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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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真明的声音。
“进来。”
陈玄转过身,他负手而立,站在洞顶上倒垂而下的乳石侧,玉光如刷脉缕叶,映在身前,一片空灵,让整个人置身于寒色里。
真明从外面进来,只是一观,就觉得有一种幽冷直扑眉宇间,隐有水声呜咽,这样的冷,不是真正的天寒地冻,而是沉于渊底不知岁月的深沉。
“少爷的玄功真的越来越精进了。”
真明感应到这种压力,不惊反喜,他仰着寸头,精神抖擞,大声道,“少爷,守名宫的事儿,我来禀告了。”
“你说。”
陈玄则盯着真明,他能看到,在真明的身后,浮现出微不可查的光轮,在其中,跌坐人影,诵读咒语,字字悬空,讲述阴德。
在这个过程中,人影在变得凝实,暗金的光覆盖下来,渗入到真明的体内,悄无声息地改变着真明的体质,洗毛伐髓,自内到外。
在同时,还有一丝一缕莫名之意贯通过来,落到自己的阎天咒灵上,让自己的阎天咒灵也有所变化,缓慢进步。
“阴德无量咒,阎天咒灵。”
陈玄感应着阎天咒灵的变化,暗自点点头。
自从斩杀茹荒道人的一介分身,得到足够多的阴德之气,把阴德无量咒推到一个新的阶段,凝练出阎天咒灵这样一个奇异的存在后,阴德无量咒就开始展现出不同于大道争锋世界修炼体系的奇特。
就像现在,真明身负阎天咒灵的一个分身,只要真明按照其中所要求的进行受戒律,发誓愿,以阴德之律约束自身,行善戒恶,积累阴德,不但可以自身有所蜕变,而且还可以反馈给阎天咒灵,让阎天咒灵进步。
久而久之,自可集众而拾阶而行,步步登高!
“少爷。”
真明不知陈玄所想,他正禀告着打探来的关于守名宫的消息,道,“翟度和苏广文两位真人到了守名宫后,都很强势,互不相让,正在打擂台。”
陈玄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闪了闪。
他已知道,翟度是晏长生的得意门生,而苏广文是秦阳苏家的强势真人,两个人都想趁着守名宫宫主如今有心无力的状态下,夺取守名宫的实际控制权,让守名宫连同下面的小魔穴成为自己以后冲击洞天之境的资粮。
关系到冲击洞天之境的资粮,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的两位元婴三重的真人岂能和平相处?肯定是打破头啊。
只是让陈玄最感兴趣的是,他可是知道,晏长生以后可是大道争锋的世界中有名的凶人,而让他有凶名的是,就是在溟沧派内乱里,他不但屠戮了很多世家子弟,更重要的是直接杀上苏家,硬生生斩杀了苏默这个秦阳苏家的洞天真人,把秦阳苏家打得一蹶不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晏长生对秦阳苏家如此决绝,甚至不惜和洞天真人死斗,很大的原因就是秦阳苏家插手,让晏长生的一位他很看好的弟子丧命。
晏长生何等人物?
“少年轻负剑,玄崖寻仙楼,一朝得闻道,畅然天地游。平生舒快意,狂笔写春秋,长生非我愿,只解心中忧!”
以后发生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
“难道翟度真要丧命于和苏广文争夺守名宫的争锋里?”
陈玄下意识踱着步子,越想越觉得并不是不可能。秦阳苏家如今是五大家中势头最猛,最为强势的,敢想敢干,少有顾及,更何况,小魔穴那个地方,藏于水底,和地上不同,真要做点事情,太容易了。
“能不能做点什么?”
