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位楚蓁蓁要请的大师时,楚姒着实惊讶了一下,因为她前生没见过这个人,可这人却似乎一下子便看穿了自己的来历。

京华楼门口,一破衣烂衫的和尚,手持钵盂,身挂佛珠,胡子极长却有些邋遢,粗眉长眼,看起来煞是凌厉。

他一手抬起禅杖,挡住楚姒二人的去路,面相凶恶的盯着楚姒:“恶鬼,你为何还要出现在这人世?”

楚姒手心已经沁出细汗:“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那和尚眉目间带着几分戾气:“你本是已死之人,如今却附着在活人身上报私仇,你这等宵小,我免你受魂飞魄散之苦,但是你现在立马给我消失!”说罢,手上那权杖就要朝楚姒的头砸下来。

楚姒听到这里,心忽然就定了,这家伙敢情是听了楚蓁蓁的,以为自己是被娘亲附身呢。

绿檀一把上前接住那权杖:“混账,你虽是出家人,可也没理由在大街上对个姑娘动手吧,还口口声声恶鬼附身,我瞧你这邋遢样,保不齐你才是恶鬼在世呢!”

绿檀这番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楚姒想上前一步,云颂伊忙将她拦在身后:“姒儿姐姐,你离这个疯子远一些。”

“疯子?哼,我看你们才是疯了,我乃云游四方专门降妖除魔的海印大师”

“头一回听说自己称呼自己为大师的。”绿檀轻嗤,那海印面色阴沉下来,盯着绿檀:“下贱之人,如何在这里污蔑神圣”

绿檀不等他话说完,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脚踝上:“你才下贱呢,出家人不以慈悲为怀,而在这里口出恶言,口口声声都是被恶鬼附身了,我看,你才是真正被恶鬼附身之人,如今出来倒是害我们这些好人,对不对?”

那海印疼得嗷嗷直叫,还不断拿手指着绿檀:“你你会遭报应的”

“怎么,出家人还学会诅咒人了?”楚姒淡淡笑道。

海印盯着楚姒:“你果真是个难缠的”不等他话说完,人群后便出现一道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一听这声音,忙跪下了,楚姒抬眼看去,一身明黄衣袍的赵煊逸正端端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

云颂伊见此,上前一步,将方才的情况都说了,赵煊逸看着楚姒垂着眉眼的样子,眸光黯了黯,低头看着那和尚:“来人,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侍卫利落上前将人拿下,海印一见是太子,立马吓破了胆:“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赵煊逸没心思跟这等小角色多废话,见楚姒连看也不愿意看自己,便缓缓放下了帘子,顿了一会儿才道:“走吧。”

待太子府的车马都离开了,云颂伊才松了口气:“好险。”

楚姒抬头,瞧见街角一个快速离开的背影,轻笑:“也算是给了我灵感。”当初她被送到尼姑庵,也不过是道士的一句话,现在,她刚好一报还一报。

“啊?”云颂伊不明白楚姒是什么意思,楚姒却没再多说,到了京华楼雅间坐下以后,便跟绿檀耳语几句,交代她出去了。

云颂伊见她神神秘秘的,倒也不多问。

“丞相府可比严府复杂多了。”两人找了靠窗的地方坐下。

楚姒轻笑:“严府怎么了?”

云颂伊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尚书府这件事以后,严府也开始整日战战兢兢的,我两个伯父更是吓得不敢出门,两个伯娘倒是心大。还一门心思在争家产。”

“那严老大人呢?”楚姒问道。

“外祖父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别的想法,不过好像格外喜欢你表哥,成日的拉着他说话,就是你表哥不去山上,我外祖父也非得把他叫上去。”云颂伊无奈笑道:“外祖父还一直打趣,说要把我许给你表哥呢,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你表嫂了。”

楚姒看了眼一旁有些不安的绿芽,道:“绿芽,你去绿檀最喜欢的那个糕点铺子,给小福儿他们都打包些糕点回去吧。”

“是。”绿芽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情绪不妥当,赶忙行了礼下去了。

云颂伊没察觉出异常,复又笑道:“不过我跟你那表哥还真是说不上话,他开口便是诗词歌赋,我开口就是刀枪棍棒,我两说话,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如果严老大人一定要给你许亲呢?”楚姒笑问道。

