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我爱你,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像认输一样,叹口气道:“你不是问我那晚去哪了吗?我把撞咱们车的那司机狠揍了一顿,被警察带走后几乎关了一夜,求助我父母后才被放了出来。”

宣紫哈哈笑起来,又来按自己的头,说:“哎,不行,头疼。”

一夜无眠。

太阳升上来的时候,孟溪林准备出门去买早餐。

宣紫病怏怏地倚在床头,接了遥控去开电视,有气无力地说:“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不行。”孟溪林说:“我去买点你爱喝的粥,哪怕只喝一口呢。”

“这儿人都吃肉和面,谁有功夫熬粥。”

“碰碰运气。”

宣紫努努嘴随他去,手里按着按钮不停地切台,翻到个女性频道正播国内娱乐圈的大小八卦,这一时段正详细评点做过第三者女明星。

孟溪林坐在她旁边穿袜子,被电视里浓妆艳抹的女主播吵得头疼,低声嘀咕着:“女人就喜欢看这种无聊的。”

宣紫拿脚踢他,说:“讲什么呢,说大声点!”

忽然看到电视上画面一转,切到医院的场景,一个长相熟悉的女人两眼紧闭,躺在病床上头。无数的长枪短炮阻挡去路,镜头凑到这人脸上去拍,推床的大小护士冲四周大喊让一让。

女主播掐着港台腔说:“最新消息。”

孟溪林的手机恰好响起。

宣紫猛地坐起,睁大两眼看着电视上的那个人,滚动的字幕从右一个个蹦出:著名女影星夏……

孟溪林过来按她的肩膀,说:“你慢一点,鼻腔里的伤口很容易挣开。”

宣紫视线不离电视,一把推开他,说:“你快去接电话!”

孟溪林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握着手机往门口走。

字幕到头,忽然分割成两行,下头蹦出来不容人忽视的两个字:自杀。

著名女影星夏仪今晨自杀。

宣紫心中一震,眼前几乎旋转,哆嗦着去喊孟溪林,要借他的手机。

孟溪林正对着话筒质问:“不要和我开玩笑……他们认真的?为什么?”

回来的时候,脸色亦是黑沉如锅底,不等宣紫多问,他说出原因。

“我父亲助理给我打的电话。”

“……”

“我们的订婚被取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马情况,我没说完结捏,怎么前一章蹦出好几个小妖精祝我完结哈皮……我是这种一看到文章成绩不好就会烂尾的渣渣咩,哼哼……

☆、chapter 46

chapter 46

病房大门刚一打开,正张嘴准备喝粥的女人笑了笑,冲来人招招手,说:“哎,又来了一个被媒体骗到的,快坐到这头来吧,怎么办呢,我都懒得解释了。”

安宴牵着默默走进来。

小丫头穿着新买的粉色圆头小皮鞋,尚在蜜月磨合阶段,走了两步就喊脚疼,安宴将她抱去一边的沙发坐着,自己仍站着。

夏仪脸色很差,但精神很好,冲照顾她的阿姨使了使眼色,低声说:“去给孩子削个苹果吧。”

阿姨连连答应,粥碗放到了她手里。安宴说不用麻烦了待会儿就走,夏仪捧着碗,说:“没事的,这儿水果多着呢。刚来就走,你这探病也探得太不走心了。”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宴直入主题。

夏仪舀了几勺粥,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阿姨将苹果塞默默手里,她将碗推过去,说:“你拿去洗洗吧。”

房间里只剩下安宴,默默和她三个人,夏仪这才说:“真不是大事,就是一直失眠睡不着觉,医生给开了点安定,那晚一不小心多吃了几片,可能睡得有点死。”

“多吃了几片?”安宴定定看她,“几片啊?”

“额,一两片吧。”他明显的不信,夏仪将鬓角的头发往耳后捋,讪讪笑道:“好像有个三四片……喂,说真的,绝对不超过五片,我也是被逼急了,白天拍戏那么辛苦晚上都睡不着,没日没夜的干熬着谁受得了。我就是再傻也傻不到自杀,都过去多久了,既然敢下猛药上这这种逼宫的戏码,早干嘛去了。”

安宴尽管一脸狐疑,对她的话却是信了九分。再钻牛角尖,她夏仪也不该等到这时候才来想不开,生米煮成熟饭,纪翔那边媳妇都熬成婆了。

安宴将手插、进裤袋,自她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她说:“你以后当点心吧。”

“谢谢你。”夏仪笑得两只弯成月牙,“至多以后有什么事儿藏着掖着不让你看到——也是我那阿姨不谨慎,一看到我不舒服就随便打电话,送进这种普通医院,不想闹得满城风雨都不行。”

安宴冷嗤一声,摇头:“你这什么话。”

夏仪毫不在意:“也多亏了我,要不是那次去那医院,遇见你们家宣紫,只怕你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呢。去找她了吗,可别让我后悔卖友求荣。”

刚一听到宣紫的名字,安宴插在裤袋里的一只手便忍不住紧紧攥了攥,胸口一腔热血凝聚着沸腾,突突直逼到他干涩的嗓子眼,教他一句话说不出来。

一边默默全神贯注地对付手中开始生锈的大苹果,小嘴巴用力一咬圆弧面,苹果忽然从小手上滑脱出去,先砸到她白色的连衣裙,再顺着两条小腿一路滚下去。

默默两手捂着嘴,扬起手指头,眼巴巴地看着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安宴抽了两张纸过去给她擦手,她小心翼翼地喊:“爸爸!”

