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萍面不改色地从一旁走过来,送上了温热的甜汤,临下去之前,又将莫子骞面前的茶碗斟满,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师父……”,莫子骞的声音有些颤抖,“刺萍姑娘……,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素年抬头望天,“大概,从你说你的房子是买的,家里还有些田产开始的吧?”

莫子骞端起茶碗,手抖得茶水都泼了出来,用嘴凑上去喝了一口,才颤颤巍巍地又放回去,“师、师父,我、我、我今日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素年说什么,起身行礼一溜烟儿没影了。

“也是蛮拼的,这么害怕刺萍还要喜欢人家,活脱脱地找虐啊,阿莲瞧见了没有,陷入爱情里的男人都是挺傻的。”

阿莲认真地点点头,将平哥儿接过去要给他换尿布睡觉了。

“原来我那时挺傻的呀。”萧戈的声音忽然出现,素年猛回过头,发现萧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夫君就是再傻,那也是聪明的。”

“哦?是吗?”

“嗯,是的。”

素年严肃地肯定,“怎么回来这么早?”

“左右没什么事儿,回来看看儿子,没想到听到了娘子的肺腑之言,现在想想,我当时是不是真的有些傻?”

素年不说话,要她说实话吧,她不敢,她真的觉得有些傻,不说实话吧,又不好。干脆就闭口不答,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平哥儿今儿吃了不少东西呢。小家伙现在就这么能吃,以后养不起了怎么办?”

萧戈只是微笑。然后将刺萍叫过来,让她去熬药。

素年的脸“腾”地红起来,这人!这人也太不避讳了!

自从素年生产之后,萧戈第一次跟她亲热完,亲自去熬了一碗药,素年嗅了嗅,接过萧戈递过来的方子看了,是避孕的。

“我问过莫子骞,他说女子的生产不可太频繁。每生产一次都是大伤元气,需要调养很长时间,两三年再有孕才是最佳,我也见过那些不断生孩子的女子,身子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我不希望你也会那样。”

素年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心里的感动,在丽朝,女子的最大作用不外乎传宗接代,尤其是血脉单薄的人家。恨不得娶个十个八个的妻妾排队生才好。

可素年记得萧戈跟他说过,如果,她无法生育的话,他们就抱一个养着。

从那以后。素年都会在亲热过后喝一碗药,药性她是清楚的,并不会对身子有任何影响。可现在青天白日下就让刺萍去熬药是几个意思?!

素年气哼哼地站起来走出去,耳朵尖红得滴血。

莫子骞之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萧府。素年肯定了他研究出来的方子,于是便窝在家里进行进一步改善。

不过素年也知道。莫子骞也定然是不好意思了,那日刺萍在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之后都有些扭捏,连刺萍都这样,更何况莫子骞了,素年也是能理解的,先让他们两缓缓再说,再说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这日萧戈特意留在家中,素年一早就精神奕奕地起身,满脸兴致盎然的模样等到下午,将平哥儿喂饱了,抱着他去占位置。

今日是绿荷和袁磊约好了比试的日子,地点在府里的一个小校练场,素年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了,绿意抱着个膀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萧戈也在了,身边都是他的手下哥们儿,见到素年便疾步走过来,将平哥儿接过去,“时间还没到呢,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素年的眼睛亮晶晶的,“抢占好地形观战!”

“……”

绿荷跟在素年的身后,依旧是平日里的表情,虽不至于不拘言笑,却也没什么笑容,低调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是今日的主角。

这时对面站出来一个人,袁磊,不知道是不是素年的错觉,这厮似乎比起自己初见他那日穿得更好看了!素年就无语了,他们比的是武斗吧?穿这么骚包,他以为是相亲来了?

不过袁磊却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只是很有礼地笑着点点头,并无其他举动。

素年之前思踌着要不要给绿荷做个斗篷什么的,力求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绿荷听说之后脸色都变了,绿惨惨的,连声拒绝,素年只能作罢。

但自己的人要出战,素年如何能不做点什么?既然绿荷不配合,那就不要她配合了,素年将眼光打到了别的人身上。

这会儿,只见一溜排穿着一水儿杏红色掐腰袄裙的丫鬟们齐齐地站出来,排成整齐地一列,头上身上俱是统一的装束,在素年的示意下,豁出去了一般齐齐地拍手,娇声同喊:“东风吹,战鼓擂,我们绿荷怕过谁!必胜必胜必胜!”

