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日本出云之国「这是┅┅怎麽一回事啊?」漂浮在半空中,兰斯洛为著脚下的异象大为惊讶。

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下方的景物就染上一层红色,彷佛被一道绯红之雾所笼罩,整座山像是化为一头重伤的巨兽,正从千百道破裂的伤口,流出腥红鲜血。

「还真是一个鬼地方,山会流血,听都没听过┅┅」

兰斯洛不认为这是什麽好兆头,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发生了不寻常的异变,自己也就能追根究底,有个探查的方向,不至於对著这麽一座大山,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试著追查血泉的源头究竟是何处,但兰斯洛在空中绕飞了两圈,仍是掌握不到线索,正自烦恼,忽然间怀中一热,有某样东西发出光来。

低头一看,发光的东西是一面镜子,是那日风华赠予泉樱的东西。自己听有雪说完与风华会面、接受她请托的经过,便找上泉樱,问说风华送的礼物到底是什麽?打开那小布包一看,赫然是一面手掌大的镜子,外缘质地非金非铁,不知道是什麽东西所铸,上头刻著日光、流云的图腾,环绕住镜面,甚是典雅。

兰斯洛并不认为这是一面平凡的镜子,虽然不明白确切功用,却仍是向泉樱强行要来,据为己有。之後由於行色匆匆,也没什麽时间研究推敲,怎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镜子会自行发出异光。

带著几分不解,兰斯洛取出镜子,想要看看镜中映出什麽东西,但才一拿出来,镜面陡然生出一道白光,朝下方笔直射了过去。

「哼,原来是这麽回事,好一张别出心裁的地图啊┅┅」

大概猜到了这面镜子的功用所在,兰斯洛顺著光柱的方向,往下降落。穿过层层茂密树丛,到了地面,只见那是一块大山石,周围尽是荒烟漫草,杳无人迹,既看不见道路,也没发现什麽人工布置,一时间瞧不出什麽特异之处。

「周围没有毛病,那麽┅┅」

镜子已经不再射出光柱,但是最後所指的方向,就是脚下这座岩石,兰斯洛跃下地来,将镜子收好,仔细端详著岩石周围,最後终於肯定,岩石後头藏著东西。

除非是有妮儿那样的超级怪力,不然正常情形下,谁也不可能推动这小山般的巨岩,兰斯洛推测对方应该是使用法咒,令得石门移动,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咒语是什麽。

「算了,解码不是我的专长,还是老样子,用暴力解决一切吧。」

天位力量猛力一击,能够不被碎裂的东西大概很少。不过,兰斯洛也并没有逞一时之快的用重手轰碎岩石,而是劲贯全身,朝岩石笔直走去,坚硬石块在与他周身真气接触时,就被震碎崩裂,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他就这麽走入石里。

如果依照预算,自己应该是会穿透大石,走进另一侧的出口,无奈人算不如天算,走到一半,脚底忽然一空,一句「该死」还没来得及骂完,人已经直直地往下坠去。

(浑蛋,原来这个门不是上下开,是左右开的┅┅)

本来是希望在不惊动内里人的大前提下进去,却因为算错了入口位置,向下方摔落,虽然不会有什麽危险,但心中仍是极糗,唯一庆幸的就是身旁无人,不然传回去又是耻辱笑话一件。

下头赫然是一个类似滑梯之类的装置,但并不是直直向下滑去,而是藉由许多个回旋,消去下滑的力道。兰斯洛暗忖,如果不是另外有其他出入口,那麽使用这道滑梯的人,武功一定有相当根基,不然百多个回圈转下来,落地时晕头转向,吐个不亦乐乎,下头就很麻烦了。

滑梯比预期中更长,当兰斯洛终於脚踏实地,心中略一估算,大概已经下降了数百尺左右,该是深入山腹。倒是想不到这荒山野岭居然别有洞天,藏著这麽精巧的地下工事,如若比良坡是深藏山腹,外头的人又怎麽找得到了?

周围无光无烛,一片漆黑,可是以兰斯洛从小训练出来的眼力,却也不当一回事,放轻步伐,每一步落地都是无声无息,像头猫儿一样潜行急进。黑暗之中不辨方向,好在这条甬道笔直地通往前方,也不用担心往左往右的难题。

旁边的岩石山壁,摸起来很凉,但是却完全没有潮湿的感觉,也没有任何的青苔、瞢类,不太像是一个长年不见天日的阴暗所在应有的景象,想不出究竟是怎麽维持的?

再过片刻,隐约觉得石壁里头有法咒运作,看得仔细一些,原来中央部位还刻著细细的咒文,尽管看不太懂,但是从能量运作的方式与感觉来判断,应该是防湿、驱虫一类的效果吧。

(瞧这甬道与滑梯,规模不小啊,有能力完成这麽大的工事,如果不是组织庞大,就是经年累月地建筑,但如果组织庞大,青楼和白家不该什麽都查不到,那麽┅┅)

没有得到外头泉樱和有雪刺探的情报,兰斯洛自行估算,与目前所知的资讯相互对照,事实的轮廓越来越是清晰。行不多时,天心意识就有所感应,察觉到前方有人,再过片刻,隐约的亮光、交谈声先後出现。当兰斯洛听到交谈的几个声音都是女音,立刻就肯定了心头的推测。

(找对地方了,果然就是那群疯婆娘的大本营,这下子可要好好把旧帐算算了┅┅)

兰斯洛压抑下动手大闹一场的冲动,凝运天位力量,让身形在黑暗中渐渐淡褪。

报仇出气是很重要的,不过抓住老太婆们,先解去身上的诅咒,这才是头等要事。可是对方不见得会对暴力屈服,要是抵死不从,自己可不想与她们玉石俱焚,还是先搜集一点行动情报比较妥当。

然而,风华托泉樱来到此地,显然她和这里是有关联的。双方的关系是敌人吗?