云颂伊怔了一下,忙道:“不会的,我外祖父可疼我了,再说了,实在不行就用你教我的法子,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嘛。”

楚姒笑着摇头:“这次你外祖父只怕是认真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严老大人这样的肯定早就察觉到了,如今云府又落难,严府本也是漩涡中一员,谁也无法保证明日会不会飞来横祸。他越是疼云颂伊,就越会着急给她寻一个好人家,就严老大人接触的这么多人中,李潇绝对是上上之选,为人谦和有礼,又有才有前途,既然他屡次三番的招呼李潇上山,这想法定也是越来越成熟的。

云颂伊满不在乎的笑笑:“不会的。”

“我说万一,万一你外祖父一定要你嫁给李潇,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云颂伊看着楚姒神色严肃,也跟着想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跑了。反正我想通了。这辈子若是嫁不了一个我喜欢的人,我就不嫁,反正娘有外祖父照顾这。我去找郑雲,他说过要带我闯荡江湖的。”

楚姒听着她这话,心中越发的担心起来:“听我一句,如果到时候你外祖父一定要你嫁,那你就嫁。”但凡严老大人有选择,都不会如此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境地。

云颂伊心里头有些发怵,看着严肃的楚姒:“姒儿姐姐,我外祖父不会有事吧。”

楚姒嘴角勾起:“我不知道,严老大人是明确的保大皇子党,如今严家两位伯父虽然都保持着中立,但朝中局势,波云诡谲,我也看不懂,想来你外祖父心里应该是更清楚些吧。”

“嘿嘿,有外祖父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云颂伊自信的很:“而且严家是大族,又是忠臣,皇上不会不记在心里的。”

楚姒知这一时半会儿也跟她解释不清楚,而且说不定什么也不会发生呢,便由着她单纯快乐的过着吧。

楚姒这头,惬意自在的很,定国公府的楚秉松就不太如意了。

定国公府此时正大门紧闭,门前的人传了话,让他们都去侧门等着。

楚秉松想着是自己理亏,便也忍了,去了侧门,可侧门口也是一个人也没有,楚秉松身边的人上去敲门,敲了好半晌,门才拉开,但不等他们问话,里面便泼出一大盆带着味道的水,尽数都泼在了楚秉松的脸上。

“哎哟,这儿站着人呢,我还以为没人呢,所以才在这儿倒了我家世子爷的洗脚水。”那人咕哝道。

“洗脚水?”敲门的小厮不满的看着他:“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位可是相爷,立马能要了你的命信不信!”

“呵,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面对威胁,只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关上了侧门,并从里面道:“我家世子爷说了,咱们小公子丢的可是半只耳朵,你们过来,两手空空就想把人领回去,门都没有!”

“那他想怎么着!”楚秉松极力忍着自己的脾气。

“怎么着?把你府上楚蓁蓁骗走的三万两尽数送回来,然后你在替你儿子跪在大门口一个时辰,这事儿才算了,否则”

“否则如何,你们还敢杀人灭口不成?”楚秉松屈辱的寒声道。

那小厮笑笑:“杀人灭口咱们可干不出来,好歹也是跟着太子爷的人,我们爷说了,您这样卖主求荣的,没准做出更下作的事儿来,所以您要是不照做,咱们也生生咬了你家小公子的耳朵,算是以耳偿耳。”

楚秉松面色铁青,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会让他们咬了他耳朵。

“相爷,咱们怎么办,要不要报官?”

“报官?”楚秉松恨不得打他一巴掌:“告到哪里去?太子府还是大理寺?”

“这”

“蠢货。”楚秉松沉沉的叹了口气,心里只把秦雪又恨了个透,谁让她有这么一个大哥!

“那咱们怎么办?”

“先回府!”楚秉松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想着他们暂时也不会把弘哥儿怎么样,便打算先回楚府再想办法。

定国公府里头的人一听到外面的消息,马上捂嘴轻笑,赶忙去跟白氏汇报了。

楚蓁蓁哪里知道楚秉松会跟自己来要那三万两:“父亲,女儿就指着这银子过活了,母亲生病,每日都要买药”

“你母亲重要还是弘哥儿重要?”楚秉松不满的看着跪在地上求着自己的楚蓁蓁:“你听话,快把银子拿出来,反正逍遥王也”楚秉松提到逍遥王时,狠狠拧了下眉头。

楚蓁蓁死死咬着嘴唇:“可是父亲,万一逍遥王出来了,蓁蓁还是要嫁”

