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御没有等太久,小皇帝跟着李福禄前来。

“卿儿见过皇叔,见过皇祖母。”凌曜卿低着头,恭敬行礼。

凌君御紧抿着唇,没有言语,英俊的面庞,神情冷酷,不怒自威。

凌曜卿心里扑通扑通的,慌乱又害怕。

凌君御身子后仰,翘起了腿,变得慵懒,幽暗的凤眸睨着凌曜卿,“知道东陵国是通过什么途径选拔官吏的吗?”

“回,回皇叔,通过科举。”

凌君御的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语气凉薄,“那你知道,官员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为民请命。”凌曜卿恭敬道。

“很好,不算无知。”凌君御冷笑,“一年前,你来到本王跟前,衣衫褴褛,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像个小可怜。”

“本王给了你权势,然,你没有帝王之才能,没有帝王之贤德,没有帝王之胸襟,更没有帝王之仁义,甚至,连身为人的主见都没有。”

“你听从乳娘的话,让无知刁民戴上了圣洁的官帽,将为民请命四个字变成了欺压良民,让很多人变成了曾经的你,那样的可怜,可悲。”

“本王本以为,你值得栽培,现在才知道,你不过是个没有断奶的孩子,还需要乳娘鞍前马后。”

“真的以为皇位唾手可得,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本王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收回一切。”

“你的行为既然配不上你的身份,那就退位让贤吧,本王会从宗室之中,挑出有贤德的孩子,培养成一代明君。”

凌曜卿傻愣愣的看着凌君御,因为凌君御的话,小小的身躯通体冰凉,脸色有些白,他就要失去一切了吗?要回到过去,变得人人可欺吗?不,他不要。

“皇叔。”凌曜卿跪下,“曜卿错了,曜卿会改……”

“你没有错。”凌君御冷冷的打断他的话,目光如炬,“错的是本王,是本王识人不明,你就是个无知的蠢材,一个只配被人欺凌的蝼蚁,你的脑子,担不起你现在的身份。”

凌曜卿瘫坐在地。

凌君御冷嗤,“堂堂帝王,本该高高在上,却让自己卑贱如泥。”

“来人,将皇上连带着乳娘,一起逐出皇宫,给他们十两银子,自生自灭。”

侍卫进来,拖着凌曜卿就走。

凌曜卿回过神,心中慌乱,想要祈求,内心仅存的自尊,又让他忍住了。

乳娘等候在慈安宫外边,见凌曜卿被侍卫拖着,着急的上前,“你们放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皇上?”

李福禄冷冷的盯着乳娘,尖锐的嗓音道,“传摄政王令,将皇上和乳娘南珍,逐出皇宫,自生自灭。”

乳娘僵在原地,难以置信。

“来人,带走!”

“……”

殿内。

洛凤幽美眸睨着凌君御,“我还是第一次,见一国王爷,将皇帝逐出皇宫的。”

凌君御已经缓和了面色,眸中噙笑,“历史就是人创造的,本王开这个先河。”

“话说,你真的要废皇帝?”洛凤幽询问,总觉得不太可能。

凌君御轻笑,“曾经,本王觉得自己是不幸的,父皇早亡,皇兄算计,可到了战场,才知道,相比于那些死去的人,本王很幸运。”

“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是相对而言的。”

“小皇帝曾经的确吃了很多苦,可这世间,比他凄惨的人根本数不过来,与其让他读死书,不如让他多些经历,他只有到了民间,才会知道,他曾经遭受的,根本算不得什么。”

“也让他明白,身为一国之君,到底应该做什么。”

洛凤幽点头,“原来是历练他,不过你这法子,效果不一定好,若小皇帝吃苦了,觉得他所有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恨上你,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他就与皇位失之交臂了。”凌君御淡漠道,“同样的逆境,有人上进,有人堕落,这是本王不能掌控的。”

“君御,只给卿儿十两银子,他可怎么活?”太皇太后担忧。

“母后,他都十一岁了,有手有脚,怎么不能活?再说了,不是还有乳娘吗?若乳娘忠心,自然不会饿着他,若是不忠心,让他看清楚也好。”

“……”

太皇太后又问了凌君御和洛凤幽,关于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

了解大概之后,放洛凤幽和凌君御出宫。

两人乘着马车,回凤家。

蓝沁和洛逍遥在门外徘徊,已经等了许久。

洛逍遥看向蓝沁,怜惜她站得辛苦,“沁儿,你先去休息,我等就好了。”

蓝沁直接无视他,目光往远处张望。

洛逍遥有些失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不肯原谅他,爱答不理的。

又等了许久,总算是看见马车了。

蓝沁双手绞在一起,神情激动又紧张,想着见到女儿,该说些什么?女儿会不会认她?

马车由远及近,最后在凤家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凌君御先行下了马车,而后扶着洛凤幽下马车。

蓝沁瞧着那一袭红衣的女子,眼也不眨,不知不觉,眼眶湿润,唇瓣颤抖,想上前,又有些胆怯。

洛凤幽注视着她,缓慢走向她,笑了笑,“娘。”

蓝沁落泪,伸手将她抱住,“好,娘的乖女儿,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没关系。”洛凤幽柔声道。

母女拥抱许久,蓝沁松开洛凤幽,抬手擦眼泪,眼眶红红的。

洛逍遥走上前,激动的盯着洛凤幽打量,艰涩的开口,“幽儿,我是爹。”

洛凤幽随意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漠,挽住蓝沁的胳膊,“娘,我们回家。”

从洛逍遥身旁走过,压根不搭理他。

凌君御幽暗的眸子瞥了洛逍遥一眼,冷酷脸,从他身旁走过,跟上自家媳妇儿。

媳妇儿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

洛逍遥僵在原地,满心失落,沁儿不理他,女儿也不理他,目光瞧着那远去的三人,在愣了片刻之后,默默跟上。

“娘,等了很久吗?”洛凤幽问。

“不久,也就一会儿,”蓝沁一脸温柔,“倒是你,又是去战场,又是赶路,肯定累坏了。”

“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