那群老太婆似乎与多尔衮、花天邪是一夥,花天邪又与风华为难,以这逻辑来推,老太婆们该和风华是敌非友,但是听风华的话意,一切又非如此简单。

其实,正确答案是什麽,兰斯洛早已经心中有数,只不过固执的他,怎样都不愿意承认温柔的风华,会与那群丑陋卑鄙的老太婆有任何关系。双方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是怎样都不愿意联想在一起的。

「┅┅怎麽会这个样子?大蛇不是一直都在沉睡吗?为什麽会忽然醒来呢?」

前头数名女子的谈话中,出现了大蛇这个字眼,兰斯洛心中好奇,开始留神倾听。

一共是五名白衣女子,年纪都相当地轻,一身雪纺轻纱,质地细柔,款式非常地典雅高贵,瞧来倒挺像是正在举行某个仪式的巫女,不过在阴暗的地道里,穿这种纯白的高等衣料,就让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了。

「不知道啊,听长老们转述日贤者大人的推判,恐怕是那个魔人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强,当他来到出云之国後,魔气刺激到了大蛇,让大蛇苏醒过来了。」

兰斯洛听得更是不解。自己所知道的日贤者,怎麽数都只有一个人,但是养父皇太极已经过世,更有哪个招摇撞骗之徒,敢来冒充日贤者?

这样一想,兰斯洛脑中闪过多尔衮这个名字。他有著强天位修为,更重要的是会使大日功,路子虽然一味地凶猛霸道,失去师兄王五那样的纯阳正气,但气劲运行的脉络上,确实是正宗的大日功不假,会是这个人冒充养父皇太极,幕後策划著一切阴谋吗?

而她们口中的魔人又是谁了?自己记忆中的魔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织田香那小女妖,另一个就是韩特。从大舅子那边继承而来的资讯中,自己明白韩特的魔人身分,难道是这个天位运输工没事可做,跑来出云之国了吗?还是织田香亲自追过来了?

「也不知道那魔人为什麽这样厉害?连五极天式都对付不了他,明明都已经被星辰之门送到异界,居然还有办法回来,如果魔人都是这样子难对付,他日魔族重回大地,不知道我们该怎麽应付?」

「长老们说,本来星辰之门万无一失,被送往异界之後,也绝对没有可能生还,但是魔人与我们的身体结构不同,只要几个重要部位完好无缺,怎样的重伤都可以痊愈过来,他是靠这样才得以在异界支撑,後来雷因斯那边又有他的同党施法,就把他从异界救了回来。」

「雷因斯不是应该和我们西王母族一样,是为著正义而战的盟友吗?为什麽会去帮那个魔人呢?这样岂不是好没道理?这里头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错了?」

「不会错的,能在魔法上与我们西王母族一较高下,就只有雷因斯的魔导公会了,而且肯定是首脑人物亲自施法。长老们说了,雷因斯从上任女王开始,就自甘堕落,常常在暗中作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我们不屑与之为伍,这才慢慢地减少了联络,後来王位落到现在这魔人手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方法,控制了雷因斯的重要人物,亦或者是雷因斯朝中的奸恶之人,甘愿与他同流合污,所以才搞出了一堆事来。昔日正统的雷因斯王权已经灭亡,现在只剩个污秽不堪的空架子而已了。」

「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天在海上对付白字世家的运输船,遇到那魔人时,长老们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只是因为那一次只有四名长老在场,不能施展五极天式诛魔,只能在他身上施以诅咒┅┅事後长老们常常感叹,如果那天八大长老会齐,一同施展五极天式,打得那魔人措手不及,也就不会有後来这麽多麻烦了。」

五女奶一言、我一语,都是在数落那魔人如何地污秽下流,同时也感叹昔日盟友雷因斯,今日竟然变成藏污纳秽的罪恶渊薮,往後卫持正道的大业,将只有西王母族一力担起,前路不易行云云。

她们说得很痛快,旁边的兰斯洛却听得火冒三丈高,但是一直以来困惑在心中的数个疑团,终於得到了解答。

首先是敌人的真面目。尽管不知道西王母族洛u|跑到日本来,不过自己现在所对上的,无疑就是昔年的二圣之一,西王母族。而眼下置身的这座大山,不管它日本名字叫什麽,只怕就是风之大陆上人人皆知的昆仑山了。

西王母族与雷因斯交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妮妲女王开始,便已渐行渐远,小草执政时,双方形同陌路,到了自己掌握雷因斯大权後,种种作为,更是等同签下了宣战公告,让西王母族正式将己当作敌人。

平心而论,雷因斯一直以来在暗中的所作所为,确实说不上是什麽良行,被当作是罪恶渊薮也无可厚非,但是根据自己的经验,越是传承久远的门派,背後就有越多丑陋事,雷因斯如是,青楼联盟如是,西王母族、白鹿洞更是没理由例外,只不过这些低辈弟子不知,被上位者唬得一愣一愣而已。

她们口中的魔人,想必就是自己了,不然更有何人有此荣幸,在异界进出旅游一趟,全身而退?认真算起来,自己修练的是魔族绝学天魔功,被人称作魔人也不算冤枉,可是西王母族放著真正的魔人织田香、韩特不理,放著一个与魔族有过往来的天草四郎不管,却来与自己为难,真是好没道理,难道就为了自己练的是天魔功,目标特别大吗?

不过她们口中说的事,亦有不尽不实之处。自己之所以能在异界幸存,主要靠的还是那道圣洁光罩,隔绝了异界的不良影响,不然即使自己还能支撑,枫儿多半在进入异界後不久,就要香消玉殒了。

但有一件事情倒是不错,以自己在乙太不灭体上头的修为,只要全力守护住几个重要部位,那麽即使是肢体躯干被重创,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催愈过来。只不过因为知道乙太不灭体会损耗自身生命力之後,自己尽量避免使用,因此最近养伤的次数才多起来,但那仍然仅是不愿,并非不能。

如果是针对这一点来著眼,西王母族会怎麽对付自己呢?