楚蓁蓁话还没说完,楚秉松便一脚将她踢开了,看着以前自己捧在手心引以为傲的女儿如今变成这般,满是晦气:“你说你,要是能检点一点,也不至于如今嫁都嫁不出去,还要为父被人嘲笑,你当初就应该被浸猪笼。”

楚蓁蓁震惊不已,这哪里是曾经百般疼着她的父亲,分明是个仇人:“父亲,蓁蓁”

楚秉松懒得再跟她说话,看了眼小厮:“去二小姐房里把银子找出来。”

楚蓁蓁一听,立马扑了上来抱住楚秉松的腿:“父亲,母亲跟您好歹也是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夫妻啊,蓁蓁也是您的亲生骨肉,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楚蓁蓁不知道的是,楚秉松为了自己,可以连自己的生母都能逼死。

楚秉松不耐烦的让人将她拉开。待找到三万两的银票以后,便急匆匆又往定国公府去了。

楚蓁蓁眼睁睁看着他将所有的银钱拿走,恨得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将桌边所有的东西都打碎。

“小姐”有丫环赶忙来扶她,她却直接抬手抓烂了那丫环娇嫩的小脸:“狗东西,方才你怎么不知道出来,怎么不知道帮我抢下我的钱。”

那丫环满脸的血,忙跪下来:“小姐饶命。”

听着她满是怯意的哭声,楚蓁蓁烦闷不已,抓着她的头发便提着她的脑袋狠狠的往墙上撞,直撞得那丫环不省人事,这才将人丢开。

“来人!”楚蓁蓁恨红了眼。

丫环们怯怯的过来,不敢靠近,楚蓁蓁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把这里收拾一下,我要去如意苑”

“可是老爷吩咐了,不许您再去”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楚蓁蓁尖利着嗓子喊出来,见那丫环不敢说话了,这才简单拢了拢头发。急急往如意苑而去。

楚秉松跪在定国公府门前的事,一下子就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却似乎有人专门四处在传楚秉松爱子如命是个好父亲之类的话,这话传到楚姒耳朵里,只是笑了笑,没想到楚秉松还能来这么一出,想来这一次不仅可以反手给定国公府一个大耳刮子,还能引起赵煊逸的注意了。

楚姒二人在京华楼没坐多久,郑雲便来了,楚姒也刚好借机离开,留着他们说话。

绿芽回来后便一直在楼下等着,瞧见楚姒处出来才忙道:“小姐,糕点奴婢已经买好了。”

楚姒瞧着她濡湿了的睫毛,笑道:“傻丫头,伊儿就算是真的嫁给了李潇,你又伤心什么呢?李潇注定是要三妻四妾之人,你早该知道的。”

“奴婢不敢肖想什么,只是。只是心里难受”绿芽低垂着眉眼,又要流出泪来,楚姒心中轻叹,却没再多说,上了马车直接往京城里的一个暗巷而去。

暗巷口远远的就站着两人,瞧见马车过来,立马就回去禀报了,直到马车停下来,看着马车里走出来个带着黑色帷纱帽的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楚姒不得不佩服红姨是个人才,自跟她说了有可能有危险之后,她便悄悄又置办下了京城中各处废弃的小宅子,这些宅子虽小,但过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是姑娘来了。”巷子口的人道,这几人都是红姨找来的,是她以前做头牌时楼里的打手,都是几个可靠的。

楚姒微微颔首:“红姨呢?”

“在屋子里头呢,前些天抓了几个跟踪的人,这几天一直想着法儿的在审问。和什么都问不出来。”

楚姒莞尔,赵训炎的人有那么容易撬开嘴就好了。不过就算撬开嘴,也问不出什么来,因为他们本身所知道的就很少很少。

楚姒提步往里走,越走越昏暗,就连绿芽这般素来大胆的也瑟缩了几分。

这巷子里随处可见的白雪,破败的地砖和杂草,腐烂的堆在巷子里的破旧家具,一样样都透出阴森诡异的气氛,不过进了看似不起眼的小宅子,里面却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您来了。”红姨笑着从里头迎出来,瞧着楚姒便先行了礼。

“嗯,听说你抓了几个人?”楚姒边往里走边问道。

红姨笑开:“也不是我抓到的,是他们跟着我,我一回头,便见有人打斗,接着他们就被人打晕了,我就给拖回来了。”

绿芽听着,笑出声来:“你胆子可真大。”

红姨笑笑:“我要是胆子不大。也不敢跟小姐做这样的事儿了。”

楚姒莞尔,先去看了那半死不活的几人,让人将他们被卸掉的下巴给接上了,接上以后,几人瞬间便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红姨有些惊讶:“小姐,您这是”

“留着没用。”楚姒简单交代完,便说了正题。

红姨听完,更加惊讶:“免费给严府开粥棚?”

