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紫眼中方才起了波澜,咬着牙,不知是太冷还是紧张,浑身止不住的颤。她去床边扯了件外套就想出去,孟溪林过来拦着,说:“他人都走了多久了,你追得上吗!”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总要给你点时间让你收拾好自己吧。”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直到站立让人脚后跟发麻,宣紫退着跌坐在床上。

垂着头,看着手腕上被自己咬出的齿痕。

“溪林,你是一个好男人,值得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人,别再被我欺骗被我耍得团团转了……我横竖,就是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6

chapter 56

孟溪林在市里最好的公立医院找到了工作,因为是享誉中外的著名外科医生,又是国际友人,院里特殊照顾批了一间单人公寓。

同一层住的有几个正值青春年少的护士,一有空就跑过来,声音掐得又甜又细。

孟医生,我们那边灯坏了。

孟医生,能借你几本书看看吗?

孟医生,你这英文书我看不太懂。

孟医生,我来教你中文吧。

……

宣紫几次去送东西,都被一众咬牙切齿的目光刺得体无完肤,抱怨孟溪林的魅力太大时,他还挺不乐意地白她一眼,说:“以后少来。”

“干嘛?”

“你又不从了我,还来挡我的桃花,故意找茬的是不是?”

宣紫嘿嘿直笑,“美得你,人家小姑娘也就三分钟热度,等新鲜劲一过,都懒得理你。”

话说完没过三天,宿舍楼里搬进来一个小鲜肉,长的是唇红齿白,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群小护士果然花蝴蝶似的扑过去,孟溪林门口难得的冷清下去。

“有一天她们会后悔的。”孟溪林摇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天气一日日暖起来的时候,宣紫接到邀请,纪翔太太生了个女儿,在市里大摆百日宴。

宣紫抓着手机支吾半天,心里头存着重重顾虑,纪翔一下子参透她的心思,简短意赅地说:“来吧,安宴他不过来。”

宣紫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暗自疑惑,两个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怎么可能不参加对方孩子的百日呢。

宴会当天,宣紫拉上孟溪林一同参加。

纪翔过来亲迎的时候,挑着嘴角,作出一个勉强可以算作是笑的表情,微微弓着腰和孟溪林握手。

孟溪林说:“你好。”

纪翔说:“久仰。”

宣紫皱着眉:“别假客气了。”

纪翔直摇头,也不理她,对孟溪林说:“这就是女人!你对她好一点吧,她说你虚伪,你对她差一点吧,她说你敷衍,你对她殷勤一点吧,她怀疑了你做了错事,你对她冷淡点吧,她说你没良心。”

宣紫冷哼,“你这是在太太身上吃了多少亏,一吐槽起来简直没完没了,谁能受得了你。”

纪翔还是没理她,拍着孟溪林的背,请他往筵席上走,一边说:“什么时候轮到我喝你们的酒啊。”

孟溪林浅笑着看了看宣紫,很自然地回答道:“我和宣紫是朋友。”

一句话,将所有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纪翔一怔,这才去看宣紫,狠狠白了她一眼,又换上笑脸,对孟溪林说:“朋友好啊,朋友……”

席上觥筹交错,纪翔忙成转不停的陀螺。

宣紫紧盯着半天,这才看他端着一杯酒转自厅里转了出去。

她连忙和孟溪林打个招呼,跟随过去,找到他的时候,人正在忙着打电话,见到她走近,脸色一变就和对方告别。

宣紫站到他面前,调侃:“我又不告诉你老婆。”

纪翔皮笑肉不笑,“说呗,还能让我跪键盘么?”

说着自她身边走过去,宣紫说:“纪翔,你发什么神经?”

起先是视她如无物,现在她拉下脸过来求和了,他还特矫情地不爱搭理。

她哪儿得罪他了?

纪翔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歪着头看向宣紫一两秒,终于笑了笑,说:“没什么神经啊,这不是忙呢么。”将手里的酒杯扬了扬,“还老多人没敬过酒。”

“你是看我家破落了,不敢和我说话了,还是我份子钱给少了,心里不乐意了啊?”

“别老这么瞎编排我行吗?”他抓抓头,“我要真敢这么没良心,你还不一掌老早劈死我了。”

说着将手搭在她肩上,用力勒了勒她的脖子,半边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

“我真是太累了,你们又总让我不省心。”

“……”她看他,“我们?”

他笑了笑,说:“宣紫。”

“怎么?”

一张脸上却全是犹豫,抻着脚尖踢了踢地。

他最终决定咽下那句话。

“没事儿,以后常联系。”

隔了一个星期,宣紫早上还睡得迷迷糊糊,纪翔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喂——”

“宣紫,安宴现在情况很危险。”

***

“安宴现在情况很危险。”

瞌睡虫突然全被刮得无影无踪,宣紫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地上跑。

“他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起得太急,她一脚踩在地上的同时,脑子里密密麻麻被细针刺过似的疼起来,眼前一片阴翳扫过,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纪翔说:“医生护士刚刚都来了,现在一个个堵在病房,消息还没传出来。”

她重重摔到地上,裸、露胳膊肘上一片火辣辣,手机还死死攥紧在掌心,等那阵剧烈的晕眩过去,立刻将听筒死死贴在自己耳朵上。

纪翔说:“他一直要我保守秘密,可是我怕他熬不过去这次,怕你这辈子都要怪我啊!”

宣紫喊:“他在哪!”

纪翔刚要说话,话筒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许多重声音在问“怎么样了”,宣紫在这一头屏住呼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讯息。

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明明地面冷得惊心,她却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内衣黏在身体上,湿哒哒地像穿了件铁袍子

她咬着嘴唇蜷曲起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只有等待。

半晌,纪翔方才说话,语气懊恼道:“刚刚是我太着急了,让你也一起跟着受惊。医生刚给他打了针,现在已经睡下了,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宣紫说:“还是那个问题吗?”

“嗯。”

“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突然这样!”

“这很难说,可能是病灶没有根治,也可能是这段时间过得太不得志……”

“多久了。”

“住院满三周了。”

“三周了你才告诉我?”宣紫几乎喊起来。

纪翔那头捏着太阳穴,说:“宣紫,你先在家等着,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去接你来看他。别一个人贸贸然过来,他现在对你很排斥,心里明明想着你,可怎么都不肯承认,鬼知道你说了什么话来伤他。”

宣紫垂着头,脸颊落在膝盖上,很深很深的呼吸。

纪翔急等着问:“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她方才出声,说:“我明白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等到纪翔的电话。

宣紫浑浑噩噩,上班的时候尽是出错,替德国佬翻译的时候常常前句不搭后句。

白天还能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群众,到了晚上的兼职配错餐、找错钱,可就没一个人买账了。

小艾看出她的不对劲,以为她是累了,接过收银的任务,赶她去店里做打扫,可还没过多久,就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静静地发呆。

“零钱您拿好。”

客人端着餐盘离开。

小艾拿过块抹布擦了擦手,从收银台后绕出去,坐到宣紫面前。

“你最近怎么了,宣姐,魂不守舍的。”

宣紫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手肘在桌上一撑,说:“我这就去忙。”

小艾一把拉住她,说:“你有心事啊,你要是不一件件解决,这辈子都别想做好工作了。”

宣紫摇了摇头。

“一定是安宴的事吧。”小艾看她眼中光芒一闪,叹了口气说:“每次一有什么能关联到安宴的身上,你总是表现得特别奇怪。他是不是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了?”

宣紫仍旧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