喊完之后,众丫鬟就如解脱了一样,她们什么时候在这么多陌生男子面前大声说过话?可夫人说了,必须要给绿荷增添气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素年得意洋洋地看向绿荷,不过这丫头的脸怎么苦兮兮的?

站在对面的武将们都不会动了,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愣在那里,面露茫然,这是什么个阵势?应该是在叫板吧?别说一个个娇滴滴的女子喊出来还怪好听的。

于是素年的脸也苦兮兮的了,怎么对面的气氛那么诡异呢?不是应该被震动到目瞪口呆吗?居然还有人脸红是什么意思?!

绿荷无奈地走出去,原本冷清的脸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见到袁磊走到自己的对面,还对着他苦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才摆好了架势。

袁磊没动,看着倒是被绿荷那抹笑容给惊了一下,素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己之前一直猜测袁磊想要将绿荷娶回去报复,似乎有些偏颇啊,袁磊像是真的对绿荷有情一样,难道是个受虐狂?败在了绿荷手里觉得身心舒畅从此对绿荷难以忘怀?

这真是……,无法理解……

平哥儿靠坐在素年身上,对面前有些喧闹的气氛十分感兴趣,挥着手咿咿呀呀地跟着哼唧,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袁磊对着绿荷展颜一笑,仍旧站着,没有任何架势摆出来。

校练场的旁边挂着一面铜锣,一名武将手持用红布裹了一头的鼓槌重重地敲在铜锣上,“咣!”,巨大的响声让周围的声音一滞,绿荷袖子一抖,先发制人朝着袁磊甩出了一道影子。

绿荷擅长使鞭子,这个素年知道,只是当绿荷的鞭子使出来的时候,她竟然没看清这鞭子从何而来!

鞭子落在地面上,扬起一道尘土,袁磊已经离开了刚刚站立的地方,闪身到了一旁,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急忙后退,绿荷的辫子擦着他的鼻尖儿再次落了下来。

“又更厉害了。”袁磊一边退一边笑着说,身形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绿荷眼底溢出些惊异,自己的鞭子练得极好,就是哥哥在她手里有时都会吃亏,曾经跟墨宋切磋的时候,也一度封死过他的动作,却没想到袁磊竟然这么轻易地都躲开了?

鞭声赫赫,如同黑影一般在空中飞舞,远远看去像是有数条鞭子同时在抽,让人眼花缭乱。

但事实上,鞭子只有一根,袁磊瞅准了时机,在鞭子落地的一刹那用脚猛踩住,瞬间又松开,只这一瞬间的事情,绿荷就有些身形不稳地要往前冲,而此刻的袁磊则已经趁机攻到她的面前了。

绿荷心里猛震,立时收回脚步就要往后退,可刚刚失去控制的鞭子还没有收回来,袁磊动作敏捷地将眼前的鞭子拽住,用力一拉,将绿荷的身子拉的更加往前。

师父说过,当敌人就在眼前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能够将眼睛闭上,哪怕武器是朝着你的眼睛来的,也不能,否则,只可能会是一死。

绿荷定了神,眼见两人的距离几乎要撞上,忽然低下头,一只手撑在地上,放低了重心,抬脚就往袁磊的下身踢去。

“嘶……”,素年转过头,看到了面容泰然的萧戈,刚刚她确实听到有人发出了抽冷气的声音呀。

再看向那群大老爷们儿,惊呼声此起彼伏,还有的甚至蒙上了一只眼睛,不忍直视的样子。

袁磊眼疾手快地闪开,表情心有余悸,脸色都要绿了,“那个,这招是跟谁学的?很……厉害嘛,不过对付敌人可以,你看我们这只是切磋,就没必要下狠手了吧……”

绿荷的面色也不好看,她知道刚刚的动作耍赖了点,可她没想到当初被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的袁磊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她也不想输,这才出此下策,绿荷的脸有些微红,还强装镇定,慢慢地退到安全地带。

“绿荷加油!”素年两只手握着平哥儿的两只小爪子给绿荷鼓劲,一旁的“拉拉队”也有人开始小声地喊:“绿荷姐姐加油!”

绿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里面平静无波,是她轻敌了,若刚刚对方有心要将她杀掉,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死了,不行,在夫人身边的这段日子,自己太过安逸,真是要,好好检讨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