「那魔人虽然不简单,可是以日贤者大人的威能,难道也拿他没办法吗?」

「不是的,我听长老们说,日贤者大人表示过,若他亲自出手,要诛杀魔人并没有什麽问题,但是这魔人的魔躯已成,他虽然能将之诛杀,却无法彻底消灭,而当这魔人化整为零,重组躯体,修为便会更上一层楼,几次之後,便难以制服,唯有配合无上圣器,才能以神圣力量彻底净化魔气。」

「所以,长老们才考虑要取出神剑啊,只要神剑一出,任那魔人再有本事,也注定要饮恨收场。本来的顾忌是怕惊动大蛇,可是现在大蛇已经苏醒,最多四天,就会回复行动,已经不用再对它顾忌什麽了。」

「神剑真的有这麽大威力吗?」

「那是当然了,你知道天丛云神剑是什麽东西吗?那是远古时代赤龙神的配剑啊,使用这柄神剑,诛魔卫道,和深蓝魔王多次交战,神剑上也沾染到的圣气,只要神剑一出,群魔授首,区区一个魔人,有什麽了不起的?」

这句话显然有不少鼓舞的作用,旁边四女听了都是喜形於色,只有躲在暗处的兰斯洛大摇其头。

天丛云神剑居然有这样大的来头,这点确实是料想不到。深蓝魔王是凌驾於五大黑暗神明之上的魔神,而与相对并列的,就是统驭整个风之大陆光明神祗的赤龙神,天丛云剑如若真是的配剑,又沾染到的力量,纵然只是一成两成,那也非同小可。

然而,怎样的神兵利器都需要使用者配合。没有一名出色的剑手,神兵威力再大也是无用,西王母族在魔法方面的造诣确实不容轻忽,但是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没有看到什麽杰出武者,神剑落到她们手里,恐怕只有惹人讪笑的份,如何卫道除魔?

只是,倘使天丛云剑落到多尔衮手里,那就甚为可虑,以他修为,配合上神剑助威,自己能够应付得过来吗?

幸好,这神剑只怕不是说用就用,不然西王母族的长老们不是早就拿出来劈了自己?而在那场魔梦中的回忆,当日孤峰之上围杀大魔神王铁木真,西王母使用的是丝带短匕,并非神剑。该役攸关性命,人人都是压箱底尽出,没有藏私的馀裕,西王母放著神剑不用,恐怕是有什麽理由不能用吧?

「这样一来真是太好了,只要取出神剑,以日贤者大人的神威,定能斩那魔人於剑下,那魔人一死,要扫荡他其馀党羽就非难事,雷因斯也就有希望重归正道了。」

这女子说得甚是认真,没有任何嘲弄的意味,但也就是因洛up此,听在耳里才更让兰斯洛敬谢不敏。怎样也好,决定雷因斯往後方向与命运的,只应该是雷因斯自己,与外人无关,若是要归向西王母族这样的「正道」,那还不如从此灭亡算了。

众女说得兴奋,但是当中一名年纪最小的,却始终闷不吭声,表情也甚是凝重,待得听到同伴想像起神剑挥动时,究竟是何等模样、何等神威时,她忍不住冒出一句。

「可、可是┅┅这样一来,娘娘不就太可怜了吗?为了要取出神剑,她就必须要成为奉献给大蛇的祭礼,被大蛇给吃掉了啊!」

这句话似乎说到众女心头隐痛,一时间,每个人都沉默下来。兰斯洛不知道这位「娘娘」究竟是何许人物,但从众女的哀戚表情看来,似乎甚得人心。

原来要取出神剑其中的一个过程,牵涉到生人祭祀。那几个老太婆看来十分心狠手辣,不像是爱惜人命的样子,会对这祭祀如此顾忌,想必牺牲的非得要是族中重要人物,不然随便下山抓几个乡民喂蛇,早就把神剑拿出来大用特用了。

不知道为什麽,当兰斯洛听到要用生人作为给大蛇的祭品,换取神剑後,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娘娘她一向对我们很好的,虽然我们身分低,可是还是对我们很亲切。我以前伺候她的时候,她还私底下指点过我魔法┅┅娘娘她这麽好,为什麽就要为了一个魔人而牺牲她呢?」

「没有办法啊┅┅卫道除魔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为了阻止奸邪为祸人间,我们只有竭尽全力去做,过去族里不知道有多少的前辈,不也都是这样牺牲了吗?娘娘她┅┅也是求仁得仁吧。」

话虽如此,可是想到过去娘娘的宽厚与恩泽,人人都是心头沉重,没法为诛魔成功感到半分快慰,那名年纪最小的,甚至哭啼起来,说不要让娘娘牺牲。

「可是,即使不为了神剑┅┅现在大蛇已经苏醒了,如果娘娘不牺牲自己作为祭礼,让大蛇沉睡下去,当大蛇活动起来,世上只怕就无人能制┅┅我们的家人,都在山下,他们┅┅」

提起居住在山下的家人,就连那正在哭啼的少女,都慢慢止住了哭声。自从被带进山里的那天起,她们就不曾与家人再见过面,但骨肉亲情是人之天性,虽然平常谁也不敢多提一句,但又有哪个人不是在心里偷偷地想著亲人呢?

