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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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天这么一提醒,李诚濡才反应过来,特么被人耍了。
国母故居,别说往卖外,你不买门票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这可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李诚濡当即怒气勃发,蹬蹬两个大步奔着旁边的小卖部就过去了,跟小卖部的大爷招呼了声,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拨号,接通后立马怒吼道:“闷三儿,我操你大爷的!你敢耍老子!”
电话那头的闷三儿一下就懵了,“你谁啊?特么嘴巴放干净点儿!跟谁称老子呢?”
“我是谁?我是你大爷!狗日的,前两天你不是跟我说,后海北沿46号院想往外卖么,我特么今儿带人来看了,结果闹了个大红脸,这才知道,这地儿特么是国母故居!孙贼,你怎么说?”李诚濡越想越憋屈,有点挂不住脸了,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全砸闷三儿头上了。
“啊,是诚濡大哥啊,抱歉抱歉,误会误会。”闷三儿一叠声的解释道:“您听我说,我跟您说的不是46号院,是36号院,这事儿真不怪我,是您自己听岔劈了。”
“甭跟我整这些幺蛾子,你特么现在赶紧滚过来负荆请罪还有得救,二十分钟内爷看不见你人,孙贼,今后您别在什刹海这带混了!”李诚濡说完,根本不给闷三儿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丢下两毛钱,李诚濡臊眉耷眼走回来,拍着脑门儿对高天说道:“舅舅今儿丢人丢大发了。”
高天哈哈大笑起来,安慰他道:“没关系,谁还没个丢人现眼的时候啊,您甭放心上,多上几次当,习惯了就好了。”
李诚濡被他气笑了,“嘿,你个小子诚心看我笑话是吧?你这事儿我还真就不管了,回见吧您呐。”
见他抬腿要走,高天连忙一把拉住了他,嘻嘻笑道:“这不是跟您开个玩笑么,咋还当真了呢。得,我错了还不成,您消消气,要不我给您买条好烟去去火。”
李诚濡也是跟高天逗咳嗽,一看高天主动认怂了,老李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诚濡舅舅还缺你一条烟抽?看不起谁呢这是?等着吧,闷三儿那小子一会儿就到。
对了,那家伙是个房虫,路子挺野,我那套四合院就是他穿针引线帮着给拿下来的,不过那小子很精明,心黑着呢,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待会儿你跟他聊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儿,别人家说啥就是个啥。”
高天点头道:“明白,往死了砍价呗,我懂。”
李诚濡满意地点点头。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老款丰田佳美开了过来,停在了46号院门口。
一个身形消瘦,尖嘴猴腮的家伙从车上走下来,他跺了跺脚,搓着手走到几人跟前,先满脸挂笑跟李诚濡打着招呼:“诚濡大哥久等久等,这大冷天儿的,您来前儿倒是打声招呼啊,我也好给您预备个暖炉不是?”
李诚濡斜楞着眼珠子望了下尖嘴猴腮,开口就直接骂大街:“孙贼,你今儿让你大爷丢大人了知道吗?甭跟爷玩儿这套哩格儿楞,实话告诉你,我外甥今儿打算弄套豪宅,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好嘛,他要是不提我还真不知道这套宅子的来历呢,蒙了你大爷,你说,这事儿你打算咋补偿吧?”