陈玄在思考间,不知不觉走出溶洞,外面有一片竹林,虽只有寥寥数十竹子,没有别处的竹林繁茂,但均为异种,枝长叶大,浓阴流地,稍一接近,就有一种浸人的冷意袭来。竹叶连绵,再远处,碧嶂丹崖,惊虹贯空,本是好精致,可如今云来低垂,散落大片大片的阴影。
这样的天气,给人一种风雨即将到来的压抑。
真按照自己所推测的发展的话,翟度肯定会丧命,晏长生也会大行杀伐,同时可见,那就是离门中内乱也不会太久。
溟沧派即将到来的内乱,洞天真人都下场,波及整个宗门,连卓御冥这样的存在都提前让自己的得意弟子前往外洲躲避,可见波及何等之大,争斗何等激烈。
不到真人层次,并执掌一件厉害的法宝,在这样的内乱里,别说浑水摸鱼,拿些好处,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池鱼!
“真明,”
陈玄想了想,吩咐真明一声,道,“继续派人看着守名宫,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记录下来,早点汇报。”
“好了。”
陈玄说完这事,往外走,随口道,“准备车辇,我要回落宵洲一趟。”
轰隆,
半个时辰后,一圈五色彩光从月天岛升腾而起,上托举一羽翼华丽的宝车,轰隆一声,上了中天,辨别方向后,腾云驾雾,呼啸而去。八对童子玉女,持宝瓶,散蕊花,洋洋洒洒,满空的清香倾泻下来,把经过的水色都染上一层花香。
“声势这么大。”
龙源大泽上,岛屿星罗棋布,很多上院弟子居住于此。正是这样,有人就看到了这五彩之气冲霄的车辇,不由得开口问道。说话的这个是个青年人,其双眉如描,五官秀气,可顶门上玄光如火,激烈昂扬,说话间,似有星火扶摇。
“陈家的人,”
在对面的是个垂髻少女,小耳上挂着细小的明月环,身材纤细,又高又瘦,她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车辇上的花纹。
“陈家的人,”
这个垂髻少女又看了眼,若有所思,道,“看来是陈家的陈玄了。”
“陈玄。”
“陈玄。”
“陈玄。”
……
岛上,这个地方,径铺彩石,槛凿雕栏,曲水绕而成趣,可不只是只有两个人,而是多个世家子弟的年轻一辈的,在一起,小小聚会。现在听到陈玄两个字,都不约而同惊讶出声。
无他,最近这段时间,陈玄在有心人的支持下,不少事迹被传播开来,在年轻一辈,特别是世家子弟的年轻一辈中名声扶摇直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外院争夺真传的风云,在上院修为上的高歌猛进,更在小魔穴中以一人之力斩杀了茹荒道人这样的老魔头,一件件,一桩桩,汇聚到一起,四下传播。
俨然间,这成为很多世家子弟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是个不小的传奇!
“陈玄啊,”
提到陈玄这个话题,这一群聚在一起,出身都非凡的世家子弟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变得滔滔不绝。一个方姓的少年人手中正摩挲着一个白玉麒麟印,突然想到一事,道,“这陈玄现在已经是玄光境界第一重了,接下来要举行的门中大比,他要参加的不是玄光层次的?”
“是的。”
另一个余姓的少年接口说话,语气有点莫名,道,“距离门中大比真的很近了,陈玄要是在玄光组的话,要面对的可是有玄光三重的修士,甚至那种在准备凝丹外物的修士,他们可不是好惹的。陈玄对上这样的人物,恐怕在门中大比中拿不到好的名次。”
“要是他不晋升这么快,以陈玄的实力,在明气层次中,肯定无人能及,稳拿第一啊。”
“可惜,可惜。”
门中大比,这么多年才一次,每次都非常隆重,万众瞩目,很是重要。一旦能够登顶,真的名扬宗门,并且会被各自背后的势力重点培养。
“此言差矣。”
也有人不认同余姓少年的话,这次说话的少年看上去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但有一种沉稳,他看着天穹上五彩光华逐渐淡去的余色,想了一会,才道,“门中大比,分明气层次,玄光层次,和金丹层次。金丹层次声势最大,关注最多,影响也最惊人,其次是玄光,最次是明气。依我之见,陈玄即使在玄光层次上拿不到好的名次,以他的年龄和展现出的资质来看,也比在明气层次里称雄好的多。”
这少年顿了顿,又想到了一点什么,继续说话,道,“再说了,门中大比是近了,可还有一段时间,以陈玄的资质,未尝不能够再进一步,到时候,真可能到了玄光三重。”
“哈哈,”
“哈哈哈,”
在场众人听了,先是一怔,旋即场中有人大笑,一派欢快的气氛。陈玄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冲到玄光一重就已经够惊人的了,要是能够在门中大比前晋升玄光三重,那门中的修行速度的记录恐怕都会被他打破。
真要是发生了,那还了得?