“嗯,杨府那边情况怎么样?”楚姒站在窗外,淡淡往外看着。

红姨忙走过来:“杨府还好,杨老将军回府以后,我便照您的吩咐,断了米粮,想来杨老将军这会儿正气得够呛呢,等他呛完了,我再把粮食给送回去。”

“嗯。”楚姒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一来,他就能长记性了。”楚姒轻声道,看着墙角的叶子,似乎已经冒出了新芽。不过外面的天气还没有彻底好转的迹象,这新芽发出来,只怕也是要被冻死的。

“严府的事情,你一定要交代人好生看管,特别要注意不让云府的人惹事。”楚姒道。

红姨面色微凝,也走了过来:“云府这次出事,严府没出手,他们已经记恨在心,这粥怕不好施啊。”

“不好施也要施,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楚姒道,算算,马上就要春闱了,春闱过后没几天这雪灾也就消停了,想来到时候灾民的情况应该能有所缓解。

红姨虽然忧心忡忡,却也还是应了。

楚姒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红姨想了想,还是道:“小姐,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楚姒才走到一半。转过身来看着她:“红姨请说。”

红姨上前来,面色凝重道:“昨天我去杨府的时候,听说杨老夫人好像受了很重的打击,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好了,像是压了多年的病,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我还听那府里的下人说,怕是挨不过去。”

楚姒面色唰的一白:“还有其他的吗?”

红姨微微摇头:“我不便多打听,只知道这些。”说罢,又犹豫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楚姒微微咬牙:“我不能去。”母亲之死,给了杨老夫人这样重的打击,自己过去,她难免又要想起母亲的惨死来,只会雪上加霜:“红姨,粮食今晚便送去吧,回头我会让人送些好药来,你一并帮我带过去。”楚姒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好。”红姨担心的看着楚姒。

楚姒转身快步离开,她手里的节奏要越来越快才行,不论如何,外祖母一定要撑过今年,今年以内,她会叫所有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绿芽小跑着才跟上楚姒的脚步:“小姐,您慢些。”

楚姒直到上了马车,才终于没有忍住心中的情绪。

绿芽不知如何安慰:“小姐,咱们真的不去看看吗?”

楚姒摇头,掀开车帘让外面的寒风吹在脸上,好把眼泪都吹回去,可是越看这白雪,她心越寒,也越痛。

“绿芽,吩咐马车,现在回府。”她需要冷静下来,不冷静她就会做错事,一旦做错一件事,一旦走错一步棋,也许等着她的就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所以她现在只能回去,不冷静的情况下,什么也不能做。

绿芽颔首,心里却万分的期待林清愚赶紧出现了。

回府的路上,楚姒的脑袋又飞快的转了起来,她要让所有的事情都加快脚步才行,她知道,自己有时间可以耗着,慢慢将她们折磨致死,可是杨老夫人没时间了,杨老将军也没时间了。

此时的楚秉松,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白氏打开大门看着跪在府门前的楚秉松,冷笑一声:“哟,堂堂丞相爷,为何跪在我定国公府门前,又为何对我这个无知小妇人下跪呢?您快些起来,可别冻坏了身子骨,也别辱没了您这个读书人的气节。”

“请贵府放了我儿。”楚秉松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

白氏笑笑,如今折磨秦雪夫妇可是她最大的乐趣:“有人说不为五斗米折腰,您都下跪了,这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还给你呢。”白氏说罢,便大声道:“来人,把楚小公子带出来。”

楚秉松松了口气,以为他们就这样算了,由人扶着站起了身,白氏却惊讶道:“哎呀,您跪满一个时辰了吗?”

旁边的小厮走来:“还没有呢夫人。”

白氏满面的惊愕,看着楚秉松为难道:“你们这些文人,最讲究一诺千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楚丞相,您还是接着把这一个时辰跪满如何?”