娘娘的牺牲,固然让她们感到悲伤,可是如果不牺牲娘娘,当大蛇正式苏醒,开始活动,她们的亲人第一个就要遭殃。太过明显的选择题,使得族中大多数的姊妹,都已经有了无奈的答案。

越想越是黯然,众人结束谈话,就要回去各自的居处休息,忽然之间连串声响,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什麽事,几名女子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呆呆看著那名从黑暗中现身的猪头人,把一只手指点在自己额头上。

「好了,小姑娘,请奶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大蛇在什麽地方?还有┅┅奶刚刚说的那个娘娘,现在在哪里?」

「啊┅┅」

「怎麽了吗?是不是感应到老大在哪里了?」

看泉樱一脸古怪的表情,有雪纳闷起来,问了一声。

探到了重要情报,又发现山川染血的异兆,两人没有再多留,想要与兰斯洛会合,然而,应该在上空盘旋查探的兰斯洛,却不见踪影,让遍寻不获的两人徒添忧惧。

「真是奇怪,天气那麽晴朗,怎麽会看不到人呢?嘿嘿,会不会是遇到大蛇,被一口吃掉啦?」

「你┅┅你别胡说啊。」

隐约的担心,被有雪一口说了出来,泉樱难掩面上不安,在警告他的同时,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从刚才整个山川被染成一片鲜红的那刻开始,胸中气血翻涌,天心意识更是不住发出警讯,那种感觉有些像是遇到了强敌,然而,却又有所不同,让人有一种熟悉、怀念的古老感觉。

脑里不停地闪著许多幻象,一幕又一幕,背景都是一座自己叫不出名字的高山,笔直参天,周围缭绕著云气烟岚,青藤古柏,密密麻麻地封锁了下山通路。

空中好像有什麽东西在飞┅┅某种庞然巨兽,是龙,数百头巨大的飞龙,青色、红色、白色、黑色,身上鳞片反映著阳光,看起来像是一层彩虹之壁,围绕著山峰振翅高飞,回翔来去,不住发出震天龙吟,声音远远地传送出去。

视野慢慢往上移动,飘向山峰顶端,那明明已经超出云层高度许多的孤峰,却仍然被雾岚封锁,无法看得真切,下方的飞龙也像是畏惧什麽一样,不敢朝这边靠近。

慢慢地拨开雾岚,朝内里靠近。雾很大,手脚上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种森寒湿气,心里更难以解释地紧张起来,受著一股莫名压力影响,胸口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蓦地,雾岚中出现了两道亮光,那是一双巨大的黄金眼瞳,虽然在睁开瞬间瞳孔骤缩成两条细线,但是内中迸发出来的澎湃怒意、冰冷杀气,却比世上任何高手更具威势。

紧跟著,一声几乎要将自己魂魄震得四分五裂的愤怒龙啸,如同几十个晴天霹雳齐作,自己只觉得眼前一黑,接著就看到旁边的有雪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喂,奶是怎麽啦?老大失踪,奶也发神经病?不用玩得这麽过分吧?」

泉樱摇头不语,刚才脑中出现的异象,犹自令她心神剧震,难以平复过来。

那是自己过去的记忆吗?虽然已经对这些画面没了印象,可是充盈於胸中的熟悉感,解答了过去所困惑自己的一种乡愁,特别是看到那些飞龙的时候,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样,有著无法言喻的怀念。

然而,为什麽自己会觉得那麽不舒服?心头无比地沉重,全然无法维持著平日的良好心情。家人会给予自己的感觉,不是应该像夫君或俊太郎那样,让自己觉得愉快而美好吗?为什麽自己会这样难受呢?

「喂,女人,想不太出来的事,就不要多想了,现在是先找到老大要紧吧。」见到泉樱面色古怪,有雪打断她的思绪,不让她再多想下去。

「嗯,你说得对,谢谢你啊,俊太郎┅┅」

泉樱摇摇头,在甩开心头不快情绪的同时,也感受到兰斯洛的所在。

「怎麽样?知道老大上哪里去了吗?」

「找到了,可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泉樱遥遥指向山腹,那是她所感应到兰斯洛的位置。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她忽然觉得好不安,好像那边除了夫君,还有某个超越感应之外的巨大存在,让她无法宁定下心来。

从那少女口中得到了情报,兰斯洛匆匆赶往大蛇所栖息的黄泉比良坡,由於路径不熟,著实多花了不少时间,这才找对了方向。

而由那少女的告知,兰斯洛也终於弄明白了,所谓的大蛇,并不是什麽魔族高手,真正就是一头硕大无比的巨蛇。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西王母族开始在昆仑山居住,一面修行,一面看守族中三样异宝∶不死神树、八咫圣镜,还有天丛云之剑。其中,不死树是关系到西王母一族世代传承的神物;八咫镜除了倍增灵力外,也有著净化邪气、破除结界封锁的效果,更能与昆仑山本身起呼应,指出山中秘窟所在。

至於最後的天丛云之剑,那则是一把号称能开天辟地的神剑,来历不明,只知道深藏於大蛇体内,在西王母族近万年的传承史上,曾经为了遇上无法应付的强敌,被取出过数次,每一次被取出,都是以族长牺牲作为代价,由大蛇体内取出神剑,也因此,过去西王母族与龙族交好,因为一旦西王母在取剑过程中牺牲,如果没有龙骑士持剑除魔,神剑根本毫无用处。

「这位┅┅兰斯洛陛下,请你救救我们娘娘吧,她就要被奉献给大蛇了┅┅」

一下子就被认出了身分,兰斯洛倒是不意外。也许这少女不认得那个「兰斯洛」

长什麽样,但是看著这个大猪头,只怕全西王母族都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魔物、是妖人,奶把希望放在我身上,这不太妥当吧,再说奶们西王母族把我当死对头,我为什麽要替奶们卖命?」不是多话的时候,但兰斯洛仍是禁不住说上两句。

「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至少┅┅娘娘就不是,她很在意你的,过去也为了这件事,和长老们争执过几次,因此才让长老们不满,对她处置,虽然我不知道为什麽,不过姊妹们都说┅┅娘娘她可能认识你。」

不动声色,兰斯洛没有把混乱心情显在面上,心头却起了阵阵强烈波动,隐约明白,最坏的那个估计已经成真。

本来要立刻甩下这少女,赶去比良坡,却见她皱著眉头道∶「对了,有一个理由,你一定要救出娘娘的。」

「哦?什麽理由这麽有说服力?」

「你身上的诅咒。」少女道∶「我以前听过,那是长老们由五极天式变化出来的技巧,虽然见效比较慢,但是对天位武者几乎百发百中,先是面部容貌改变,然後慢慢蔓延全身,当整个身体都产生变化,就会溃烂而死,无可解救。」

「┅┅奶所谓的全身变化是┅┅」

「也就是说,你会从头开始,完全变成一头猪。」

再没有什麽打击比这更来得严重了,虽然让自己沉住气,不心慌意乱,但是兰斯洛仍觉得像是耳边响了个大霹雳,被无情地宣告了判决。

死并没有什麽可怕,但是变成一头猪然後溃烂,这样的屈辱死法,比被人乱刀分尸还要恐怖,兰斯洛镇定下来,在确认只有长老们才知道如何解咒之後,前往比良坡。

解咒固然重要,却仍是比不上救人那样迫在眉睫,更何况,兰斯洛心中有著期待,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紧张。

在那里等待著自己的,真的就是风华吗?当初她为什麽会消失不见?又为什麽会死而复生呢?

