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豪气干云牛宪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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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撇着嘴说道:“瞧你那点出息吧,怎么样,这回出去,长见识了吧?”
陈志平也不在乎外甥的鄙视,嘿嘿笑着点头道:“确实开眼了。”
“那边总归来说还是受港澳台影响挺大,开放程度是内陆城市没法比的,再加上国家政策扶持,很快就能实现经济腾飞。”高天心说,深圳速度可是这两年的流行词汇,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种一往无前、砥砺前行的高速发展,深圳、广州、蛇口这些城市,为中国的改革开放探明了道路。
“没错,这次过去,我跟诚濡哥还有疯子去了高第街,那么长一条街,满满当当全是商户,卖衣服卖鞋的,搞电子产品批发的,小餐馆小饭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在京城根本不敢想象。并且这次进货,多亏了诚濡哥认识的一老板帮忙,我们才没打了眼,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陈志平先是一脸嘚瑟,后又语气沉重。
一听这里面有故事,高天就来了精神,放下手里的天线,他问道:“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儿啊?”
陈志平把天线另一头接在电视机后面的插孔里,抹了把汗后说道:“南蛮子精明啊,拿旧衣服顶新货卖我们,被周老板一眼看穿,差点没掀了他的摊子,那个姓柳的老板还不服气,叫嚣着让我们出不了广州城,周老板也不是个好揍性的,一个电话摇了十多个马仔过去,二话不说就跟姓柳的干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血刺呼啦,得亏我们哥儿仨颠儿的快,不然也得被波及了。”
“那你们进得这批货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高天听得热血沸腾,急忙问道。
“姓周的挺仗义,一架干完后主动联系了诚濡哥,又是赔不是又是请喝酒的,还直接给我们联系了厂家,这批货是我们跟厂家直接订的,为此还多耽搁了两天,要不然早回来了。”小舅舅眉飞色舞地说道。
高天笑了笑,心说小舅这趟行程还挺凶险,不过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这就成了。
“这批服装您打算怎么卖啊?”高天问道。
倒了杯水一口喝干,陈志平说道:“还能怎么卖?西直门外练摊去呗。”
他这么一说高天倒是想起来了,问道:“展览馆对面那条街?”
陈志平自信满满的说道:“没错,就是那条街,诚濡哥在那儿有几个摊位,说是赶明儿起匀我俩一个,并保证我俩手里这批衣服,不出十天就能全卖出去。”
说着,他从一个皮包里找出件牛仔外套展示给高天看,“瞧瞧咋样?”
了一眼,高天发现确实时髦,起码在这个年代里,这是件时髦货色,水磨蓝的底子,人造毛的大翻领,一排六个扣,上下各俩兜,里面是人造棉,既保暖又时尚。
“可以啊小舅,眼光不错。”高天摸了摸,眉开眼笑夸赞着。
“那是,说你小舅我独具慧眼都不过分。”陈志平很得意,“这两包衣服是给我姐和你们兄妹俩的,那个包里是你托我给源儿买的随身听和英语磁带,剩下那些小玩意儿,你留着打赏用吧。”
高天点着头,对小舅的思虑周全感到非常满意,拖过一个包来翻了翻,陡然发现最里面躺着几盘录像带,他拿出一盘瞧了瞧,只见录像带上面贴着画,画上是个坦胸露乳搔首弄姿的外国大娘们儿,表情立刻精彩了。
“小舅你……您口儿挺重啊。”笑眯眯望着陈志平,高天揶揄他道。
“卧槽!”陈志平一把将录像带夺了过来,尴尬地嘿嘿笑道:“我说咋没找到呢,原来在这包里放着呢。我说天儿,这事儿可不能让你妈知道啊,不然你小舅要倒霉。”
高天递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嘻嘻笑着说:“放心,你外甥多仗义,你心里明白啊。”
“嗯嗯,了解。”
“不过小舅,我可得劝你一句哈,少看少撸,这玩意儿上了瘾,对身体可不好。”
陈志平更尴尬了,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后,强行解释道:“你小子瞎扯啥呢?我这是给朋友带的。”
正说着话,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吓得陈志平赶紧把录像带塞手包里了。
冲他嘿嘿一笑,高天起身走到门口撩开门帘,见一个拎着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笑眯眯望着自己。
“您是?”高天问道。
“高天是吧?我是化肥站的牛宪忠,冒昧过来打扰你,不好意思了。”男人态度很是谦恭,自我介绍完毕后,还伸出手跟高天握了握。
听完眼前大胖子的自我介绍,高天明白他的来意了,便笑着说:“哦,牛站长啊,您别客气,屋里坐吧。”
牛宪忠笑着点点头,跟着高天进了屋。
陈志平又在摆弄电视机了,此时的电视机在他的捣鼓下已经显示出了图像,一头水牛正趴在另一头水牛的屁股上卖力耸动着,扩音器里传来赵忠祥老师醇厚的嗓音:回春大地万物复苏,正是动物交、配的季节……
嗯,现在只能收到中央一套。
高天简直不忍直视,立马走过去啪得将电视关掉,对陈志平说道:“小舅,来客人了。”
陈志平这才转过身来,见牛宪忠正冲着自己咧嘴笑,两个大步走过去,笑着招呼道:“是牛站长啊,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志平也在啊,呵呵,我来找高天说点事儿。”牛宪忠有些抹不开脸面,碘着大肚子笑得很不自然。
“找小天儿?您先坐,坐下说。”陈志平把牛宪忠请到沙发上坐下,又掏出烟来发给他一支。
高天给牛宪忠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直截了当的问道:“牛站长是为了贵公子的事情来的吧?”
