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半夜,慕雪芙又去看了看慕雨蓉和孩子,见他们两个人都安好,这才安心的离开。这些事都属于睿王府的家事,她不便插手。之后该怎么处理,她相信睿王都会妥善去安排。

出了睿王府的大门,慕雪芙对江月瑶道:“今日真是多谢你,不但救了我姐姐的命,还顺带抓出害她之人。我知道你轻易不会出手,这一次算是我欠你的。”

江月瑶笑吟吟走到她身边搂住她,媚眼一飞,朗声道:“咱们俩个谁跟谁啊?宝贝儿,只要你说一声,无论我在哪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不论你有什么请求,我都会满足你,你知道的,我心里最在意的人便是你。”

景容看着她搭在慕雪芙肩上的手,脸色瞬间一沉,再听她说的话,心里有团火不断的蹿涌。想都没想,景容抓住她的手一扔,声音中隐隐包含着怒气,“请你自重。”

江月瑶“啧”了一声,转了转手腕,斜眉看着他,道:“宸王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做自重?我和芙儿相识多年,我们俩一直都是这样,还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要自重哪。”

“好了,不管怎样今日的事多谢你,你先走吧,改日我去找你。”慕雪芙见景容眉宇间恼怒毕现,连忙推着江月瑶往外走。

江月瑶轻哼一声,“真是卸磨杀驴,用完我两句话就把我打发掉。”她瞪了眼景容,眸中精光一闪,搂过慕雪芙的脖子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算是利息,等你下次找我,我会连本金一并算了。”说完她冲慕雪芙眨了眨眼睛,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景容紧皱着眉头看着江月瑶离去的背影,眸光里闪烁着噬人的火焰,似是要将她吞噬掉一般。

慕雪芙转过头便看到他这个样子,掩嘴一笑,走到他身边,嗔道:“都走远了你该看什么?”

“雪芙!”景容的眉头未有半分松动,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似有怪罪之意,“他是谁?怎敢轻薄于你!”

慕雪芙扫视了一圈,将所有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收入眼底。为免他人误会,慕雪芙拉起景容的手,声音轻柔却能清清楚楚进入周边人的耳朵,“一个女人你也生气。”

景容面颊上一抽,“女人?”

慕雪芙睨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当然,不然你以为哪?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不守妇道的人吗?”

景容讪讪一笑,拢过慕雪芙,低低道:“怎么会?你在本王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不过,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本王险些出丑。”

“我若是说出来上哪看王爷这拈酸吃醋的样子?”慕雪芙掩嘴一笑,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头,但因动的是受伤的那只胳膊,正好牵动了伤口,又疼了起来。

景容“啧”了一声,掀开她的衣袖,看着纱布上浸出的血迹,不免心疼。他轻柔的吹了吹伤口,小心翼翼的扶着慕雪芙的手臂,“竟管别人的事,你自己还受着伤哪。”

像是精神实在不济,慕雪芙的脸色有些苍白,折腾了一天,又是火烧又是落水,再加上来回奔波,着实疲惫不堪。但她依旧不以为然,淡淡道:“我这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慕雪芙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可景容却心疼至极。今日一连串的事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哪里会像她一样坚持到现在?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娇小姐,永远都娇滴滴的,连轻轻弄疼她一下都会被抱怨半天。可今日连番遭罪竟连一声都没吭,倒让他真是刮目相看。

景容小心的察看她的伤口,道:“多亏这是初春,天气还不热,若是到了夏天,这么长时间你这伤口早化成脓了。”看着慕雪芙只是淡淡的微笑,无奈又道:“好了,本王的王妃,这天都快亮了,咱们也赶紧回王府吧。你只顾着他人,现在他人都无事了,你也应该好好的照顾你自己了吧。你心疼别人,却不知本王心疼你吗?”

慕雪芙见状,浅浅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那就有劳宸王心疼心疼妾身了。”

回到宸王府时天已经蒙蒙亮,大夫为慕雪芙换药后两个人才真正的得以休息。但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却怎么都睡不着,不知是不是今日的事情太多,所以思绪太乱,扰的人不得安宁。

景容搂着慕雪芙,又小心的避开她受伤的手臂,看她睁着眼睛目光迷茫的样子,问道:“怎么还不睡?”

