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芸笑道:“是啊,休班,三儿快坐,小天儿给你三哥泡茶。”

闷三儿在沙发上坐了,然后说道:“甭忙活了,待不了几分钟,天儿,这宅子是谁要买啊?”

高天倒了杯开水递给他,然后说道:“我小舅要结婚,想买套宅子当婚房。”

闷三儿又笑么呵地冲陈志平拱拱手,说道:“恭喜恭喜。”

陈志平也拱手回礼:“同喜同喜。”

两人相视一笑。

闷三儿又说:“定了日子可得给我下帖子啊,这喜酒可必须得喝。”

陈志平爽快说道:“放心,掉不下你。”

闷三儿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走吧,去看房。”

高天笑着对老妈说道:“妈,一起过去一眼呗。”

陈丽芸正有此意,笑着点头后问闷三儿,“远不远啊?”

闷三儿边走边说道:“不远,百花深处。”

哦,那地儿啊。

高天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首歌,不禁哼哼起来,人说百花滴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面容安详滴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滴归人,Onenightinbeijing,我留下许多情……

申思雅用胳膊肘捣了高天一下,问道:“你哼哼什么呢?还怪好听的。”

高天嘿嘿一笑,说道:“来自于未来的声音。”

切!

申思雅翻个白眼,吐槽着某人的故作高深,转头挎上陈志平的胳膊,甩哒甩哒走了。

高天也在心里吐槽,唉,处在新婚状态中的狗男女啊,恋奸情热的,这是做给自个儿看呢,还是做给自个儿看呢?

现世报来得快啊,今后可不能再刺激这两口子了。

路程很近,穿过棉花胡同往北再往西,几人就又看到那蓝底白字的牌子,百花深处。

一行五个人在一个大门前驻足。

高天抬眼一瞧,骑墙而建的小门楼,三级台阶,对开的红木门,两侧立着长条石墩子,西墙挂着个小木牌,标示着:百花深处26号。

闷三儿掏钥匙开门,笑着请大家入内。

陈丽芸率先进去,其余人等也都跨进了大门。

高天进门后仔细观瞧,迎面就是精致的影壁,绕过影壁就见一小院。

北房三间,两明一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倒座南房三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院子里铺着青石砖,中间一个大鱼缸。

厨房在东南方向,厕所位于西南角。

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让高天看得惊艳无比。

这院子保存的太好了,不仅打扫的干净,还透亮,跟住楼房完全俩概念,院子虽说不大,其实也很宽敞,小舅和舅妈俩人住绝对够用了,就是将来生他三五个屁孩子,那么多房间也能摆得开。

陈志平显然也很满意,跟他媳妇俩人嘀嘀咕嘀嘀咕,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唉,典型的一老婆奴。

高天默默吐槽。

闷三儿走过来递给高天一根烟,介绍道:“这宅子主人家姓常,听说前清那会儿就在前门楼子那儿有三间店铺,后来嗡嗡嗡被打成了走-资派,承受不住就偷渡去了香港。

没成想,这家人一不留神在香港也发了,前阵子一家老小回来了一趟,就是为了处理这边的产业。

这套宅子先前被征收了,也活该人家运气好,落实政策又给还了回来,一家人商量了下,今后也不打算回京住了,这才托人找到我这里,托我把宅子给卖出去。”

“明白了,还挺有故事。”高天打量着这座院子,越看越喜欢,小院在胡同偏北,坐北朝南的格局,距离新街口还有段距离,不怕嘈杂,巴适的很。

他一眼就相中了,若不是要给小舅舅添置婚房,他都恨不得立刻把这小院给收了。

“小舅,您两口子商量的咋样啊?到底看没看中,倒是给句痛快话啊。”见二位还在嘀咕,高天就催了一句。

陈丽芸也看着俩人,说道:“我觉得这院子不错啊,比二爷家院子都好,你俩尽快拿主意,别老让三儿在这儿干等着。”

闷三儿连忙说道:“没事儿的陈姨,买房子是大事儿,您得容小舅俩人好好商量下不是。”

陈志平倒是爽快,笑着说道:“我俩商量好了,院子不错,都不用大修,拾掇拾掇就能住人。三儿,手续齐全的话你直接报价吧,价格合适我就留下了。”

闷三儿也不含糊,竖了个大拇指,赞道:“小舅阔气!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跟您说虚的了,一口价,三万,成,您就留,不成我就接着找下家。”

钱越来越毛,今年尤其明显,啥玩意儿都在涨价,就是特么工资不涨。

征询的目光望向高天,见他微微点头,陈志平对闷三儿说道:“成,就按你说得这价来,手续啥的我可不管啊,你得帮着给弄好喽。”

闷三儿咧嘴笑了,“这您放心,三天,办好后我送您手里去。”

