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唐浩在金苑宾馆订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为齐飞脱离清洁工生活、恢fù分析师荣光而庆贺。

不过,唐浩只叫了丁旭和齐飞,并没有叫上陈笑和谢卫华等群友。因为上次聚会时,齐飞一直是以证券分析师的身份出现的;唐浩担心让陈笑得知真相后,会认为自己有意欺骗她。

“知道我为什么戒酒吗?一瓶几块钱的二锅头我还是能买得起的。但我不想让酒精麻醉自己!”

不出唐浩所料,齐飞今晚酒兴甚浓,不用怎么劝酒,就把高度白酒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没多久就面红耳赤,大着舌头嚷道,“我告sù你们,越是艰难困苦,就越不能借助酒精来逃避生活。否则就会滑入深渊,成为真正的烂酒鬼,我不想那样!好在从今天开始,我就可以放开喝了,至少不用担心没钱买酒了!”

齐飞想谋一醉,唐浩则存心要灌醉齐飞,所以齐飞很快就醉了,开始口齿不清。

“丁旭,你记得那天你去营业部抄底中铁二局吗?就在那天,我对你说,总有一天,我要像放一个屁一样,把这些倒霉的日子给放掉!好了,现在这些倒霉的日子真的被我放掉了,我自由了,哈哈哈!”齐飞醉眼朦胧,傻笑个不停,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些废话。

“老齐,王源怀疑你和庄家联合起来坑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齐飞醉得差不多了,唐浩趁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听了这话,齐飞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放他娘.的狗屁!我怎么会去坑他?坑了他,就是坑了我自己!”

“那是谁坑了他?”唐浩追问道。

齐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不好说!按理来说,除了我和王源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具体有多少操盘资金,就算是帮我们分仓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而且那次操盘很蹊跷,我一直怀疑有人把我的操盘资金数量告sù了那个老庄,最后老庄坑了我一把,刚好把价格打压到我不能承受的地步,逼我亏本清仓。这个人不是我,应该是贺德华!唉,只可惜我始终没有找到证据,只能烂在肚子里!”

唐浩皱了皱眉,再次追问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是贺德华?”

“因为贺德华曾经是我的学生,他进营业部的时候,我带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他当时也挺尊重我的,我看走眼了,就没有防着他会反水。”

齐飞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那次操盘时,我开始做得很顺手,所以比较得意。有一天贺德华请我喝酒,我隐约记得我喝醉之后,他问起过操盘的事情,我当时醉得太厉害了,具体说了些什么都忘了。但事后没多久,操盘就出了大问题,他就趁机上位了。这事我没法跟老王去说,因为就算是贺德华坏了我的事,也只能怪我喝酒误事,说漏了嘴,给了他可趁之机!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唐浩和丁旭对视一眼,都是恍然大悟。

丁旭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贺德华和齐飞有一种奇特的默契感,比如今天的两次异口同声,原来是曾经有过这么一段长时间的师徒关系,导zhì两人的说话方式和思维方式都相互影响了。

不过,这还真是一个可悲的中国式故事:教会徒弟,坑死师父,这人心怎么就这么难把握呢?

唐浩也松了一口气,今晚这顿酒,唐浩喝得不怎么开心,就是因为有这个疙瘩在心里,所以他很想了解清楚齐飞的人品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坑客户。

既然齐飞说得有鼻子有眼,也符合逻辑,不像是撒谎,唐浩心里这个疙瘩也就基本去掉了,转而安慰起齐飞来:“没关系,贺德华算不了什么,一个营业部的副总而已,以后咱们还是有机会报仇的。”

“报仇?这个就难了。而且他一定还会给我穿小鞋的。”

唐浩这句“咱们”,已经暗示了将继续帮助齐飞的态度。但齐飞喝多了,根本没听出来,他仰头喝下一大杯酒,于是彻底醉了,语无伦次地嘟囔道,“不过我连当清洁工都不怕,还怕穿什么小鞋?再说了,我这半条命都卖给你们了,你们总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会帮我对付他的,对吗……”

说着说着,齐飞的脑袋便垂了下去,最后竟然直接落到了桌子上,扯起了响亮的呼噜。

唐浩和丁旭苦笑一声,举杯一碰,一qiē尽在不言中。

“齐飞的人品没问题,但酒品不行,容易喝酒误事。遇到大事时,绝对不能让他沾酒。”唐浩看了一眼齐飞,作了个结论。

…………

2oo8年11月19日,星期三,小雨。

七点四十,丁旭刚迈入武陵大学的校门,便接到了齐飞的电话。

“丁旭,昨天我到底喝了多少酒?”齐飞在电话里郁闷地问道,“今天早上被闹铃吵醒时,还一直觉得头疼。”

“不知道,大约有一瓶白酒吧,54度的。”丁旭有些好笑地答道,“因为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昨晚直接把你扔在金苑宾馆了。放心,房费唐浩已经签单了。”

金苑宾馆是唐家指定接待的地方,唐北鸣的恒机电公司经常接待客户,算是金苑宾馆的大客户。因此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宿,唐浩都可以直接签单。

“惨了!八点半陈经理要召集我们这些分析师开会,据说是讨论大盘的走势,看会不会继续大跌,有没有必要通知客户们清仓。”齐飞郁闷地说道,“我一觉睡到七点,差点迟到,哪有时间上网去看股市消息。怎么样,昨天的大跌找到原因没有,有没有救市利好出来?”

丁旭笑了笑,说道:“没有利好也没有利空。媒体上列举了一些大小非解禁之类的利空,但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情。昨天我们不是讨论出结果了吗?熊市出长阳,牛市出长阴,不过是一次洗盘而已,之后还会涨上去。你就按我们的讨论结果说就行了。”

“真的靠谱吗?”齐飞有些不敢确定,“这可是我重新做回证券分析师的第一次言,如果判断错了,今天大盘继续惯性下跌,甚至再来一次暴跌,那我就丢脸丢大了。别的不说,贺德华一定会嘲笑我是扫地扫多了,扫得脑子不清醒了。”

“我认为是靠谱的。我昨天说过,4万亿投资利好,能支撑着中国经济走出金融危机,也能支撑着大盘走进牛市。在现在这个位置调整,不过是级主力借机吃货罢了。”

丁旭耐心地分析道,“昨天沪市上千亿的成交量,实体过一百点的大阴线,以及百余只个股跌停,看上去很恐怖,但其实没有什么,不过是牛市中一次正常洗盘,回调正是进货和调仓的最好时机,正所谓千金难买牛回头!”

听到这句话,齐飞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感慨地说道:“千金难买牛回头,这句话我都快忘了。主要是熊市熊得太久了,牛市里的一些规律性的东西,都快想不起来了。”

“同力水泥要小心了。”丁旭补充道,“昨天的大调整中,中铁二局等前期强势龙头股接近跌停,水泥股等热点板块也开始大幅杀跌,说明前期题材股和概念股的反弹已经基本宣告结束。同力水泥昨天停牌,逃过了一劫,但今天就不乐观了。无论大盘怎么走,今天它都很有可能会大幅补跌。”

“嗯,我知道,我会盯着它的。”齐飞笑了笑,说道,“还是按那个8%的动态止盈比例方法来操作吧。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开会去了。”

丁旭挂断电话,吹着口哨,往教室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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