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宴只好放她起来。

宣紫胸前一片春光,她边笑着去扣,边将电话接起来。

朱总编在那头说:“宣大神,我和画手与设计师们约在十点,你那边方便的吧?”

宣紫瞥见一边安宴整理裤子,不怀好意地在他敏感部位按了下,还没能跑远便被捉住,安宴长臂一捞将她环在胸前,壮实的胳膊自白衬衫里露出分明的肌肉曲线,她将下巴磕在上头,笑起来。

朱总编小心翼翼地问:“宣大神?”

宣紫连忙道:“在呢,我待会儿就到。”

朱总编说:“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哎,好。”

“那先这样,你再替我向安总问个好?”

她哈哈笑着将电话挂了,宣紫扭头白身后男人一眼,说:“让你别闹的,又叫人看笑话了吧。”

安宴捏着她的鼻子不放手:“贼喊捉贼!”

***

和一众人谈完已近中午,出办公室的时候,朱总编兼一干人等热情地送宣紫出来。

金志明猴头猴脑地站在一边,瞅准了机会要和宣紫说话,几次错失良机暗自叫苦,幸好宣紫眼尖,冲他招手,说:“怎么啦?”

金志明喜笑颜开:“大神,我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下一本书还是让我来做!”

朱总编敲他脑袋,说:“这不废话,你小子人太迂,我怎么听着像是谁要抢你饭碗似的。”

金志明挠挠头,憨笑道:“就是怕宣大神要另栖良木,我这也是未雨绸缪。”

朱总编一脸的胸有成竹:“别的我不敢说,跳槽这事还是敢打包票,只要有咱们这边定海神针在一天,宣大神是怎么都不会跳槽的!”

“别这么说。”宣紫立马红了脸,在一干不明真相的群众面前,脸皮薄的快要挂不住。又想了想,说:“这本交稿之后可能要歇上很久,有一段日子要见不到大家了。”

组里的人都问为什么,还是朱总编瞧出端倪,说:“难不成是……”

话留半句,宣紫说:“哦,我要结婚了。”

大家“哇”的一声。

金志明傻愣愣地问:“和谁啊?”

朱总编瞪他瞪得两眼都快掉出来了,榆木脑袋不开腔,她只和宣紫说:“办酒的时候记得喊上我们。”

“那是一定的。”

行至过道,两个搬运东西的男人忙着将一堆浅棕色羊皮纸包裹好的书籍运进来。自推车里搬下来的时候,一本书自破开的纸包里掉出来,恰好摊开在宣紫面前。

她弯腰去捡,看到是自己早期再印的一本书,封面已经换成改编的同名影视剧的剧照。

金志明说:“为了配合电视剧热播改的封面,等电视剧一上星立马全国铺货,也是为新书打好头炮。”

宣紫点头,只是对这剧照上的几个人有些疑惑:“我记得夏仪好像是要来演女主的,怎么这上头没她呢?”

金志明说:“哦,是这样的,夏仪演了一半突然辞演,出品方当然不高兴了,要了她一大笔违约费,但是消息一直锁着不肯放,就是为了合适的时候配合炒作,利用完夏仪的全部价值呗。不过和我们有合作,才提前通知了过来。”

“辞演?说没说为什么?”

“这就不清楚。”

宣紫一路暗自后悔,这一段时间始终是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空来理会到旁人。

明明三番两次都想到要去看一看夏仪,可就是提不起力气来落实……

又或者,她就是隐隐担心着什么,害怕着什么,不敢去过问。

忽然腿上一个推力,她低头来看的时候,肉呼呼的小短腿正仰着脸,花骨朵似的冲她娇娇地笑着。

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默默。”

宣紫心中讶异,冤家路窄。

从泠像是潜伏已久,落落大方地走过来,说:“要不要去喝杯茶?”

声音里到底是有了起伏,她外表装得再淡然再潇洒,到底改不了她是个容易气急败坏的急性子。

宣紫将默默从腿边拉开,揉了揉她粉嫩的小脸,轻声说:“想我了?”

默默头一偏,淘气地张嘴要咬她修长的手指。宣紫灵巧地躲过,在她鼻子上一点,她皱着鼻子说:“宣、紫!”

“没大没小。”

被忽略的从泠冷冷看着,将女儿拉回自己身后,提高了嗓音冲对面女人道:“怎么,你怕了?”

宣紫这才懒懒地望向她,说:“去哪喝?”

***

热闹嘈杂的kfc,不是适合谈话的好地方。只是餐厅一隅有孩子的天堂,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能够清楚地窥察孩子的一举一动。

“你那天对我妈妈说了什么?”