陈志平点点头,拉着申思雅陈丽芸去北房参观了。

高天心情愉悦,要说居住,还是院子透亮,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大家凑一块商量下,啥问题都解决了。

不像住楼房,关上门子朝天过,住个三五年,连对门邻居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不接地气儿,忒缺少人情味儿。

况且百花深处这地儿不错,古朴幽静,而且还属于什刹海学区,等小舅和舅妈将来有了孩子,教育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三哥,您帮忙留意着点儿,这胡同里谁家还有院子卖,也给我留一套呗。”高天嬉笑着说道。

“没问题啊,哥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房源先想着你。”跟高天接触的越多,闷三儿越对他感到佩服,这家伙跟李诚濡大土豪交好不说,自己也有一摊子事业,势头很猛,将来难说不会成为京城首富。

年轻、有闯劲儿有事业、为人处世精明圆滑,值得长期看好。

两人聊了会儿,越聊越投机。

老妈小舅走回来,看样子对正房也很满意。

高天准备充分,来前儿就背了个大黑书包,见大家都很满意,当场点钱一把付清,说这套宅子是当外甥的送给小舅舅妈的结婚礼物,根本不容两口子拒绝,别的不说,得给老妈把面子撑起来。

果不其然,老妈笑容满面,深感欣慰。

“小天儿,这房子还需不需要装修一下啊?”申思雅征求高天的意见。

高天笑道:“要装也行,不过这房子保留的太好了,我的建议是,轻装修重装饰,把房顶挑了重新换瓦,地面换成水磨石的,疏通下下水道,把土暖气安装上,再弄下卫生间,最多半个月就能齐活。”

申思雅笑着说:“那就听你的。三儿,明儿个就能上人装修了是吧?”

闷三儿把钥匙往陈志平手里一放,笑道:“您今儿上人都成。”

申思雅展颜一笑,满意点头。

了结了一桩大事,几人心情都很愉快,从胡同出来的时候,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回到家,高天留客,闷三儿也不跟他假客气,他又一个电话把老李喊来,顺便去隔壁喊了刚搬过来没几天的吴桐,人到齐后,五个老爷儿坐下开喝。

听陈志平说今儿登记了,老李就迫不及待的随份子,“小天儿给你买了套房我就不跟他争了,你房里的家具哥哥全包了,够意思吧?”

他今年挣了不老少,一千多万落口袋里了,整个人都在发光,出手也阔绰起来,口气特社会。

陈志平就冲他拱手,笑道:“就等哥哥您这句话了。”

李诚濡毫不在意,“小事儿。”

吴桐哈哈大笑,揶揄他道:“我说李叔儿,您现如今这成分,搁十年前都够毙的了吧?”

李诚濡也乐了,龇着满嘴大黄牙说道:“毙十回都够了,要不怎么说当今的政策好呢,挣再多的钱都不怕被专政的铁拳打趴下。”

“这个话题赶紧打住吧,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要亲近政府远离政治。还要话到嘴边留三分,说多了,您也不怕嗝儿屁后,进拔舌地狱。”高天端着酒杯跟大家碰了一个后,吓唬老李道。

李诚濡朗声大笑,指着高天说道:“两句话就能吓出你一裤筒屁来?瞧你小子这点儿出息吧。”

闷三儿却说道:“我倒是觉得小天儿这话说得深刻,干买卖嘛,千万不能往政治里瞎掺和,但是又不能不跟政府官员打交道,我觉得,把握好一个度就可以了。”

高天冲闷三儿微微一笑,随即说道:“瞧三哥这觉悟,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做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齐齐冲他竖起中指。

年前最重要的一事儿就是小舅的婚礼。

为了给小舅操办婚事,老妈干脆请了长假,还把懂老礼儿的二奶奶,李家大娘,桂芝婶子拉过来一起研究参谋。

二爷更是亲自披挂上阵,拉着李益民等几个老家伙组成了陈家婚礼筹备领导小组,自任组长,手底下管着好些兵。

姑父大姑更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对小舅的婚事非常上心。

按照高天设计的图稿,姑父的工程队已经进驻了小院,对百花深处26号进行装修改造,力争在俩礼拜时间内完成装修。

今天是下聘礼的日子,一大早,后海36号院就热闹非凡,二爷统领着一帮老家伙们正在清点物品。

老北京人家下聘的数量讲究双数,叫做“抬”,所谓“抬”,指的是食盒。

每一抬四层食盒,每层放两样东西,食盒宽约一尺半,长三尺,每层厚六寸。

聘礼的组成物品可就种类繁多了,像什么龙凤婚书、过礼大贴、鹅笼、酒海、绸缎尺头、龙凤喜饼、金银首饰、羊腿肘子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