这些疑问都在兰斯洛胸中起伏,但是到最後,一股急切想要见到人的冲动,取代了一切。

一路上并不是没有遇到人,只不过在高速身法、隐身力量的配合下,兰斯洛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来到了比良坡。不住地往下深入,过了良久,穿过一个大洞口,再经过一条长长甬道,前方出现了所谓的比良坡。

「这是┅┅」

诡异的景观,兰斯洛脚下一顿,凝神观望著四周。

除了背後甬道隐约传来的一点光源,整个天地间尽是被黑暗所笼罩。用天地这个名词来形容,绝对不夸张,抬头望去,上方是黑黝黝的一片,无法估计与山壁的距离,左右两侧无边无际地地延伸下去,看来也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尽头究竟是什麽东西。

至於下头,与其说是「坡」,那根本是一道近乎垂直的大断层壁,即使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彷佛是一道被深深切裂、直抵地心的通道,吹上来的冷风,阴寒刺骨,更夹杂著一股说不出的血腥味,吹得人浑身直打哆嗦。

这样的地方,无怪会被人认为是联系人间与鬼域的通道,因为谁也不晓得,在这未知的地底深处,究竟存在著什麽事物?不过,事先又有谁想得到,在这座大山的内部,竟然有这麽样子的一个诡异所在,无怪乎比良坡的位置隐没数千年,没人知其实际位置了。

看著这道不见边际、不见底部的大深沟,兰斯洛忽然有一种感觉。尽管自己也知道这想法很荒唐,然而,感觉上就真的好像有人为了遮蔽这个比良坡,刻意搬了一座山盖在上头,不让世人接触一样。

无暇多想,兰斯洛开始寻找,在这黑暗孤绝的空间里,有没有自己的目标?

蓦地,彷佛是对突然出现的生人气息产生反应,黑暗中骤亮起一道明光,尽管微弱,但是在这辽阔的空间里,却分外明显。柔和的白光,类似当日兰斯洛陷身异界时出现的护身光罩,交织成一个球体,漂浮在无底地沟的上方,忽明忽灭地发著光亮。

而在这光球里,隐约显露出一道人影,兰斯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与他相识於沈家梅园,许诺相依誓言,却又在月下留字永诀的一抹美丽芳魂,风华。

数年的分离,以为就此天人永隔的悔痛,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实际看到佳人出现在眼前,兰斯洛的心情激动得无法扼抑,把什麽冷静、镇定的理智全部抛开,满脑子想的只是靠近过去,好好看清楚她的样子,看看分别以来的这些时间,她是否仍安好如昔?听听她的声音,问问她既然还在世上,洛u⑥~来从不与自己联络?

运起天位力量,兰斯洛想要飞跃过去,这样的距离,对他并不算是什麽障碍。然而,飞得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点,只见光球中的那道人影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周身明光在一闪一灭中,渐渐减弱了亮度,彷佛要就此熄灭。

如此情境,兰斯洛整颗心像是要跃出胸口,猛一提气,身形加速,就往那道光影飙射过去。

「小心!别过来!」

隐隐约约,兰斯洛好像听见这麽一句,却又不是说话,而是笔直传入自己脑里的心语通讯,心中一凛,忽然惊觉脚下传来一股汹涌霸道的气势,压迫感之强,生平难得感受过几次。

飘身一退,只见下头那无底黑暗之中,陡然亮起两道金黄光团,每个光团都有一个大型圆盾的大小。与自己之间的相对距离无法判定,只知道它来势好快,本来还相距大老远,一下子就已经拉近不少。快速移动所造成的强劲气流,在这密闭空间刮起猛烈腥风。

(什麽怪兽?)

兰斯洛一呆,随即醒悟,这多半就是什麽西王母族所祭祀的大蛇。看这样子,体型还真是不小,这辈子所见的生物,还没有什麽东西有它一半大小,不知是什麽上古异种。但既然是头真蛇,而不是蛇形高手,自己就无所畏惧,正好宰了它,再夺取它体内的天丛云剑。

腥风强烈,像是大蓬血雨当头浇来,中人欲呕,加上蛇类的天生优势,兰斯洛判断这条巨蛇体内蕴有剧毒,当下取出风华刀,劲运全身,要将它的毒气隔绝於体外,把影响减到最低。

然而,事情却远非他所想像得那麽简单。

毫无预兆地,大蛇的上升速度停了下来,跟著,它仰头张开大口,发出了一声超越想像的轰天狂啸,震得整个洞窟土石迸裂,地动山摇。首当其冲的兰斯洛,只觉得一道冲击波迎面而来,彷佛是最猛烈的海啸於身前迸溃,崩天洪流汹涌击来,自己稍稍一挡,却全然没有抵御之力,立刻就被这洪流所吞没,身形失守,往上方山壁直撞过去。

(怎麽会这样厉害的┅┅)

怎麽也想不到,区区一头没有理智的巨兽,竟能发出不弱於天位高手的冲击力道,兰斯洛连忙催运功力,在要撞到山壁之前,全力自那道冲击波中挣脱出来,斜斜地飞退至一旁,但觉全身关节都像是要散开来一样,从头到脚,无处不痛。