从泠声音被周遭的话语冲淡,失了几分锐利。打在人耳膜上,却还是带着热滚滚的怒气。

宣紫说:“一个当事人的女儿会对曾经的第三者说点什么?哦,我错了,你妈连第三者都算不上,第四第五,说不定七八名开外也有可能。”

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几乎将从泠激怒,她压抑着,不顾众目睽睽里抽出一支细长的烟。手自兜里摸出打火机的一刻已经发抖,蓝色的火焰噗地点起,映在她愤怒的眼中,如同挑起战端的锥刺。

她吸了几口,方才平复些许,嘲讽地笑道:“你听起来很为他骄傲。”

“没比你觉得羞耻多几分。”

从泠将打火机往台上一拍,“我妈妈那时走投无路,有你父亲照顾才能活得下来,这是他的好处,我们一辈子感谢他。可我妈妈已经为那一切付出了代价,被赶得远走他乡不说,更是受到整个家庭的唾弃。这是她一生最大的污点,你却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从泠红了眼眶,不是因为痛苦,更像是愤怒。

宣紫却听着笑起来,说:“不需要和我解释,说给你自己听——知道是一生最大的污点,却前赴后继,女儿都依葫芦画瓢——自己做了丢脸的事,还怕别人来说?”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利。”

“被逼的。”宣紫死死盯住她双眼:“我说过的,我不会像我妈妈一样软弱。”

默默在滑滑梯上冲两人招手。

成人世界里的规则,在孩子的面前行不通。他们是内心情绪的忠实反映者,高兴了便笑,伤心了便哭,世界也是简单,可以有妈妈,可以有宣紫,可以有爸爸,也可以有爸爸喜欢的人。

宣紫将视线重新收回来,一边,从泠突吐出的白色烟雾弥散而开,几乎染上她苍白的面色,隔着一重寡淡的帘幕,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有腰间别着消毒剂的服务员过来劝阻:“小姐,我们这边不让抽烟。”

“小姐,谁是小姐?”从泠发火:“谁规定不能抽烟,你把他喊出来,有政策吗,有法规吗,我说你不能说话,能现在就滚吗?”

气势太强,服务员撇了撇嘴,走开了。

从泠透过这阵烟来看宣紫:“你还想怎么样?”

宣紫反诘:“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离我家人远一点,否则鱼死网破,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宣紫笑起来:“好啊,鱼死网破,我真想看看你能刮起几级的风。从泠,我当初要你离我远一点,你还不是巴巴跑了过来。我要和安宴结婚,你没办法,又把孩子请了出来。你把她当工具,她喊你是妈妈,你看看她那双眼睛,你真敢答应?”

从泠一怔。

“既然带她出来了,也好,我宣紫不是那种小气容不下人的人。安宴如果想默默,我大大方方接她过来,说句好听的,孩子是无辜的,她喜欢我,我也不讨厌她,乐得给她当后妈。你真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就和安宴分手?我告诉你,就算我不再爱他,恨他,我也绝不会放开他。相反,我就是要和他结婚,和他在一起,要他拿一辈子来还我,这是他欠我的。”

默默玩得满头大汗,趿上亮闪闪的鞋子往这边跑。指了指桌上蓝色包装的可乐,满怀期盼地看了看宣紫。

宣紫说:“想喝吗?”

默默点了点头。

她取了饮料,递到默默身前,耳边从泠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疯子。”

她冷冷一笑,冲她扬起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35

chapter 35

默默的生日临近,小丫头早早地给安宴捎来电话,声音又甜又糯地告诉他不要忘记。

新手爸爸要为敏感女儿度过第一个生日,自然手足无措,又忙得颠三倒四。

宣紫不止一次看到安宴搜索女儿生日的方案,他大约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所以时常留着几分戒备,一个人躺在贵妃椅上静静地操作pad。

直到无计可施,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个在商场上如鱼得水的男人露出一副疲态,坐在她身边,问询她的意见。

宣紫将改好的最后一稿放进邮件,点击发送的同时转过头来看他,说:“我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的。”

他去捧她的脸,在她唇角轻轻投下一吻,说:“我不知道女孩子到底喜欢些什么。”

“唔,也许什么都不喜欢,只是喜欢一个你,你出现在她面前比什么昂贵的礼物都要来得好。”安宴面露讶异,她将脸在他温暖厚实的手心里蹭了蹭,笑道:“别想着讨好我,我才不会吃醋。”

生日那天定在市内新开的水上乐园。尽管刚入五月,因为乐园是开在室内,水又保持恒温,刚一过了检票口,便满是孩子欢声笑语的嘈杂声。

默默四岁,已经有了男女之别的观念,宣紫带着她去女更衣室,给她换带来的粉色小泳衣。

她没照顾过人,脱衣服的时候简单粗、暴,领口开的极小的棉毛衫套在默默脑袋上,卡在没解开的辫子上。

默默急得手舞足蹈,宣紫也是一头大汗,抱她在腿上坐着,说:“你这什么衣服,以后不许穿这样的了,丑。”

好容易将她从衣服里拽出来,默默一张小脸通红,辫子歪到耳边,身上的肉一节一节莲藕似的,宣紫又哈哈笑着,说:“瞧你胖的。”

好容易给她换上了泳衣,她一个人站在镜子前头来来回回地照。宣紫去换衣服,走了没几步就转一次头,说:“不许走啊,知不知道。”

默默没空理她,沉浸在反反复复欣赏镜子里那个小美人的世界里,宣紫又喊了一遍,她方才张着嘴扭头寻她,点点头。

一大一小,同色系的比基尼,出更衣室的时候总有羡慕的眼光袭来。有人夸宣紫你身材真好,更多的是说,你们母女和兄妹一样。

“你女儿上幼儿园了吧?”

默默要跳过更衣室外的一道沟渠,好像是要飞跃东非大峡谷,两只手在小肥腰边晃来晃去做加速,深吸一口气后卯足了力气——

宣紫吓得将她一把抱起来,拍她的屁股说:“好好走路!”又对身边的人笑,说:“还没呢,要赶紧找学校了。”

“哟,那可得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