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段日子里,皇后没少被皇帝和太后打压。%D7%CF%D3%C4%B8%F3左丞相大人在平定穆武王一战中是立了大功的,但皇帝却仅仅给他加封了太子太保的虚衔作为褒奖,对皇后的恩宠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可就是在这种境况下,皇后的势头仍然水涨船高。

皇后萧氏是个太能干的女人。

林媛觉得拓跋弘也不容易。他并不愿意放任萧家做大,却不得不事事隐忍。左丞相对朝廷有功,无子的萧皇后趁此机会想抱养一个庶子,拓跋弘总不能干脆地拒绝。可拓跋弘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他难道就真打算眼睁睁看着一个皇子记在皇后名下?

林媛可不认为萧皇后这步棋会走得顺风顺水。

不过现在叶绣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是男是女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也不知道,一切还需要观望。

叶氏有孕后,大秦后宫里骤然热闹起来。拓跋弘登基多年,子嗣一直少的可怜,如今后宫里出了两个龙胎,萧皇后便携了众妃去大觉寺上香,又开太庙祭祖祭天,大雪纷飞的冬日里还满宫的锣鼓喧天。

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兴致高涨地陪着皇后热闹去了,这个时代的人是相信天命和福分的,更相信沾喜的说法,觉得怀了孕的祥妃和叶良媛会给自己也带来子嗣的福分。当然这群人面兽心的女人绝不会真心为那两个孕妇祈福,她们巴不得把两人的孩子扒下来塞到自己肚子里才好。

尤其是懋嫔,她甚至称病不肯去参与祈福。叶氏有孕后,太后欣喜之下赏赐了许多贵重之物给叶氏,同时也下旨免了懋嫔许容华几人去长乐宫服侍——按着太后的意思,叶氏十分争气,算是真正哄得她开怀了。另外林媛与文嫔也是不错的,服侍得她舒心。至于其余人,就不必劳动了,她现在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

懋嫔恨得咬牙,心里也隐隐知道了太后在她们身上寄托了皇嗣的希望的。只可惜自己不争气——不是肚子不争气,是皇帝甚少宠幸,哪里来的孩子。

如今被叶氏捷足先登,她们连太后这棵大树都抱不住了。以后的日子,也不知该怎么过……

外头人声鼎沸地做法事祈福时,林媛这边堪堪能下床走动两步,自然没办法出屋子凑热闹去,只能盯着窗外头新挂上的大红灯笼发怔。坐在她跟前的谨嫔拿了银钳子夹核桃吃,一壁与她说话解闷:“林妹妹莫不是也想要孩子了吧。你可不用操这份心,皇上那么喜欢你,有孕是迟早的事情。你只消养好了身子就成。”

住在麟趾宫的谨嫔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往镜月阁里跑得竟比往邀月楼里还勤快。祥妃驭下甚严,本不会允许自己宫里的人去结交旁人,只是听闻祥妃身子太沉,又嗜睡,没了往日管事的心思,谨嫔这才能偷偷摸摸地出来逛。

她也不去旁的地方,就盯着镜月阁一个地儿。林媛与她淡笑道:“您有祥妃娘娘提携,按理说也是不愁的。现在祥妃有孕皇上日日都去邀月楼的,谨嫔娘娘多去坐一坐,日子久了兴许也怀上了呢。”

对于谨嫔罗惜玉,林媛可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她曾经有机会置其于死地,但她到现在都看不透这个人。谨嫔究竟还有没有继续为祥妃效力?如果她已经背叛祥妃,那么她现在的目的又是什么?她背后还有没有主子呢?

罗惜玉的身上带着危险,但林媛还是趋之若鹜地想要了解她,更想要通过谨嫔来得到麟趾宫的消息。她闭门谢客将一众带着各种心思来“探望”她的嫔妃统统挡在门外,对罗惜玉却是欢迎的。在林媛看来,这满宫里的五十多位嫔妃小主、八千多名宫女内监,她不可能掌控住所有,但其中总有关键人物。罗惜玉就是她需要关注的人。

罗惜玉听着林媛的客套话,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却是明白自己已经入宫六七个年头了,熬了这么久还熬不出一个孩子,更熬不出祥妃的掌控,安能和眼前这位炙手可热的宠妃相提并论。

“林妹妹可不是我们能比的。”她柔柔地叙说着,神色分不清是感慨还是忧伤:“自你从北塞回来,这宫里就慢慢地变了天了。以往祥妃娘娘宠冠六宫,如今谁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了。叶良媛怀了孩子也不过是个良媛,到时候生产了还没有资格来抚养,她如今看着金贵,事实上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哪里及得上你十中之一。”说着唇角微微抿起来:“姐姐听过一句话么,有的人天生就非池中物。”

