当的理由……处决背叛凡世的人奸!

将这个国家,将所有的人民和军人,从谎言和背叛中解救出来!

“追捕格里芬!审判格里芬!裁决格里芬!”

与母国的军队、旧日的同僚交战,原本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现在也一样,甚至是,这痛苦还是加倍的……因为昔日的同僚并非是秉持不同信念、但同样勇猛作战的军人,而是被控制心智、剥夺荣誉的傀儡!

那些被操纵的敌人,从四面八方袭来,疯狂地阻击着。

而军人们必须向他们发起进攻,切割、打散和压制他们,为康德执政争取时间……哪怕要沾染昔日同袍的鲜血。

鏖战于此的远港军团中,只有原评议会系军团的心情最为复杂。

兽人们砍得飞起,精灵们只把这些人类当做杂草,顶多只有一些嘲讽式的怜悯、说一句肮脏的凡人真可悲。

而歌德系的军队将这些人视作入侵者,更不会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唯有这些出身评议会的军人,对这些部队、这个国家的荣耀和伟大熟悉至极,如此,就越发无法接受这落差极大的可悲现状。

国家分裂,睿智慈爱的统治者背弃人类,将忠诚的士兵视作傀儡。

而他们则要上阵,杀死这些对命运一无所知的可怜人。

“战斗!战斗!战斗!”

政委们身在一线,从战车和散兵线间高声呼喝。

“不许心软,不要犹豫,这是神圣的战争,我们的杀戮和战斗以正义奉名,我们是军人,何惧沾染鲜血,这即是忠诚的证明,我们将于此战赢回被格里芬所抛弃的荣誉,让我们昔日的同袍安息!”

挥舞着手枪的身影鼓舞着士兵们全力作战。

“在这里多杀一个敌人,康德执政所面临的压力就会少一分,康德执政解决问题的速度越快,更多的昔日同僚就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杀死眼前敌人们的,难道是我们吗?令这些原本勇敢坚定的战士以不名誉的可悲方式死去的,难道是康德执政吗?”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格里芬!玷污评议会和魔导军团之荣耀的,是格里芬!挑起这场战争,制造无数死亡、悲伤和痛苦的,是格里芬!”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在政委们的鼓舞和开解下,军人们的心脏注入铁水、锻造成钢。

不过,虽然他们的武器是铁与火所铸就的杀戮兵器,可他们毕竟还是会呼吸的血肉之躯。

——士兵吼叫着扣动扳机,放倒一个个试图进攻的敌人。

虽然后勤部已经紧急出具了强制捕捉、将被控敌军传送到白雾世界的计划和特殊弹药,但康德却下达严令——除非掌握绝对战场优势、排除危险因素,否则接战的第一准则依然是尽快击毙。

各级指挥官如果为了捕获拯救评议会被控士兵而导致己方战士陷入危机险境,甚至发生伤亡,一律按照战场抗命处理、从重处置。

以康德在军队中的声望威信,哪怕这是一条彻头彻尾的乱命,军人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更何况他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命令士兵冒险捕捉和擒获评议会士兵,解除他们的精神控制,有利于建立恩惠、获取声望。但代价就是,军人们本可以用大威力武器远远地击毙敌人,而为了生擒他们,则必须要用小口径的富尔顿武器发射针状空间信标弹药打入敌人体内、进行传送。

这意味着距离要放进,意味着不能使用高致命武器。

意味着更多的变数和危险。

让军人们冒一些风险,忍受一些伤亡,就可以广施恩惠、收获人心。

但康德执政说不。

于是,前进,接敌。

目标标记,火力引导,射击。

敌人不过是血肉之躯。

身上绑着爆裂水晶,在呼啸而过的枪弹的攒刺下抖动。

或者在大口径机炮的命中下四分五裂、化作碎裂的血肉,四散。

残破的身体在地上翻滚,挣扎,伤口沾染泥土,吐血,然后咽气。

唯有黯淡的眼睛瞪向天空。

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

整个战场,整片大地,是餐桌,一处处壕沟,一处处平地,是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餐盘,而餐盘之上,是破碎淋漓的血肉。

那是被战争之神大快朵颐后的残宴。

人就像牲口一样,四分五裂,血肉摊开。

他们也是丈夫,也是儿子,也是父亲,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死前,是否会有片刻清醒、疑惑不解?

