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京城里流行这样夸女孩子的。大将军不知道从哪里学了点,刚好用来夸自己的干女儿,他觉得很合适。

叶修去的教练场和大将军去的练兵场,都在一个地方,只不过相互隔开了。大将军训练的是上战场打仗的新兵,而叶修便要训练守护京城的几万御林军。

很快,叶青就换掉了一身裙子,穿了跟叶宋差不多的中性袍子,浅绿色的,衬得肌肤娇嫩得很,高高挽着头发,一看就像个白白嫩嫩的小公子。

叶宋的马还是那匹既野性又温顺的河曲马,那是她从王府里带走的唯一的东西,给取了名字,叫赫尘。这要去教练场,自然不能再坐马车去,叶修很体贴地把叶青的轮椅绑在了一匹马上,而叶宋就让叶青坐她的马上来,两人共乘。

叶修把叶青抱上赫尘马背时,还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阿青跟我骑。”

结果叶宋揽了叶青的腰,一甩马鞭,“驾”地一声,就飞奔了起来。叶青迎面泪奔:“大、大大大哥,我要跟你骑”

叶宋身体微微前倾,把叶青护在怀里,在她耳边轻笑:“莫怕,不要小看你二姐我的骑马技术。”

春风迎面,带着缱绻的花香,阳光明媚,把草木也照得绿油油。奔驰的骏马,像是一道穿梭的风景线。

身后叶修猛烈地狂追,凝眉道:“阿宋,你慢点!”

可是,这样飞奔的感觉,真的很好。

仿佛如一个被困锁牢笼的囚徒,解开了一切束缚,重获了自由。

叶青的尖叫划破天空,带着点点兴奋。

冲进教练场时,巨大的场地上也有奔腾的尘土和马匹的嘶吼,还有将士们舞弄刀枪发出的吼声。让人听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几名将领飞速上前,欲抓住私闯教练场的人,结果跑近了看清马上的两人,季家兄弟就面露一喜,道:“二小姐,三小姐!”

叶宋坐在马上,垂眸看着这些个粗犷的汉子,云淡风轻地勾唇一笑,拂过肩上被风撩乱的一束长发。这一举一动,有着一种洒脱的美,况且还是展现在那张肤色白皙、略显英气、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上,直接让兄弟们眼睛都直了。

还有叶青,水灵灵的,小公子的打扮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趁他们还在愣神,叶宋松了手里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叶青在马上嗷嗷大叫:“啊啊啊,二姐我怎么办!”

叶宋仰着头,对她眯着眼睛笑,张开双臂,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叶青很想咬牙就从高大的马背上跳下来,可是她审视了一遍叶宋清瘦的身体之后,犹豫了。怕这一跳下去,直接把叶宋给扑地上。

这时叶修跑了进来,黑着一张俊脸,双脚在马背上足尖轻点便飞身而起,抱了叶青落地,斥道:“太胡来了!”季家兄弟连忙去解了马背上的轮椅,让叶青坐在上面。

叶宋摸摸鼻子,道:“我看阿青尖叫得很爽。”

叶青澄清:“不关我的事,是二姐在控马……不过是蛮爽的。”

叶修:“……”

叶修身边几个得力的副将都过来,一一跟叶宋和叶青认识了,随后跟叶修一起去看御林军的操练。叶修也穿了一身器宇轩昂的银色铠甲,手握腰间佩剑,那凝神肃目的神态,宛若天神降临,地崩山摇他也岿然不动。

遇到有将士的动作不对,或者不够有气势,他就冷喝一声:“停!”然后走到那将士面前,手把手纠正他的错误,时不时还要用拳头打两拳,用脚踢两下。

果然男人在家里和在外面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儿。

叶青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我一直以为大哥是最温柔的男人呢,没想到这么简单粗暴啊。”

刘刖走过来,低咳一声,说道:“将军平时都是这个样儿,对待将士们格外严格,这样才能培养出好的人才来。”

方才刘刖在营帐里布置新的训练项目,没有到这里来,叶宋和叶青见了自然不怎么认得。刘刖长相很斯文,笑起来温温和和,道:“在下刘刖,是卫将军的军师,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叶宋对他点头一笑,道:“刘军师你好。”

刘刖有片刻的晃神,随即很淡定自若地回过神来,道:“这教练场有些大,出了将士们操练的地方,还有马场、射场、格斗场等。马场有三百战马,都属精良,其中一部分还与二小姐的这匹河曲马一样是从戎狄引进来的,骁勇善战桀骜难驯,它们都是由专门的人员饲养,饲料也是专门配备。射场也有箭靶百余,箭有木箭竹箭、弓有弯弓直弓。而格斗场……”

他正侃侃而谈,后面季家兄弟忍无可忍,骂道:“刘刖你他妈不啰嗦会死吗!”