“咳咳,”
其貌不扬的少年咳嗽一声,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最后这一段话,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是无稽之谈。
“罚酒三杯。”
“罚酒三杯。”
众人起哄,然后接下来,就是喝酒。
如今的溟沧派,虽然师徒一脉和世家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但由于有诸多强势洞天真人坐镇,隐有东华洲第一大势力的势头,所以门中的弟子们,还是祥和占据上风。
且说陈玄,还不知道自己已成为门中一撮世家子弟谈论的焦点,他此时已经抵达了落宵洲,但有了认识,自己在陈家这一代中,已经是稳稳坐具第一,无人能撼动了。
因为一路走来,在落宵洲上,或在林前翩然练剑的也好,或在嶙峋的石色上修炼玄功的也罢,或者在晚霞映照的檐下观摩符箓的,或是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就是在花海中观花看花的,凡是年轻人,见到自己的,都主动上前,交谈几句。他们或者她们,眼中有好奇,态度很和善。
不知不觉间,自己在落宵洲这嫡脉子弟聚集之地,已经是一号人物了!
很快的,陈玄来到一地,见到陈泰和。
这是个园子,园中白梨红杏,紫蕙金萱,争奇斗艳,异香扑鼻,玉簪花,牡丹花,迎春花,凤仙花,等等上品花卉,也竞相开放,迭锦铺绒,堆霞砌玉。陈泰和头上未戴冠,斜插一股玉簪子,宽大的法衣,看上去很是悠闲。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普通人如此,修士也一样。陈泰和最近心情好,现在一看,就好像年轻了许多。
“陈玄啊,”
陈泰和见陈玄这个自己这一支中最为有天赋的后辈,笑容满面,道,“想第一次见你的样子,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玄光一重境界,还斩杀了茹荒道人的一介分身。”
说到这个,即使都过去一段时间了,他想到自己刚刚得知消息时候的震惊,还是难忘。反正据他所知,在五大姓中,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让人惊艳的后辈了。
陈玄却表现地有点风淡云轻,远不如身边人这么激动。或许是,他知道,后面大道争锋的主角张衍开挂开的更厉害?
有珠玉在后,不能过于骄傲啊。
“真人,”
陈玄对于自己晋升玄光和击杀茹荒道人分身的事儿轻描淡写几句略过,然后谈起别的话题,道,“这两天,我想着好久没来落宵洲了,如今正好有空,就来走一走,瞧一瞧。”
“走一走,瞧一瞧,”
陈泰和听了,看向陈玄,目光越发温和和欣赏。
他人老成精,自然一眼就看出陈玄这样的用意。陈玄是陈家嫡脉,在这个阶段,家族是他最大的靠山和人脉。要借家族之力,就不能过于孤芳自赏,过于孤僻,要在家族中经常刷一刷存在感,于家族中的高层也好,年轻人也罢,多走动。而陈玄现在声势正隆,正好携着浑身光环来到落宵洲,做起这些事儿,就顺风顺水,事半功倍。
这样的道理,看起来简单,可少年人在最为高光的时刻,还能想到这个,就非常非常难得了。
有天赋,有智慧,以后前途光明!
想到这里,陈泰和用力点点头,道,“落宵洲啊,你可得好好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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