——他们死前,是否会有悔恨不甘、悲痛伤感?

——他们的家人,等待着他们回去的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冲过血腥的战场,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和悲愤依然在这些出身评议会的军人们的心间积蓄。

这浓烈的情感,随着灵魂的震荡和心脏的跳动而愈演愈烈。

除去军人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出身不同,阶层不同,但同样生活在这阶级森严、很多规则自古有之的异世界,他们的灵魂被时代的局限所约束,他们的理念被根深蒂固的传统所规限,直至今日。

直至今日。

直至今日,他们看到统治国家的高贵者的堕落,听到康德那一定会震动大陆的必杀之誓,亲眼目睹了忠诚勇敢的旧日同僚们们被剥夺荣誉、如行尸走肉般送命,浓烈的情绪冲击着数十年生活形成的心之壁垒。

他们加入康德麾下,追随那位光辉闪耀的神圣者,被他的一言一行和慷慨馈赠所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曾不理解康德的所作所为,不明白他对弱者和卑微者们莫名的怜悯和善待,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他们看到执掌武器和力量、曾经荣耀强大的军人,也不过是格里芬手中的傀儡,他们都是弱者,所有人都是。

于是,花朵绽放,果实成熟。

浓烈到极点的情感以愤怒、正义和不甘为名,冲破壁垒。

他们是最普通的人,而非智慧如海的思想家,他们无法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他们无法从中总结出这个世界最深刻最恒远的冲突和矛盾——

但他们会愤怒。

他们会质问。

他们已拿起武器。

怒如惊雷。

枪管通红,更换武器,脸上沾染黑色的灰尘,踩着血骨,第一个愤怒的灵魂杀死了又一个身不由己的生命,发出悲愤狂怒的咆哮。

那质问,简短,朴素,却也足够分量。

因为浸着无数岁月的血与泪。

这一刻,仿佛战场的亡魂与所有身不由己的生命都在同他一起怒吼,仿佛无数岁月、千百年来的同种声音都在伴他咆哮。

那声音跨越时代、沿着时间长河,盖过了历史的全部声音!

亿万曾经痛苦、已经消逝的生命在一起呐喊。

他们喊——

“凭!什!么!”

这短促而愤怒的喊声响彻战场频道,仿佛打开了愤怒的匣子,共振着无数不甘而愤怒的心声,于是越来越多的士兵怒吼着,甚至连政委都不需要鼓舞什么士气、说出什么话语,因为他们的愤怒合而为一。

他们狂怒地质问——凭什么!

凭什么强者可以掠夺弱者,凭什么高贵者可以剥削低贱者,凭什么魂灵有高下之别,凭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可以锦衣玉食、生而高贵,出身不好的人却要终日奔波不得安宁,甚至连连生命和尊严都不能保全——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在浩荡的历史长河中,所有终生痛苦、麻木如畜的人们,在他们悲哀人生的某个阶段,必然也在心中或者嘴里,发出如斯呐喊……

可那只是弱者不甘的悲鸣,只会招致强者不屑的嘲笑。

——但现在,一切已经不同!

这不是乞求或者不甘的喊叫,而是愤怒的质问和反抗。

因为有人为他们披上战甲,启迪魂灵,昭示凡人应当生而有之的权力,然后赋予他们捍卫和守护真理的武器。

于是他们就可以握着这武器来到那些人面前,怒视高高在上者与他们的爪牙,再也不惧对方的刀剑和魔法,亲口问一声……

——凭什么!

这呐喊的声音在战场连成一片,不仅仅是评议会出身的军队在喊,这声音甚至感染了其他派系的士兵,勾起了他们共同的愤怒和火焰。

整个战场回荡着这声音。

滚滚的浪潮自后方而起,呼啸而至。

康德站在最前方,闻言转身,只看到高贵的愤怒伴随着钢铁的洪流势如破竹地冲开阻碍、向他所在的方向涌来。

战场的风首先送来了这呐喊的声音,拂动着他黑色的头发轻摆。

他惊讶,然后微笑。

康德转身,光刃直指,加入这必将席卷天下的理所当然的洪流之中。

振臂高呼。

“——凭什么!”