楚秉松看着她明显在耍自己,怒从心中起:“国公夫人”

“丞相爷客气了。”白氏说罢,转头就往里头走,走了一半又回头道:“楚丞相,我们家大姑娘在你府上可好?我们可都心疼的紧,当初断绝关系也是无奈之举,你可得好生照料着啊。”白氏说罢,瞅着下人已经拿回来的三万两银票,尖削的脸显得越发的阴冷,当初她就说过,绝对要楚蓁蓁为这三万两付出代价!

楚秉松眼睁睁看着人又走了,这才咬咬牙,又准备跪下去,恰好赵煊逸从定国公府里头出来,瞧见这里的场景,未免觉得楚秉松骨头太软,也太没节气了:“楚丞相这是做什么?”

见赵煊逸语气不善,楚秉松忙道:“臣想求国公爷放了”

“区区一个庶子,你平日不好生教导也就罢了,如今来自己的亲家府门前跪着,给谁看?”赵煊逸寒声道。

楚秉松面色白了白,如今定国公府是太子的人,谁都知道,若是名声被自己弄臭了,赵煊逸难保不把这笔账记在自己身上:“这这”楚秉松一下子慌了神。

赵煊逸看着他这样子,便是十分瞧不上的。年纪大了。生怕失去点什么,便做什么都畏首畏尾,人也糊涂了。

赵煊逸转头吩咐道:“去把相府的小公子接出来,就说我吩咐的,回头再请个太医来给定国公的小孙子看看。”

那侍卫赶忙去了,赵煊逸看了眼楚秉松,提步便离开了。

楚秉松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有气也不知找谁撒了。

弘哥儿被接出来,许是吓坏了,一张小脸煞白,一见楚秉松,便哭着跑了过来:“爹爹,他们欺负我”

弘哥儿到底是个小孩子,可楚秉松却已经没有了哄小孩的耐心,直接看了一眼的管家让他抱走,自己则是上了马车,匆匆往楚府而去。

楚姒才回到逐锦阁,便见春枝红肿着眼睛跪在了跟前:“小姐,您救救白雪姐姐吧。”

“白雪怎么了?”楚姒心里一惊,她今日尽想着自己的事儿了,倒没注意白雪,以为有秦雪拘着楚蓁蓁,不会出事的。

春枝将经过一一说了:“那牛二还说明儿要上门来跟小姐提亲呢。”

绿芽气得发抖:“这王八蛋,他敢来,我打死他!”

“使不得使不得,这牛二虽是府里的人,可却是老爷名下的,老爷名下的人怎么能轻易动得。”春枝忙道。

楚姒听说是楚秉松手下的,心下稍定:“如今白雪怎么样了?”

春枝满眼泪水:“我去瞧过,竟似傻了一般,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哭不闹,一个字也不肯说。”

楚姒银牙微咬:“你去,把白雪和江妈妈都接到逐锦阁来住下,等明日牛二过来再说。”这件事她没有证据去找楚蓁蓁,但她一定不会让楚蓁蓁好过的:“绿檀回来了吗?”

“还没。”小福儿也一脸担忧。

楚姒想了想,道:“待绿檀回来后,让她第一时间来我这儿。”说罢又吩咐春枝:“你去把这件事告诉老爷,要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包括那两个面生的婆子和她们嘴里的话也要一字不差的告诉她。”

春枝抹了把眼泪:“这能有用吗?”

楚姒眸光微凉:“先去试试。”楚秉松出了今日的事,就会更加知道楚蓁蓁能帮他什么,而自己能帮他什么,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很容易就会做出决定的。

春枝赶忙颔首,一刻也不多留,赶忙跑出去了。

绿芽也赶忙使人去荣华院接人了,小福儿看着楚姒气色好像不太好,担心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无妨。”楚姒微微摇头,看着满院子萧索的景色,道:“这几日你瞧瞧有没有鲜花,去买些来。”没有鲜活之气的院子也让她觉得压抑起来。

小福儿点点头:“那您先去歇会儿,白雪姐姐这事儿应该不会这么快有结果。”

“嗯。”楚姒微微颔首,想想白雪,却觉得心疼,这么好个姑娘

“对了小福儿,三小姐和四小姐这两日有什么动静?”楚姒道,一直都是楚蓁蓁出来蹦跶,她们竟好似结成了同盟一般不见了踪影。

小福儿思忖道:“这几日好像她们出去的很勤,每每都是到了晚上才回来,每次回来三小姐都很高兴的给丫头打赏。”

“如此”楚姒想了想,能让楚秀秀如此高兴的,无非一件事,那就是攀上了好夫家。之前听闻她进了趟皇宫,但选秀之事被搁置,想来应该不是这件事,那么会是什么呢?