牛宪忠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那个小兔崽子正经事不干,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胡混,这下好了,直接混进局子里去了。高天,怎么说呢?按理说,这事儿我不该来找你,也确实没那个脸来找你,但是为人父母的,哪个不为了自己的子女操碎了心啊,我想你能够理解一个当父亲的这种悲凉心情。”
人家都这么推心置腹了,高天能说啥,他只能说:“嗯,我理解。”
听了两人的对话,陈志平就有点懵了,他问道:“啥情况啊?感觉像是出了多大事儿似的。”
高天就苦笑着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陈志平听完后立刻怒火攻心,一拍桌子说道:“草他妈的!也就是老子没在京城待,老子要在京城,指定把这些小王八羔子挨个打一遍!欺负人欺负到我外甥头上来了,这特么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屎)么!”
牛宪忠很尴尬,不自觉的向沙发左边挪了一下,生怕被陈志平这个愣头青的滔天怒火给波及了。
陈志平眯缝着眼睛瞪着老牛,声音中仿佛透着西伯利亚的寒风:“照你这么说,你儿子也参与了对我外甥的打击报复行动?你是来找我外甥求情了?”
牛宪忠赶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如果他参与的了话,我也不好意思来求情了不是?”
那天在现场的确是有牛半吨啊,这孩子还被知青大哥们重点关照,给揍得不轻,没办法,谁让他皮糙肉厚很抗揍呢,不打你打谁啊?
听老牛说牛半吨并没有参与打人抢劫,高天就有点迷糊了,不解的望向老牛。
陈志平也问道:“既然你儿子没参与,那你来干嘛?”
牛宪忠把皮包拿起来放在茶几上,拉开拉锁从里面拿出两沓钱,苦笑着说:“他确实没有参与打架斗殴和抢劫货物,那傻小子和李亦非是发小,俩人都是第二天一早去找郝仁斌玩儿,结果给撞上了。
我这不打听着,李亦非给放出来了,说是取得了高天的谅解,我这就赶紧过来了,既然是一样的情况,我希望高天也能给我家半吨一个机会,毕竟孩子还小,这要是进去了,在里面待个三年五载的,一辈子可就全毁了。
这点钱呢,高天你别嫌少,收着吧,一是赔偿你的经济损失,二是给那几个受了伤的知青支付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如果需要我当面向几位知青同志赔礼道歉,还要劳烦高天你帮着给牵牵线搭搭桥。”
高天明白了,牛半吨也属于受了无妄之灾,郝仁斌这王八蛋害人不浅啊。
看着茶几上放着的两万块钱,高天对牛宪忠佩服起来。
什么叫会办事儿?
人家这才叫会办事儿呢。
像胡四儿他爹、金茂林两口子、于有容几个人,出了事就沉不住气,直接堵到家里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仅没什么效果,让自己更恨这些人了。
再看看人家老牛,不用问也知道,派出所上上下下,他指定都打点到位了,之所以到现在才来找自己,一是背后有高人支招,二是人家就是这么会办事儿,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心里有气,就不来凑这个热乎闹儿。
把事情都办得七七八八了,派出所同意放人,但是先决条件是得先取得自己的谅解,人家这才提着一袋子现金来表示歉意,自己里子面子都有了,他这份诚意,自己不领都得领。
别的不说,就冲他这番诚心,高天都得高看他一眼。
“牛站长,您把钱收起来吧,既然您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这边自然是没问题的,如果需要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咱现在颠儿着也行,钱,我是万万不能收的。”高天的原则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况且老牛还是个挺值得一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