冲击波直击上方岩层,大量碎石如雨纷坠,兰斯洛鼓荡护身气劲,将及身的落石全数粉碎,同时展开高速身法游移,想在这片混乱中找到风华的位置。这头大蛇出乎意料地麻烦,仓促之间应战,恐非上策,还是先带著风华离开较为妥当。

只是,自从适才那声警讯之後,守护住风华的光罩就整个黯淡下去,再也看不见踪影,兰斯洛几下旋绕飞行,都未能探到所在,当这一波落石坠落终於停止,兰斯洛心中焦急,一个不祥的念头更在脑中出现。

(该不会┅┅被刚才的落石击中,掉到下头去了吧┅┅)

瞥向脚下这几乎是没尽头可言的无边黑暗,坠落进去等若是死路一条,兰斯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想要飞身下去搜索。

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身为一名武者的自觉,让他惊醒过来,自己居然因为心慌意乱,让敌人占住了背後的位置!这实在是不可原谅的致命错误。

收慑心神,兰斯洛快速回转过身。背後传来的压迫感,强劲而直接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并不用提防偷袭,只是运起全力,去承受这股让人呼吸不顺的气势。

回转过头,兰斯洛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再一次地失算。这头大蛇不但有著媲美天位高手的力量,更趁著自己心乱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後,单从这些来判断,已经不能将它当作是普通畜生处理,而是要认真地看做是足以威胁自己的高手了。

彼此间隔著数十尺的距离,兰斯洛看清了它的外形。一个硕大无比的三角形蛇头,约莫有两辆满载货物的连结马车般大小;两根又长又尖的粗大獠牙,在黑暗的洞窟里,发著惨白光泽;鲜红的分叉蛇信,不住朝外吐弄,一股股血腥气味往外扩散,从肌肤上感受到的疼痛,兰斯洛一点都不怀疑这条巨蛇气息中的强烈毒性,从那张大嘴看来,只怕它毫不费力地便能吞自己下肚。

巨硕无朋的躯体,从头部开始往下延伸,直直没入地渊深处,看不见末端所在,珍珠白的蛇鳞,无光自亮,上头本来贴附著的一些青苔瞢类,像是被毒力所腐蚀,很快地消失无踪。蛇口中不住发出「嘶嘶」声响,回响在地窟内,变成刺耳的震鸣。

但是最令兰斯洛感到深具戒心的,仍然是那一双巨大的黄金蛇瞳。明明只是一头没有思考能力的巨兽,但是它眼中的森寒杀意,却让自己为之心悸,感到一股不同於高手对战时的颤栗。即使是强天位中的第一人陆游,也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白鹿洞武学讲究中正平和,陆游对敌时不会散发出这样赤裸裸的杀意,或者该说是┅┅食欲。

杀蛇失败的後果,显然就是直接被送进蛇肚当点心,虽说这不失为接触天丛云剑的一个方法,但还是非常恶心。

趁著有神兵在手,以强天位力量一下将这头畜生给屠了吧,估计一下彼我情势,这战术未必就做不到,只是不晓得它身上的鳞片究竟有多硬,可别说这头上古异种的鳞片能承受住风华刀斩击,那应付起来就棘手了。

(多想无益,打了再说┅┅)

传承自白起的战术知识中,不光是一味地沉静、估算敌人状态,当资料不足时,以动制静,在战斗中取得资料,也是重要的一环,而以兰斯洛的个性来说,求战无疑比静静地观看更为重要,当下风华刀一摆,就朝大蛇飞近过去。

出乎预期,应该是笨重的身躯,竟然显得非常灵活,无论兰斯洛飞绕到哪个角度,大蛇都能立刻锁追上他的位置,只要他贸然出手,立刻就会招致猛烈还击。

(畜生也这麽麻烦┅┅不过,没有这种本事,大概也不够格当西王母族的神蛇吧,唉┅┅这麽大尾的东西,到底平常是喂什麽才长成这样的啊?)

身形翔动,与这大蛇游斗,兰斯洛慢慢地察觉不利。这头畜生的身体实在太过巨大,不管自己怎麽飞绕,它只要简单一转,就可以追上,加上它动作灵活,游击下去,自己占不到便宜。而且,或许是因为刚刚结束沉睡状态,本来大蛇的行动还见几分呆滞,追著自己一段时间之後,不但越来越显得灵动,蛇瞳中的炽烈杀气,它周身萦绕著的毒气,更是让自己感到强烈威胁。

直到目前为止,大蛇并未采取主动攻势。本来蛇类的攻击模式,就是曲身吐信,以静制动,自己既然游斗不利,那就试试看恃强凌弱。

心念一动,兰斯洛劲贯刀锋,强天位力量全面催运下,身若流星,猛往大蛇身躯斩去。

(不行!不能用天位力┅┅)

这次的心语传讯听得清楚了,那确实是风华的声音,兰斯洛又惊又喜,但却又随著这微弱声音的忽然中断,心中剧震。

风华的意思,是不能以天位力量攻击吗?兰斯洛急忙收势,撤身後退,却仍是晚了一步。

在他运起强天位力量,要攻击大蛇的那一刻,黄金蛇瞳骤然生光,彷佛被触动了某种最深处的遗忘情绪,浑圆蛇瞳缩成两道黄金细线,杀意像是岩浆喷发一样怒涌出来。

冲击波与震天鸣啸再次轰发出来,但是这一次的汹涌气浪中,除了毒气,还有一样令兰斯洛惊愕难当的东西。

天位力量!

超越小天位,甚至让兰斯洛无法感测的强大天位力量,笔直轰发过来,一时间他唯有全力抵御,运劲护住周身,在这股浩瀚的力量洪流之下,竭力苦撑。

幸好,和一般天位高手相比,这股强大力量显得分散而不集中,并且在轰发出来後,杀伤力急速减退,显然在没有天心意识的支援下,这力量无法持久,兰斯洛亦得以全身而退。

(好厉害┅┅这究竟是什麽怪物啊?)