人们都说,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而那成千上万的士兵于混乱的战场上统一意志与信念,将纯粹的暴力展现,将刻骨的杀意汇聚,于是高贵的愤怒如怒涛而至,甚至在虚无中具现出势不可挡的威势,向着旧世界的统治者发出至高无上的审问——

——我等已如怒涛而至,愤怒之刃奉正义为名,凡俗生灵尽皆披甲,释放真正的力量,而你……还能凭什么!?

此为千夫所指。

泰山压顶。

格里芬直面这愤怒。

凡世最强大的法师、最有权力的统治者、最高贵的生命。

他在发抖。

康德先前的宣言,已经判处了他死刑,绝不宽恕,绝不原谅。

他为之愤怒,但也是意料之中。

康德要用他的性命来向整个大陆确立威信,吓阻任何想要向星宫靠拢的凡人,与此同时,也能借机收买人心……这不过是政治的手段。

他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刚刚。

愤怒的浪涛迎面而至、山崩地裂!

万千人的呐喊,万千人的质问,万千人的愤怒。

他们在问——凭什么!

前任大议长后退两步,险些无法站定,他想要笑,却咧不开嘴角,他想要发怒,却无法提起声调,望着这一切,他嘴唇颤抖,心跳剧烈。

因为他看到了。

发出如此呐喊怒吼的军队,纵然更换装备、武器和旗号,但依然使用的是奥法评议会的魔导战法与战场法术……他知道这些人!

他也看到,在这支军队身后,居然跟着一群呐喊着的散兵游勇……分明是在之前阵地战对峙期间失踪的本军士兵!那些逃兵和投降者!

这些懦夫在心灵干涉计划展开之前就逃跑了,所以体内没有媒介物质,无法被影响心灵……可他们怎敢加入反抗我的军队?

是康德逼迫他们来的吗?

——可他们的背后……为什么没有督战队!

格里芬呼吸急促,身体发抖,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充斥心头。

或许那是……恐惧。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低贱的贱种,是谁给你们庇护,是谁给你们军人的荣誉,是谁改变了你们的命运?你们怎敢来到我面前,问我凭……

——这念头戛然而止。

因为大大小小的光屏依然忠实地记载了战场的情形。

他看到本阵的士兵从后方不断前进,悍不畏死地拦截在远港军团的进军路线上,阻击,偷袭,拦截,然后被一一杀死。

整个战场俯角,大地如血,烟尘扭曲,黑雾滚滚,仿佛在这战场上空,有无数冤魂哀嚎四散。

格里芬一时嗫嚅。

明显更为苍老的面孔已经不复昔日的潇洒与风度,动摇的眼神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恍然,不甘,震惊,悔恨,以及……恐惧。

不知不觉,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我到底做了什么?

在这一刻,在这漫天的呐喊和质问声中,他终于真实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下场。

不仅仅是身死。

而是所有的名声和荣誉如灰烬般寂灭。

曾经追随和效忠他的人们,都将唾弃他的墓碑。

因为他的背叛。

他下意识看向光屏。

阿斯托尔福号上的那道身影仿佛永远站在世界的中心,那人也在呐喊,喊着与那些卑贱士兵同样的话语,他在笑,但不是胜利者得意忘形的大笑。

而是发自内心的,畅快的,释然的,诚挚的,热烈的大笑。

多么的得意,多么的自豪,多么的骄傲啊。

仿佛比起战胜评议会、斩杀星宫之神,让士兵们喊出那句凭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战果,最想要的胜利。

“康德,康德……”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模糊双眼,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这异世界来客所秉持的信念和道路,多么荒谬……多么疯狂!

蓦然间,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妈的,妈的!”

永远风度翩翩的大议长爆出了粗口,他涕泗交流,狂笑道:“这世上居然有这种事!这世上居然有这种人!”

法厄松微微皱眉:“别笑了,该行动了。”

格里芬依然在大笑,法力却危险地涌动,他脸上一塌糊涂,如丧家之犬般狼狈,盯着高高在上俯瞰凡世的生灵,发出癫狂的凄厉的喊叫。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