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霖看着慕雪芙若无其事的和丫鬟调侃,但自己心里却无法轻松,神色越加凝重,“既然买凶杀人,为何不用盗贼,万一她们几个被抓哪?”

“你认为那几个废物能成事吗?”慕雪芙轻轻一笑,又倒了一杯茶奉给慕昭霖,态度温和,“左相就不要动气了,我做事您还不放心吗?即便是宸王有所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你我身上。”

慕昭霖深深的看着她,心中气恼,但又不好发出来。只好将这股气吞进肚子里,但却十分严肃,“吕良真是睿王的一步好棋,可却被你毁了。幸好睿王不会认为这事是你做的,否则连我都要连累上。”

慕雪芙依旧含笑,看他不接杯子,便放在了桌子上,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一定不会有任何人抓到把柄,因为和整件事有一点线索的人都已经死了。”

“真的全死了吗?不还有一个人吗?”慕昭霖沉吟片刻,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意味深长道。

“你的意思是?”慕雪芙嘴边的笑意慢慢减少,如一缕青烟在唇边划过,留下点点飘渺。

“他和睿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他为了自保而咬出睿王,那睿王就要倒霉了。”慕昭霖定然的注视着他,话中透着几分警告。

慕雪芙默默垂下眼,很快又抬起尖尖的下巴,目光中的狠毒之色毕露,如从地狱中潜派到人间的勾魂使者,半晌才道:“我突然发现少死了一个人,是啊,怎么能留下一点不确定的因素哪?为了这件事更加完美,他不应该再活着了。”

慕昭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端起她之前泡的茶水,抿了一口,态度较之前和缓多了,“芙儿的泡茶技术越来越有水准。”

“相爷喜欢就好。”

景容回到王府便吩咐人将玄武帝赏赐的东西放起来,“将这两样东西锁起来,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定要珍而重之。”

追星看了眼那串夜明珠做成的葡萄串,道:“王爷不给王妃送过去吗?慕府今日下帖给王妃,王妃回去了趟,也刚回来。”

眸光中的流光灼灼其华,冷冶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扬起手,道:“将棋子放起来,这夜光珠拿着,咱们去看看王妃。”

景容来的时候,慕雪芙正好换了件家常衣服从内室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景容坐在椅子上翘首以待的等着她,心里着实吓了一跳。

但那慌张也只是一瞬间的,她瞥了眼景容,福了福身,嗔道:“王爷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想吓死个人吗?”这男人这几天没过来,冷不丁一来,那容貌竟险些晃了她的眼。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世上的男人最好看的莫过去大师兄,不想这宸王竟也和大师兄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不愧是大秦第一美男,这姿色还是匹配得上这响亮的名号。也难怪无忧公主像是看待杀父仇人一样对待她,这容貌确实让女人倾心。

景容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刚从宫里回来,皇上有心,赏给你一件夜光琉璃,特意让本王拿回来给你把玩。说是这东西寓意好,摆在你的房间里能多子多孙。”

慕雪芙看着那一颗颗夜明珠做成的葡萄颗粒的珍宝,眼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的瞪了景容眼,道:“这么好的东西赏给妾身真是白瞎了,多子多孙?寓意倒好。希望妾身能活到那一天。可惜啊,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妾身怕没命活。”

景容自然知道她的话意有所指,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本王怎会陷王妃于危险之中?只不过想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还需要爱妃的配合。”

慕雪芙愕然凝睇,想从那漆黑的瞳仁中找到一丝答案,“王爷想要妾身怎么配合哪?”

景容覆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再坐直身子,问道:“如何?若是爱妃帮了本王的大忙,本王定有酬谢。”

“王爷你真不地道,就算妾身是局外人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王爷。可王爷却在暗地里算计人家,若妾身是她,就是死也不会闭上眼睛。”慕雪芙轻轻笑开,一副充斥着讥讽的面容写满了鄙夷。

景容不以为然,看着她眼中的讽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爱妃说的是,可是本王不想将一个满心算计的人放在身边,她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本王惜命,不想被害死。”说这话时他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眼中的任何一丝变化,虽说的是别人,但却又像是说给她听的。

慕雪芙坦然的面对他,自然知道他话里有话。一只手拍在景容的肩上,道:“花侧妃再怎么说也有几分姿色,王爷就真的舍得将她弄出府去?别回头你想起来舍不得,又将一切罪过放在妾身身上,妾身担不起这样的大责。况且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也应该懂得怜香惜玉吧。”