楚姒一边想着一边往房中去,到了的时候,林清愚居然已经躺在床上了。

楚姒提步上前,却见他呼吸有些急促,面色隐隐有些发黑,身上衣着整齐还带着些寒气,想来是才回来不久。

“你怎么了?”楚姒忙问道。

林傅正好从外头进来,见到楚姒惊讶了一下,见了礼后忙上前将一颗小药丸放到了林清愚的嘴里,林清愚咽下去后不久,面色的气色才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还是上次郑雲才能拿到的那种解药?”楚姒问道。

林傅微微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主子这毒,有些年头了。”林傅道。

林清愚轻咳出声,楚姒忙上前端了茶水,林傅瞧着,则是闪身出去了。

林清愚的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了下来,楚姒这才道:“你还是不打算说?”

“说,你问什么我说什么。”林清愚还是一副小乖乖的样子,可这疲乏的样子让楚姒也没狠下心继续问。

“你先休息,等你醒来以后再说。”

“好。”林清愚莞尔,看着她:“衣裳穿着好紧,你帮我脱了好不好。”

楚姒方才还发白的脸,蓦地就红了。

“你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吗?”

“嗯。”林清愚点点头:“这药吃过以后,会让人浑身发软,没有力气,你现在不管想做什么,我都是没有力气反抗的。”林清愚看着楚姒,眼中水波欲滴。

楚姒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才抬手,俯身去解他的腰带,而他也十分自然的抬手将楚姒揽在了怀中:“今天你一离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楚姒心中生出些异样的喜悦,却冷着声音道:“因为太想我,所以就去外面蹦跶,逼得自己毒发了吗?”

林清愚知她是在关心自己,莞尔:“下次不会了。”我还舍不得就这么死呢,才跟你相遇,还没娶到你,我怎么敢死,怎么舍得死。

楚姒似能感觉到他心中所想,一偏头,便吻在了他的脸上。

林清愚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然一下子就精神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楚姒,浑身都酥酥麻麻的:“姒儿”

楚姒轻咳两声,利落的给他脱了外衣,盖好被子:“别瞎想,不然就带你去外面吹寒风。”

林清愚瞧着她这般模样,弯眼笑了起来:“我就想夸夸你。”

楚姒扭头瞧着不正经的他,无奈笑道:“好了,赶紧歇会儿吧。”

“嗯。”林清愚依依不舍,外头小福儿却来了消息:“小姐,春枝回来了。”

楚姒应了声:“我先处理事情。”

“好。”

林清愚看着楚姒的背影离开,想起方才脸上的柔软触感,满足的准备闭上眼睛睡觉,林傅却又进来了:“主子,您真的要跟少夫人说吗?万一她”

“不会的。”林清愚笑道:“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姒儿。”

林傅见他如此说,只得微微抿唇,转头便离开了。

楚姒才出来,便见春枝面上正氤氲着怒气。

“如何?”楚姒往一旁暖榻上坐下。

春枝微微咬牙:“老爷没放在心上。”

“这样啊”楚姒微微往后靠了靠,轻笑:“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楚姒淡淡抿唇:“去找几个粗壮的婆子,下手要狠的那种。”楚姒道。

春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小姐,您这是想”

“自然是要替白雪讨个公道。”楚姒淡淡道。虽然这公道是要不回了,但白雪的委屈不能白受,不然白雪自己活不下去,楚蓁蓁也只会更加的得寸进尺。她敢对丫环们下这等恶手,她就好好让她看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后院某处的小院子里,几个婆子围坐在火盆旁正嗑着瓜子说这话,为首的婆子看起来很高大,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我跟你们说,那天的情景你们可是没瞧见,那个牛二还真是没见过女人的,居然要了那么多次,我听到白雪那贱丫头嗓子都喊哑了。”她添油加醋的说着,旁边的人也听得兴奋:“牛二那种货色,去占白雪那等高高在上的一等丫头的便宜,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白雪的清白被他占了,大小姐这下也没法子了,指定把白雪嫁给他。不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院里留一个这样的丫头,传出去她的名声还不都毁了。”

“那是那是。”忙有人附和。

旁人问道:“听说大小姐素来极护短。下手也狠,之前那打了白雪鞭子的婆子,后来可都是拖到逐锦阁被活活打死了,你们就不怕大小姐报复?”