虽然无伤而退,兰斯洛却不能不注意到另一个可能。纯以力量强度来算,适才那一击的威力,犹在陆游之上,强天位之内只怕无人能及,而由於蛇嘴开口大,轰出的力量流势道之猛烈,更非任何武者所能比拟,若非它不能持久,力量急剧散失减退,这条大蛇岂不是世上无敌?

再倒过来一算,以这力量减退的速度来算,假使击在自己身上时,仍能发挥强天位力量,那麽从力量发出、离口,再到及身,这段时间中消耗的能量,简直不敢想像这头大蛇本来的力量到什麽程度。

(混帐到家了,白家的生物改造应该拿这头东西当蓝本才对啊,真的抓了这东西去改造,那种一脚踏平白鹿洞的怪物狂想绝对不是梦┅┅)

当初白无忌暂时接管太研院时,曾要太研院开发一种能轻易踏平白鹿洞、随口撕杀天位高手的机械兽。原本这想法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现在这头大蛇却无疑有这份能耐,若是小天位高手硬挨刚才那一击,距离蛇口的位置再近一些,可能瞬间就被能量波打得粉身碎骨,连乙太不灭体都救不回来。

匆忙飞退,还来不及稍事休息,第二波攻击又已经迎面而来。虽然没有天心意识支援,但这头大蛇的力量之充沛,委实骇人听闻,强猛一击之後,似乎完全不存在人类武者回气的问题,蛇身一转,找到兰斯洛的位置,立刻又张口轰发一击。

除了狼狈地闪避,兰斯洛什麽反击也没法进行,一面拉远距离闪躲,一面运功护体,虽然一直保得无伤,但却也闹得手忙脚乱。

拉远距离只是权宜之策,因为距离一远,就完全无法进行攻击,这头大蛇身躯坚硬,以刀劲遥攻全然无用,只能近身斩击。而大蛇轰发的力量流也越来越强,似乎正从睡眠状态中渐渐回复过来,每一次给它的冲击波带到,都是半身麻软,有几次正面撞上,险些就以为身体要四分五裂了。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给它回复十足状态,我哪可能应付得了?要想办法靠近才行┅┅)

这个地窟本身好像受到什麽力量的保护,对大蛇形成某种克制,除了第一下大蛇苏醒时的冲击波,震碎了不少石块下来,之後几次轰发天位力量却都毫无影响,反而是兰斯洛撞上石壁时,才会造成了凹陷碎裂。

发现了这一点,兰斯洛便藉著地形,与大蛇游斗。估算到这番惊天动地的打斗,已经让西王母族有所警觉,若是那八个老太婆在那甬道口埋伏,自己就要再硬挨一记五极天式,兰斯洛找著一个空档,以强天位力量狂往上方石壁轰去,试著打薄山壁,便於破山而出,免得等会儿和大蛇斗得精疲力尽,没有开溜的地方。

距离颇远,山壁又是极为坚厚,但强天位力量全面发挥,连续五记集中刀劲发出,只听得上方轰然爆响,快要开出一个洞来,而数以吨记的岩石砂土如雨而下,疯狂砸落,弄得这空间内一塌糊涂,那大蛇也曲起身子,发出怒啸。

兰斯洛一直等著的就是这机会,没有半分迟疑,靠著土石掩蔽,急速贴掠过去,在大蛇还不及发出冲击波之前,风华刀贯满真气,幻化成一道雪白厉芒,重重地斩向大蛇。

以力量估算,这一下斩击就非世上任何护身硬功所能招架,兰斯洛有自信,即使是遇上「睥世金绝」,这一击也会让对方血溅当场,再加上神兵助威,要斩破大蛇厚重的鳞甲,重创其身躯,应该不是难事。

可惜,这个估算又再次错误了。在刀锋将要斩中大蛇的前一刻,约莫是大蛇身躯的一尺外,兰斯洛撞上了一层若有实质、柔韧却无比坚实的透明防壁,有些类似护身真气,却是较其千百倍地强大,这记斩击与之接触,喷发出耀眼的火光,震得兰斯洛两臂酸麻,却是连一寸都无法突破进去,更枉论伤及大蛇身躯。

这时,一个念头,一个源自於白起记忆库的名词,瞬间闪过兰斯洛脑海,震惊之下,险些连刀都握不住了。

(是斋天位天心的护身气罩?不┅┅这是┅┅完美体!)

一击失手所换来的,就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感受到兰斯洛这一刀的杀伤力,大蛇灵敏地转身过来,巨口一张,不仅仅是天位力量,而是实质化的高温血焰,以天位力量疯狂轰发,将整个空间化成一片火焰世界。

估算到大蛇的反击,在它转身同时,兰斯洛已飞起躲避,却仍是料不到它会有这麽厉害的一记喷火助威,被高温血焰一带,浑身需眉尽燃,化成了一团大火球。

奇痛攻心,部分肢体甚至瞬间就失去了感觉,显然已经坏死、灰化,兰斯洛情知生死一线,再也顾不得其他,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同时飘身自大蛇攻击范围退开,想在它再次攻击前,由上方缺口遁走,再谋对策。

战术相当正确,照彼此距离,大蛇也追之不上,可是兰斯洛才要飞退,後方忽然出现一股强大压迫感,跟著就是一道寒气袭来,冰封刺骨。

他身体此时正被高温火焰所吞噬,怎堪这一下奇冻袭体?剧烈温差下,全身火焰瞬间熄灭,身体结了一层薄冰,跟著就是一声脆响,胸口以下,大半个身体爆碎成细碎血冰。

忽然受到这样的袭击,兰斯洛起初以为是多尔衮出手偷袭,但身体坠下时侧头一看,赫然惊见那边又多出了一尾大蛇,同样是黄金眼瞳,巨大躯体往地沟中深深延伸,诡异地吐著红信。

(两、两头蛇┅┅)

这个理解显然迟了一步,纵然兰斯洛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一时间也来不及痊愈肢体和手脚,更别说这样近乎是将整个身体无中生有的巨大消耗,对自身所造成的重伤,即使将整个身体重组过来,也是手酸足软,没法行动,更逃不出大蛇攻击。