叶宋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刘军师请说重点。”

刘刖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如果二小姐和三小姐感兴趣的话,在下可以带二位去参观一下。”

等到叶修指点毕后,回过头来,哪里还有叶宋和叶青的影子。后来他在射场才找到两人。彼时几个弟兄围在旁边拍手叫好,叶青坐在轮椅上一脸灿烂的笑容,而叶宋骑着骏马扬起黄褐色的尘土,赫尘兴奋的嘶鸣,叶宋手里拿着一把精致非凡的檀弓,赫尘跑过之处,她抽出白羽箭瞄准那箭靶,虽不说百发百中那箭靶上的中心红点,但是箭无虚发。

叶修看着马背上的叶宋,走到刘刖身边。刘刖目光亦是落在叶宋身上,有些惊奇,道:“将军来了。看来二小姐,对这行格外的熟手呢,假以时日,恐怕箭术就要赶上将军了。”

那耀眼而张狂的姿态,仿佛她本身就该奔腾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而不是被锦衣玉食地养在深闺中。

那一刻,连叶青眼里的神采都是云高天阔的。

叶宋跑了一圈,驾着赫尘回来,额发被细密的汗珠浸湿,手里挽着檀弓,对叶修扬了扬下巴道:“大哥回来了。”

那檀弓,是叶修常用的。

叶修扶叶宋下马,拿过檀弓,板着脸正经道:“既然你答应了跟我来这里,从今天起,我便亲自负责训练你。但凡大成者,都需得夯实基础,一步一步来。”

叶宋有模有样地抱拳做了一个军礼,只不过面上漾着云淡风轻地笑,道:“还请卫将军多多指教才是。”

叶修指了块空地出来,道:“那从现在起,蹲两个时辰的马步。”

叶宋:“……”

叶修冷冽地一扫看热闹的众人,扬声厉道:“都站着干什么!你们也想来吗!”

众人一哄而散。在军营里,切忌求情啊拉帮结派啊什么的,否则下场就是——被牵连。

于是春日盎然下,叶宋蹲马步蹲得腿软手颤,叶修时不时背着手过来走动监督一番。叶青陪着叶宋一起,她拿着一把小弓也学习射箭,十把能有一把正中红心都开心不已,然后回头对大汗淋漓的叶宋带着丝丝落井下石般的笑,道:“二姐,看来大哥在训练上真真是毫不马虎啊。还好,我不能像你一样蹲。”

叶宋咬牙切齿地背诵小时候语文课本上的《孟子》断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她的身体绷到了极致,没有先前那般寒凉入骨了,反而通体都泛着酸辣的暖意。看来这春天里还穿厚棉袍委实不够理智。

两个时辰到时,都已经日上中天了。刘刖想得十分周到,提前送来了擦汗的棉巾和茶水,在一旁候着。

叶修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了,你起来吧。”见叶宋半天没动,他便抬了抬眉梢,“莫非你还想加两个时辰?今天是第一次,应逐量递加,不可操之过急。”

叶宋默了默,道:“……其实我是起不来了,扶我一把……”

下午回去的时候,叶宋趴在马背上,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儿力气。她昏昏欲睡之际,听叶修驱马在旁问:“阿宋,你何时学过骑射?”

叶宋只哼了一个鼻音。

叶青便道:“之前二姐在王府时有出去打猎过,为此学了两天。”

“谁教的?”

叶青沉默不语。叶宋侧着头,望着天边落日余晖,半晌嗤笑了一下,凉薄道:“还能有谁。”

那些两次救她与马下的场景、送她这匹烈性的河曲马的场景,以及夜里共乘一马行走在街上的场景,难得叶宋还想得起来。她都快忘记,她还有这部分记忆了。

叶宋回院子洗了一个热水澡以后,浑身都酸透了,懒得去膳厅用晚膳,便教人把晚膳送来了小院。她和春春一起吃,比平时吃得多,盘子都清扫干净了。

一连几天跟叶修去了教练场,蹲了几天的马步,从起初的两个时辰蹲到了四个时辰,能够稳然如泰山而不过分。她的身体本来就有很好的韧劲儿,等练好了扎实功以后,叶修陪着她联系骑射。每天射场的靶子都得换上一两次。

兄弟们在旁偷懒围观,时不时喝彩一番。

这骑射练习熟稔了,叶宋逐渐学会了掌控方向、马速,以及学会辨别风向和风速,以此来预测射出去的箭的精准度。

她和季家兄弟比过骑射,跟叶修的亲卫军里的兄弟们都比过,后来竟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她的水准。她自然也跟叶修比试过,不相上下。至于刘刖嘛,一向是个光会说叨不会摆弄的斯文人。

等叶修准许叶宋进入格斗场时,已是月余后的事情。

格斗场以黄沙铺地,四周挂着形形色色的兵器,有的灵活轻便如长剑,而有的则重逾百斤非季林这种大力猛汉而不能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