“她是有几分姿色,但这人一旦遇到最好的,其他人就变成了庸脂俗粉。有爱妃珠玉在前,其他人在本王心里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分别。再说这府里只有咱们是夫妻,咱们之间才叫一日夫妻百日恩。”景容伸手触摸着她的脸,声音温柔却又充满杀机,“本来本王多养一个女人也不算什么,但这女人竟想让本王扶持珍妃的儿子,如此动机不纯的女人,本王怎么可能还愚蠢到将她放在身边。”

慕雪芙盈满笑意,如寒冬回温,暖意浓浓,但妩媚的目光中却冰冷一片,清灵孤傲,如隆冬寒梅,艳若桃李,却凌霜冷冽。她低低浅笑,轻柔的将抚摸她脸颊的手拿掉,连连摇头,娇红的朱唇缓缓吐出,“真是可怜了花侧妃的一片心,王爷你真是绝情。只不过是想拉拢你,也没侵害到你的利益,你就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要除掉她,妾身说王爷是深谋远虑哪,还是说王爷冷血无情哪?”

“本王只是不愿意被人摆布,也不愿意牵扯到那争权夺位上去。本王只想当个安安稳稳的王爷,和爱妃共享安宁。”景容拉过她的手,大拇指不断揉搓着慕雪芙的手背,温柔又霸道,容不得她挣脱掉。

景容虽和她讨论的是花媚儿,但又处处对她有警告之意,慕雪芙感受着他手指上薄茧引得的一下下颤栗,想要挣脱却被他的力道钳制住。为了不暴露功力,她唯有任由其摩挲。拍了拍扣着她的那只手,道:“王爷想要独善其身也无可厚非,但说句妾身不该说的话,有时候并不是王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是这棋局上的一枚棋子。只不过你这枚棋子有自己的意识,并不能轻易让人控制,所以这就要看下棋者的棋艺如何。若是下棋者技术高超,你就是一枚他手中的好棋,会帮他把对方的棋子吃掉;若是下棋者不高明,很可能就会被反噬,他成为你的棋子。王爷你说妾身说的对不对?”

景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深邃的目光夹杂着冷凌,沉声道:“本王竟不知王妃如此聪慧,连这棋局都看的这么通透。”

“王爷的棋艺高超,恐怕比妾身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慕雪芙嘴角含笑,继续说道:“只不过这棋子也有选择的权利,就看它选择白子还是黑子了。”

景容突然出手扼住她的下颚,隐隐带着怒气,“这些是慕昭霖和你说的?”

慕雪芙眉头一挑,笑意收敛,带着倔强的神态,道:“王爷对妾身的行踪真是了如指掌,是不是每天妾身干了什么您都派人监视着哪?既然王爷如此不放心妾身,当初又何必让妾身进门?如今看来,真是浪费了宸王爷的精力和人力。不过若是王爷对妾身这么忌讳,那妾身只有求王爷一纸休书休了妾身。”

景容松开手,周身萦绕着寒气,逼视着她,片刻,嘴角荡着一丝嗤笑,道:“原来王妃是想要休书?”

“王爷不愿当棋子,妾身亦然。王爷是有本事的人,随时都可以成为反噬的棋子,这点妾身做不来。”

“想要休书?”景容紧紧的盯着慕雪芙的眼睛,瞳孔里散发着怒意,冰冷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

慕雪芙不惧他的目光,坚定道:“是。”

“做梦!”景容神色冷峻,一双眼睛燃着幽暗的火苗,似是要将慕雪芙燃烧。他骤然而起,甩了下袖袍,“安安分分的当你的宸王妃,将这种不可能的想法收回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他不清楚为何自己如此动怒,但当慕雪芙说出要休书时,他的胸膛就像是被怒火填满,烧得心里隐隐作痛。景容走得很急,仿佛是落荒而逃一般,但也因为走得太匆忙,没有看到慕雪芙那含着嘴边的笑容。

紫夭在院中看着宸王怒气冲冲的离开,带着狐疑跑进房间,道:“主子,王爷怎么生气了?”

慕雪芙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去,抿了口香茶,轻轻道:“原来也有他沉不住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