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阮诗诗的提议,他眼底情绪微变,“那边的环境更适合他们居住。”

“庄园那边的医疗设备不比市区内,也没办法处理病危的情况,父亲母亲年纪大了,每一秒都关乎他们的生命。”她说的异常认真。

喻以默不再回应她的话,故意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紧蹙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我知道你有所顾虑……”她睫毛微微垂下,声音中透着失落,“残忍一点来说,奶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并没有享受过森森和莎莎带来的天伦之乐。”

她说完,也学着喻以默的样子,静静向后靠去,但她依旧紧紧握着他宽厚的手掌毛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车厢内短暂寂静了几秒钟以后,一道漠然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我会考虑你的话。”

阮诗诗扇面般的睫毛微微浮动,焦灼不已的情绪被这句不带情绪的话稍稍抚平,任由车内陷入冗长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平稳停在庄园门口,两个人携手下车疾步穿过幽长的小径。

吴叔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门口踱步,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刻迎上来,“少爷,少夫人,两位可算来了。”

“阮太太和老夫人一直守在房间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引着两个人前往喻青山的房间,同时出声解释,“您二位快进去劝劝吧。”

喻以默并未停下脚步,“怎么回事?”

“老爷昨天夜里突然发病,吵着闹着要去找过世的夫人,在院子里面折腾好一阵子……”

喻以默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嘲讽一般回应道:“上哪儿去找已经死了的人。”

“话是没错。”吴叔声音中透着焦急,“老爷一直找不到夫人,气血上涌,自己把自己给气病了。”

说话之间喻以默已经推开喻青山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的奶奶,还有眼睑发青的刘女士,两个人脸色蜡黄,明天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过。

医疗器械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音,听的人心里发凉。

阮诗诗立刻柔声劝说两位长辈回去休息,顺便把独处的时间留给喻以默,安顿完一切后又去了一趟家庭医生的房间。

喻以默缓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昏迷中的喻青山,唇角逐渐扬起略显嘲讽的笑容,“母亲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床上的喻青山没有办法说话,但是夹着氧饱和度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他的话一般。

喻以默冰凉的指尖在空气中停顿片刻,他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握住喻青山枯瘦的手掌。

“也许母亲永远不会原谅你,所以你不用再做这些无用功了。”他喉结艰难滚动,冷漠的声音中透着沙哑,“但是我替小时候的自己原谅你,我原谅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滴浑浊的泪珠顺着喻青山的眼角滚落,浸湿洁白的枕套。

此时此刻阮诗诗猛然从椅子上惊坐而起,怔怔望着家庭医生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家庭医生推了推眼镜,“老先生的身体情况一直不稳定,加上这次情绪激动导致脑部严重充血,能挽救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只能这样吊着一口气……”她明显不敢相信这样的结论,像是在对着家庭医生说话,又像是在不断的提醒自己。

家庭医生坚定点了点头,“如果恢复得当,日后应该可以进行简单交流,一旦离开医疗器械就无力回天了。”

她脚下一晃,脑袋里面被刚刚的对话搅成一滩浆糊,几乎是挪蹭着脚步离开家庭医生的房间。

还不等房门彻底关紧,她眼前快速掠过一道黑影,耳边立刻响起“咕咚”一声巨响。

“奶奶!”

阮诗诗尖叫一声,家庭医生也跟着走出房间,与几个佣人合力将奶奶带回房间中,又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老太太是因为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情绪产生巨大波动,一时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才晕倒的。

软床旁边,喻以默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我同意你的提议。”

“什么?”她一愣。

“清空庄园,把人安置在到市区。”

阮诗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错愕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家庭医生和你说过了?”

“不需要说,这种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到省医院,国外请来的医生已经在飞机上了。”他冷声解释道。

床上的老太太还处在意识混沌的状态,迷蒙中听到这些话,立刻吃力摆了摆手,“我哪儿都不去,就守在这里。”

“奶奶。”阮诗诗闻声立刻上前抓住奶奶的手,柔声劝说道:“这次您就听我和以默的吧,您和爸爸都需要更好的照顾。”

“这里是青山最后的执念,我身体还算硬朗,不用离开这里。”老太太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是……”

阮诗诗还要继续劝说,喻以默已经先一步拦住她的话音,“既然这样,那就顺了奶奶的心意。”

他都已经这样说,阮诗诗自然不再发表意见,皱紧眉心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连在庄园中住了两天,老太太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喻青山也有所好转,喻以默立刻派专业的医生将人转移,事情告一段落,杜越又开车把两个人接回临海城。

一连折腾几天,阮诗诗又困又乏,还不等回到别院,人已经在后座上打起瞌睡了。

放在座位上的两个手机同时震动,她和喻以默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摁下静音键示意喻以默先一步接通。

得知喻青山已经安顿妥当,她立刻回拨宋韵安的电话。

“诗诗,我刚刚在电梯里看到一个很像喻先生的人,似乎被医护人员带到顶楼的特护病房去了……”

“是以默派人安置的,你不用担心。”阮诗诗简单解释一下事情经过,声音中透着疲惫,“等我到医院再和你细说吧。”

“只顾担心喻先生,忘记和你说要紧事了。”宋韵安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听起来十分激动,“你什么时候有空到医院一趟,小嫂子醒了。”

“什么?!”阮诗诗闻声立刻支起脊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色,“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她急声催促杜越道:“去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