动弹不得,只能笔直往下坠落,而与自己缠斗多时的那头大蛇,则是以敏捷得惊人的动作,快速曲身行来,张开巨口,吐著血红蛇信,就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真衰的死法,变猪还好一点┅┅早知道这样,就该和枫儿偷过情之後再死┅┅)

脑里转著不知所谓的古怪念头,身体被腥臭气味所包围,肌肤上甚至感觉到蛇口里的湿热黏液,兰斯洛的身躯却只重组到腰部,手臂亦尚未成形,就这麽掉进大蛇口中。

不是第一次面临生死关头,但这一次由生到死的时间较长,兰斯洛得以饱尝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感受,彷佛生命中美好的一切,都将从此消逝不见。

「轰隆!!」

千钧一发之际,上方山壁传来爆炸声响,阳光透入这恒久与天日隔绝的黑暗深渊,大蛇受到光线照射,发出似惊似怒的鸣啸,动作也迟钝了片刻。

尽管只是短暂时间的停顿,却已足够。伴随著这道彷佛象徵希望的光线,一道曼妙仙影疾风般自山壁破口冲了进来,把握到眼下情势後,朱枪脱手,全力掷砸向大蛇眼瞳,自身同时冲向大蛇尚未闭起的巨口。

轰然巨响,更夹杂著一种怪异的蛇鸣,当兰斯洛好不容易定下心神,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麽一幕景象。

一个发著淡淡金光的纤巧躯体,勉强撑住了蛇口的合闭,左手高托著蛇上颔,脚踩著蛇下颚,像一位女神般站在前头。

就是这位女神,在危急当口顶开蛇嘴,救了自己一命,免去葬身蛇腹的危机。无疑兰斯洛过去对她有著爱恨难分的复杂情绪,但在此刻,看著她疲累却担忧的神情,充塞於胸臆的,只是满满的感谢。

「夫君┅┅你┅┅没事吧┅┅」

兰斯洛这时刚刚重组完手臂,只是一时乏力,还没法支撑起身来,听泉樱这样一问,点点头,全力催愈身体。

「奶还撑得下去吗?只要再一下子,我就能回复身体,到时候就可以救奶一起走了。」

兰斯洛也知道情况危急,若是让大蛇再一次喷发火焰,自己与泉樱都要葬身此地。然而,在双脚重组复原之前,自己想做什麽都是有心无力。

泉樱没有回答,右脚却动了起来,左右移晃几下,就踩在兰斯洛脸上,弄得他满脸泥沙,连嘴里都是说不出的口味。

运功正在紧要关头,被这样打扰,兰斯洛怒从心起,正要喝骂出来,却被她莲足一勾,身体移到泉樱脚边,看清楚她的样子,登时一呆。

她左手撑著蛇嘴,右手却软软地垂下,肩头已经被一只蛇牙的尖锐前端所贯穿,鲜血如泉喷涌,迅速染湿了半边身体。「龙体圣甲」所形成的护身金芒,正因为失血与蛇毒挥发,迅速地减弱。

「对、对不起啊┅┅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夫君你将就一点,自己一个人先离开好吗?我┅┅我大概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说话时,蛇口的合闭压力似乎又告增加,阵阵腥臭毒气,由大蛇喉间直袭两人,龙体圣甲发出了明显的脆裂声,泉樱的脸色更是迅速泛上一层惨白灰气。

彼此贴得近了,她身上的热血、香汗,滴在尚无法行动的兰斯洛身上,温热的感觉,每一下接触,心里都是一阵震颤。

看泉樱颤抖著右肩,紧蹙眉头,像是非常痛苦,却又因为救到了人而感到宽慰、心安的微笑表情,兰斯洛忽然有一种感动。就为了这个笑容,自己过去与她的恩怨,是不是就该一笔勾消了呢?

「奶┅┅奶为什麽要这麽做?这样子会死的,奶不知道吗?」

「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我过来帮你,这不是很应该的吗?」

勉力撑著身体,泉樱露出微笑,最起码,自己不是一无所获,不管这男人心里怎麽想,只要能见到他平安无事,这样便已经足够了┅┅「夫君,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妓院吗?俊太郎说,那天晚上,你救了我,所以┅┅所以从那以後我一直喜欢著你┅┅」

「奶不要吵我,我快点把身体复原过来,就可以带著奶一起走了,闭嘴一下吧。」

「能够被你所救、能够与你相爱┅┅人家一直觉得好高兴呢┅┅可是,我最近开始在想,也许那样是不对的┅┅由恩情、歉疚作为开端的爱恋种子,一开始就没法平等正常的生长┅┅」

泉樱仍然在笑,但在微光中,兰斯洛仍然感觉得到她笑靥中的那抹凄然,只是为著全力催运乙太不灭体,他什麽多馀的话也不能说。

「那天晚上┅┅夫君你救了我一命,给了我新的生命,我今天也同样还你一命,下次见面┅┅你别再欠我,我也别再欠你,我们就是对等的关系了┅┅你、你别再恨我了┅┅」

一串晶莹泪珠,混参著身上的热血,滑落滴在兰斯洛脸上,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惭愧与痛楚。颤抖著声音,他想要说些什麽作表示。

「喂,奶呀,其实┅┅」

这句话并没有能够说完,泉樱重重的一脚,踢在兰斯洛胸口,在胸骨断裂声响起的同时,他整个人向外飞了出去,一下子就脱离了蛇口范围,朝上方山壁笔直飞去。

惊骇交集,兰斯洛在半空中转过头,恰好瞥见在这一脚中用尽身上力道的泉樱,再也无力支撑,被蛇口的压力一加,身体软软地瘫了下来。

「我、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

泪眼中带著无比欢欣的笑容,泉樱挥起左手,这样子长长喊了一句,跟著,就在兰斯洛愧恨交加的目光中,巨大蛇口重重地合闭,怵目惊心的血印,在雪白獠牙上溅喷了一道深深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