北塞?林媛听着想笑。她的一切隆宠,都是拼了命才换来的。旁人只看到她风光无二,又哪里知晓个中艰辛酸楚。她伸手捏了一块核桃肉送进口中,似无意地道:“说起北塞,嫔妾还要多多感谢谨嫔娘娘呢。”

罗惜玉一惊,忙讪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是皇上喜欢你才带了你一同去北塞,与姐姐又有什么干系。”

林媛微微阖了眼睑:“谨嫔娘娘的记性真差。若不是娘娘在中秋节上给嫔妾透了秋弥的消息,嫔妾又怎能得到随驾的机会。”说着淡笑:“也罢,谨嫔娘娘是个不喜欢谈旧事的人。”

逐鹿围场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林媛的整个人生都差点因此而改变。林媛相信谨嫔帮助她去北塞绝对是有目的的,但若说蒙古汗王和刺杀这两件天大的事和她有关,那还是不太可能。谨嫔此人再复杂也只是一个后宫嫔妃,其父是个迂腐但忠君的纯臣,她再怎样都不会是外邦派来的细作之类。

林媛现在是真看不透罗惜玉,一点都看不透。罗惜玉出手帮她,似乎真的是想让她在后宫里爬得更高,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林媛从北塞回来后,不论是位分还是皇宠都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说起来,林媛和罗惜玉第一次交手还是半年前,那次林媛还生生踩断了她的脚踝,罗惜玉本该恨透了林媛才对,又为何要帮她呢。

罗惜玉低了头悄无声地吃果子,对林媛的问话充耳不闻。

林媛看套不出话来,也就作罢了,换了个话题问道:“近来祥妃娘娘也是怪异,本是个爱热闹的人,怎地也不随着皇后去太庙和明觉寺参拜?她的胎像是真的很不稳么?”

从北塞回来后,祥妃就是令林媛觉得最不解的人。她从那次中了一寸思的毒之后就不大对劲了,按说,她身边有蓝姑娘照顾着,就算一寸思令她的体质变差,也不该差到胎都坐不稳了。林媛记得她这一胎本来是很康健的。

罗惜玉浅浅地笑,一壁拈着干果子吃,声色平静而温婉:“祥妃娘娘最近的确辛苦,孕吐地越发厉害了,出了屋子就发昏,皇上日日陪着也不见效。”又“哎”了一声,道:“祥妃娘娘的事情,姐姐我还真不怎么清楚。听邀月楼里的下人说了一句嘴,说是心病呢。哟,这葡萄干好吃,好似是从大月国进贡的奶白提子吧?妹妹这儿好东西真多。”说着又埋头与美食中。

林媛想套祥妃的消息,罗惜玉倒是一点不吝啬,这叫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而林媛听着“心病”俩字就跟闻惊雷一般,祥妃那样精明能干坚韧果敢的女强人,怎么可能会被心病所困扰?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身体,这实在太不理智了啊。

难道祥妃她真的遇上了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事了?以至于有些乱了方寸?

算了算了,这是个好消息,至少祥妃短时间内不会有心思对付自己了。

林媛和谨嫔两人说说笑笑地,直到了午膳时分,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仍没有停。林媛邀她一同进膳,对方却笑着摆手道:“妹妹需要静养,我叨扰了这么久已是不该,今儿就先回了。”

林媛知道她是畏惧祥妃,也不挽留。

百无聊赖的时光总是很漫长。谨嫔走后林媛在屋子里坐着没事干,只好叫了初雪、初桃、涵姑姑一众宫人凑一圈打叶子牌。涵姑姑虽是后来跟着林媛的,倒也用心服侍,并没有过丝毫不忠的迹象,林媛给予她的信任便越来越多。涵姑姑在行宫里呆久了,那里的规矩没有京城大,几十年下来别的本事不说,倒练就了一身牌九掷骰子的好本领。林媛在这方面是性情中人,无聊的日子里关起门来偷着聚赌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外头嘈嘈杂杂地,室内亦是哗啦啦摇骰子的声音。林媛等人玩得尽兴,等外头的喧哗逐渐消弭时,院内值守的小成子进来传了晚膳,又顺便向林媛禀报道:“今儿在太庙……良媛小主晕过去了呢。”

林媛淡淡地哦了一声,并不追问。倒是初雪在一旁道:“听闻,叶良媛小主的胎像好似不太稳呢,在太庙前久跪祭祖,怕是身体不支了吧?也不知是不是素日里体弱的缘故。”

小成子亦道:“几个御医过去看了,说是累着了,让休养些日子。”说着又压低了声色:“后宫里有孕的两位娘娘小主都不怎么康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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