似是魂游太虚被惊醒,慕雪芙瞬间回了神。她看着景容撒娇道:“伤口有些疼,我睡不着。”

景容小心的拿起她的手臂轻轻吹了吹,带着埋怨的口吻道:“现在才知道疼?之前本王怎么没见你矫情一下。”

慕雪芙嗔道:“讨厌,人家疼你还训人家,可见你之前说心疼我都是假的。”

景容无奈笑道:“你这个狭促鬼,本王是不是真心疼你你还不知道吗?”他轻柔的抚摸着慕雪芙的脸,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深情道:“芙儿,你不知道本王有多心疼你,本王真希望所有的伤痛都在本王身上,也好过让你去承受。”

心中如同淌过潺潺的暖流,将心头的冰雪融化了一层。慕雪芙低低一笑,往他身上靠了靠,略带羞涩道:“你只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

突然,景容一脸肃色,半亮的空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他往怀里拢了拢慕雪芙,道:“这次是本王没有护好你,才让你连番受罪。以后,本王定会好好保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惧怕过,从母妃离世后就没有像今日这么惧怕过。他怕失去她,他怕这个娇美的女子离开自己,他怕她也像母妃一样失去了呼吸。

心中且喜且悲,如同一颗心置身在冰火两重之间,让她不知是选择炙热的火焰还是冷冽的冰雪。慕雪芙直直的凝视着景容,慢慢地,她眼中的光彩渐渐变淡,直至黯然化成深井般干枯的神色。

她对他从头到尾都是欺骗,都是谎言。若是有一天这层阻挡在两个人之间的面纱被掀开,景容会怎样对她?怕是恨不得杀了她吧。

终有一天她的真面目会显露在他的面前,到时不知会形同陌路还是变成敌人,都未可知。

慕雪芙快速闭上眼睛,掩住自己仓惶躲闪的目光,缓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眼底蒙上一层湿润,风姿楚楚,“我只怕王爷护的住我一回两回,却不能永远都护着。无忧公主这次没有害死我,谁知道下次她又会用怎样更恶毒的法子害我。”她一头栽进景容的身上,任恰到好处滴落的泪水洒在他的胸前,呜咽道:“王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昨日若是王爷来的再晚些,恐怕此刻你我已经阴阳相隔了。王爷,我怕。”

女人将自己摆在楚楚可怜的弱者地位时,恰恰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更能激发男人对施暴者的憎恶。慕雪芙就是利用这一点,将表面所受的委屈都咽在肚子里。一个委曲求全、隐忍委屈的女人,怎会不让男人产生愧疚之心。她在这个时候梨花带雨向他倾诉,就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突然折断,不搅了景容的心才怪。

景容现在对她正是情浓,看着她这个样子,除了心疼只怕就是对景宛无休止的憎恨,还有对玄武帝不公的厌恶。

她最拿手的并不是主动出击,而是借刀杀人。而景容,就是她手里最快最好的一把钢刀。

景容心头一紧,用力的拥抱住她颤抖的身躯,带着安抚而坚定的声音道:“别怕,本王在你身边,永远都不要害怕。芙儿,我们的路还很长,这一路许是千难万险、荆棘丛丛,但本王会一直保护着你,即使有一天本王连自己都不能周全,本王也会竭尽所能保全住你。”

慕雪芙心中大动,不觉停止了哭泣,只是牢牢的凝滞在景容的面庞上,仿佛不用这样的目光,就难以平息她心中不断翻涌的感情。良久,她颤了颤睫毛,伏在他的肩头,软嚅一声,“王爷,我也会护着你。”

她会护着他,起码不会让人伤害他。

景容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听她如此说心里仿佛是蜂蜜被融化了一般软甜。他吻了吻她的额际,笑道:“小傻瓜,哪有男人要让女人护着的?不过为了你,本王也会好好的护着自己。”顿了顿,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似是从喉咙里压制住火气,一字一顿道:“至于景宛,虽然此时本王不能为你报仇,但这笔帐本王会铭记于心,只要有机会,本王会让她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慕雪芙轻轻抬起头,盈然浅笑道:“王爷对妾身的宠爱怕是对无忧公主最大的报复吧,妾身不求什么连本带利,但妾身也不愿随意被人欺负,所以,若是王爷想要为妾身报仇,那就只管宠爱着妾身吧。”

“好,宠爱着,宠爱一辈子。”

在喃喃低语中,朝阳终于冲破天际,倾洒着它金黄色的光辉。

拨开重雾,又是一个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