闷三儿也知道他今儿把李诚濡得罪的不轻,所谓后海北沿46号院,就是他们这些房虫拿出来忽悠不懂行的人的噱头,只要把人给忽悠过来了,46号院不卖,不还有其他院子嘛。
他知道老李肯定不清楚这套院子的来历,没成想人家身边站着高人,都没进院儿,就把这套院子的历史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完李诚濡的话,闷三儿尴尬的不行,连连冲李诚濡拱手作揖说道:“哥哥别生气,兄弟不对,嘴上没把门儿的,给您赔礼了。那啥,46号院确实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对外出售,不过没关系,咱往里走,里面还有几套好宅子,您外甥只要看中了,价钱好说,绝对让您满意。”
李诚濡这才点了头,冲高天一努嘴,边走边给几个人做着介绍:“闷三儿,这地界有名的房虫。三儿,这是我外甥高天,那位爷是我兄弟陈志平,那女士……小天儿,你来介绍吧,我跟这位女士还真不熟。”
高天先对闷三儿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我们公司的财务经理赵美华。”
闷三儿立马点头哈腰道:“高总好,陈总好,赵经理好。”
说着,掏出一沓片子挨个发了张,连连说道请多关照,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高天清楚,类似于闷三儿这种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做房虫这一行,靠的就是人脉和关系,认识的大老板越多,房子就越好卖,嘴甜是他们最大的一个职业特性。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不人不鬼的就说胡话,也是一种必备的生存技能。
高天对闷三儿这种自来熟的性格也见怪不怪。
四人跟随他走到36号院门口,抬头一瞧,嚯,广亮的大门刷着朱红色的铜油漆,两扇门上分别镶嵌着八八六十四颗铆钉,门口左右两侧各有一尊狮子抱鼓,显得很是气派。
闷三儿掏出钥匙打开大铜锁,推开门当先迈了进去,四人紧随其后,前后脚也跨过了门槛,这是一个“目”字型的三进院落,进门后首先入眼的是门屋,许是很久没人居住的缘故,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一脚踩上去,发出噗噗的声响,让偌大个门屋顿时爆土扬尘。
穿过一道垂花门,几人来到二进院,这二进院是由厢房、正房、游廊组成,由于正房和厢房旁边没加耳房,因此整间院子面积显得略宽敞了一些。
正房东侧也开了一道门,这是通往第三进院落的小门,在闷三儿的引导和介绍下,高天几人推开二进院的正房门转了一圈就来到了三进院落。
三进院是正房和后罩房,铺着青砖的庭院很宽阔,院子中间是一座小型假山,水泥抹的鱼池里池水早已干涸,小风一吹,带着一缕萧索,假山两边空间很足,东边一架葡萄树引起了高天的关注。
他走过去,摸着干瘪的树干问闷三儿道:“还活着?”
闷三儿笑道:“房主去年还在这儿住呢,今儿下半年才托我往外卖,说是还能抢救一下,我也不大懂,谁知道呢。不过您要是想再种一颗,我倒是能给您淘换着好苗。”
高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总体来说他对这个院子挺满意的,中院后院加起来七间北房,后院两边还带了两间耳房,东西厢房十二间,还有倒座南房五间半,是非常规整的一套院落。
尤其让他满意的是,这房子并不是清朝或者民国时期修建的,而是建国后新建成的,虽也有些破损,但不需动大手术,只需重新上瓦铺地面整修一番就能入住了。
陈志平走到高天旁边,低声说道:“好宅子!看这格局,不定是哪个大人物的居所呢。”
高天点着头,也是轻声细语地说道:“相中了?咱买下来?”
陈志平眉开眼笑道:“能买下来当然好啊,在这住,指定比在福祥胡同舒坦,出门就是后海,景色怡人不说,关键是交通也方便,要不,跟那孙贼询个价?”
小舅对闷三儿印象也不咋地,在这货眼里,但凡比他还油滑的,都不是啥正经人。
高天冲他笑了笑,扭头问闷三儿道:“三哥,房主能让我们见见不?”
闷三儿摆摆手,干脆地拒绝道:“房主您就甭见了,房子价格在我心里装着呢,没那必要跟房主见面。”
李诚濡走过来沉声说道:“他们这行就这规矩,盈利点就是赚取房子的差价,干得就是代理的勾当,为了从买卖双方两头儿揩油,他们是绝不会让买卖双方直接见面谈价的。”
高天当然知道这行规,他之所以问闷三儿一句,也是存了试探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诚濡舅舅。”高天先笑着对李诚濡说了一句,然后看向闷三儿,直接问道:“这院子多少钱?”
闷三儿笑嘻嘻走过来,摸出烟盒散了一圈,自己也叼上一根点燃后说道:“看您诚心要,又有诚濡哥哥的面子搁这儿呢,六万,这院子归您了。”
高天嗤了一声,对李诚濡说道:“诚濡舅舅,咱走吧,丫挺的就没打算做成这笔买卖。”
李诚濡也板着脸狠狠瞪了闷三儿一眼,末了还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咬着后槽牙威胁道:“孙贼,爷记住你了!”
说完倒背着手抬腿就走。
闷三儿见几人二话不说拔腚走人,顿时着急了,赶紧小跑两步追上李诚濡,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苦着脸劝说道:“这怎么话儿说的,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您要是对我出这价格不满意的话,您好歹还个价啊,咋还急眼了呢?”
李诚濡一甩袖子厉声说道:“小三子,哥哥给你面子才带着我外甥过来看房的,本想着找谁也是找,顺手照顾下你生意是认可你这个朋友,没想到你小子不识抬举,跟我玩儿狮子大开口,得嘞,您呐,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还真就不信,满四九城我老李就找不到一个跟我实心实意做买卖的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