安宴头也不抬地说:“下次注意,爸爸这次不骂你。”说完托着她屁股抱起来,小家伙趁机把腿上的苹果汁擦到爸爸的定制西装上。

夏仪起身坐直了去拉她软乎乎的小手,说:“真乖真听话。”

安宴浅笑道:“你没见过她发脾气的时候。”话是责怪,两只注视女儿的眼睛里分明蓄着浓浓的宠溺,别说是掉苹果,哪怕是要他掉脑袋,他也会很顺从的头伸到她小手下头,说宝贝你用力砍。

夏仪夸默默:“你长得真漂亮,眼睛怎么这么大,这么亮。”

默默甜甜的笑,头上扎的蝴蝶花颤巍巍的摇。安宴教她说话,“说谢谢阿姨,你也很漂亮。”

默默忽然一个激灵,眼睛睁得老大,很认真地纠正:“没有妈妈漂亮……还有,宣紫。”

童言无忌,只是这种场面仍旧尴尬,安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还是夏仪豁达,哈哈笑出来,说:“这鬼灵精,还知道奉承她妈妈!”

然而心虚地扭头往身后的窗玻璃上看,想照一照自己的影子,看是有多憔悴,多苍白,这样曾经惊艳过时光的一张脸,居然连个孩子都骗不过去了。

她自我解嘲地叹气:“要是我和他的孩子还在,现在差不多也该出生了,等长全了牙齿会说话了,也一定会说妈妈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话音刚落,那半掩的病房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震怒的语气吼道:“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

纪翔带着一张涨红的脸大咧咧走了进来,鼻翼开阖着呼哧出滚烫的热气,模样活生生是煮熟的一只螃蟹,肉都烂了,还在耍威风。

门内的三个人都是一怔,尤其是胆小的默默,听到这声怒喝,几乎是一瞬间就皱起脸,两眼一闭,嘴巴一翘,哇的哭起来。

安宴心里塞着气,一手抱着默默,一手过去推了把纪翔,“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

纪翔几乎魔怔了,也不管那许多,按着安宴的肩膀,将他连人带孩子推出去,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夏仪。

“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孩子,和谁的孩子,夏仪,你胆子肥得连老子都敢瞒了是不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安宴退了两步稳住了,拧着眉头过来揪他的衣领,说:“你说话当心点,还以为你是她谁呢!”

“安宴!”夏仪忽然开了腔,“你带孩子出去吧。”

安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纪翔,怀里的默默哭得快把天花板震塌,他只好带着孩子先出去。

他们的事情他帮不了,路过纪翔的时候还是提醒了一句:“别犯浑。”

纪翔牙关咬得死死,五脏六腑仿佛一齐烧开,噗嘟嘟翻滚腾涌。

要是我和他的孩子还在,现在差不多也该出生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她是怎样的为人他也心如明镜。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她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夏仪这时候面无表情地说:“纪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于是盖棺定论。

纪翔身子一颤,瞪着通红的眼睛一步步逼近夏仪。他暴跳如雷,如一只炸毛的公鸡。

映在夏仪眼里,其实更像是一只河豚,活着的时候,亮出一身的尖刺应敌。

死了,被煮了,乖乖躺着描花精致的骨瓷盘里仍旧带着锋芒,一口吞下去,软不下的刺剌剌扎过喉咙的每一处皱褶。

纪翔伸手,一把掐上夏仪的脖子,压得她身子往后一倾,后脑凿上坚墙,砰的一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夏仪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发了疯,他会掐死她。

为了那个尚未成型便夭折的孩子。

为了他们曾经炽热最终湮灭于尘世的爱情。

为了无力抗争现实只好白白葬送的希望。

你好,纪少。

你好,夏小姐。

我不好啊……可你为什么还是最终说了再见。

病房门再被推开的时候,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跑来推开了纪翔。他一边搂着捂着脖子剧烈喘息的夏仪,一边按响了墙面呼叫护士站的按钮。

男人说:“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给我出去,我们保留向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

纪翔怔了怔,继而,双手内侧像是被烈火焚过一般火辣辣的疼。他想揪着这男人的衣领,冲他薄弱的耳膜怒吼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可夏仪的手被他握去手心,被刺痛双眼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毫无立场。

护士跑了进来,问:“什么事。”

陌生男人说:“麻烦喊保全过来把这个人拉走。”

夏仪倚在他怀里,如同一只温顺的小兽,声音低矮却遮不住撒娇的语气,她说:“我没事的。”

男人去搂她的肩膀,仍旧望着呆若木鸡的护士:“喊保全来!”

纪翔忽然笑起来,手撑着墙壁,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踉踉跄跄,好像学步的儿童。

夏仪忽然记起他们在国外留学的那些年,她困守在一间只能摆一张床的小房间,电饭煲搁在床沿煮着日期不新鲜的方便面。

纪翔站在窗边看楼底下嬉戏玩闹的孩子,路都不会走,还是要跑,你追着我,我追着你,跌倒了,再爬起来,边哭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