“报复?哈哈哈,咱们常年在这后头跟夜香打交道,谁愿意搭理咱们啊,认识咱们的都少,更别说好几年不在院里的大小姐了。”那婆子得意道。

几人正说着,房门便一脚被人踢开:“你说这大话,也不怕被闪着舌头。”

那婆子一瞧这半大的小丫头,登时不屑道:“哪里来的不知事的小丫头骗子,怎么寻到我们这儿来了?难道是我们这儿太香了?”

几人一听,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小福儿气得涨红了一张脸,上前给那婆子就是一巴掌:“混账,你当这院里谁都能欺负呢,不长眼的狗奴才,还不去看看外头谁来了。”

小福儿打完人以后手也在发抖,可偏生这婆子说话过分,她是小姐身边的。也应当拿出点威严来。

那婆子被小福儿一巴掌给扇蒙了,怔怔看着她;“你你是谁啊你!”

“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二等丫头小福儿!”小福儿说出这话来,分外的有底气。

那婆子一听是楚姒来了,立马吓得腿软了:“你胡说些什么,大小姐怎么会来我们这等腌臜地方。”

“呸,要不是你们做的这腌臜事,你以为我们小姐乐意过来。还不快出去,等着我打断你们的腿把你们拖出去呢!”

几人哪里还敢坐着,忙起了身匆匆赶了出去,出去一瞧,腿更软了,楚姒这身后跟着四五个壮士的婆子,每个婆子手里头那拿着小臂粗的木棍。

之前那两婆子上前便跪伏在地上:“见过大小姐。”

“知道我找你们所为何事吧。”楚姒看着脚下二人,淡淡问着。

那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忙道:“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她们想着反正死无对证,可她们没想到的是,楚姒压根就不是过来对证据的,既然手里的权利好用,那她就用到极致。

“春枝。你来瞧瞧,这么多婆子里,那日敢假传命令,帮着牛二做那恶事的是哪两个婆子?”楚姒道。

春枝从后头走了出来,看着楚姒跟前的婆子,恨得手微微发抖:“就是她们二人。”

两个婆子见被指认出来,忙道:“大小姐说的什么,奴婢们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楚姒问道。

那两婆子忙点头,可下一秒却见楚姒邪气的勾起了嘴角,还不待说话就见楚姒道:“给我打,一人打断一条腿,而后再继续问话。”

“是!”

后头的婆子冲上来,抓着二人便开打,惨叫声,血迹,惊得方才还在挺热闹的婆子目瞪口呆。

好容易那两婆子生生被打断了一条腿以后,楚姒才看着她们问道:“现在能听懂了吗?”

那两婆子忙点头:“奴婢们知错了,这些都是二小姐指使的啊,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饶命?”楚姒冷笑:“白雪与你们有什么仇怨,你们要害她至此!她重病在床,你们竟使那等恶心之人凌辱于她,如今更是到处宣扬,我就是取了你们性命也不为过!”

那两个婆子是彻底被楚姒骇住了,不停的求饶,楚姒冷哼一声:“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如果你们愿意将功折罪的话。”

“小姐吩咐,奴婢们什么都做。”

“很好。”楚姒眸光清寒:“来人,把她们送去父亲的院子,她们有罪状要陈述!”

“是!”之前听她们两说话的婆子们怕受牵连,忙上前来,抬着婆子就跑了。

春枝好容易松了口气,楚姒却道:“牛二住在哪儿?”

“小姐牛二浑身长满脓疮,您还是不要”

楚姒淡淡笑着,她自己前世的死状便比牛二恐怖百倍,她有什么好怕的。

“前面引路。”

春枝见她执意要去,扭头看看小福儿,小福儿则是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只厨房专用的手套戴上:“小姐放心。奴婢保证抽得他连妈都不认得!”

楚姒眸光生出些狠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还是最喜欢用这法子!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