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趁着云裳还未出剑,立即来到她的面前,云裳也一下将他认了出来:“啊……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北荒的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教训这些人!”

“云裳,不要无礼。”

任平生说着,转身面向问剑海那边,对着三位剑仙抱了抱拳:“这位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方才无礼之处,三位勿怪。”

云裳一听,人都傻了,拉他回来道:“喂!任平生,北荒王,你到底是来帮谁的啊?”

任平生找到她心里高兴,轻轻笑道:“你还说,什么奉家师之命?你分明瞒着你师父偷跑回来,还有理了。”

云裳被他当面拆穿,一下便红了脸,任平生又向问剑海那三位剑仙看去:“在下玄朝任平生。”

那三位剑仙看这年轻人也甚是不凡,当中一人道:“贫道凌虚子,既然是误会一场,便请这位任小友,带你的这位姑娘离开吧。”

云裳一听忙解释道:“喂喂,你别乱说,我不是他的姑娘。”

任平生笑了笑,向她道:“三位前辈都不与你计较了,你打了人,还不向人道个歉。”

“哼!我就不!”云裳轻轻瞪了他一眼:“我讨厌你!”说着,御剑往后面去了。

任平生摇头一笑,又转身向问剑海的三位剑仙抱了抱拳:“我那姑娘向来调皮,三位见谅了。”说完,便追云裳去了。

“哼,明明就是他们把人藏起来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云裳一路走着,还在一路念叨,噘着嘴,老大不高兴了,任平生追了上来,看她还不高兴,轻轻笑道:“谁惹姑娘生气了?”

“你啊!”

云裳回过身来,蹙着柳眉:“我说了九幽剑尊往问剑海里面去了,他们不信我,偏偏你也不信我。”

任平生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云裳满脸疑惑:“那你刚才怎不说出来?”

任平生向她走近了一些,与她解释:“你不妨仔细想一下,问剑海外面有禁制,九幽剑尊是如何进去的?而且还没有惊动问剑海的人,而你一过去,就惊动他们了。”

云裳想了想,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他们藏污纳垢……”

“不。”

任平生摇了摇头,说道:“九幽剑尊如此熟悉问剑海的禁制,不被任何人发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问剑海里的人。”

“什么……”

云裳更是一愣:“可师父说,他是从无妄海那边过来的魔,怎么会……”

任平生道:“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难道这三百多年里,他就不能混入问剑海吗?此人身份诡秘,问剑海的人未必没有察觉,云裳,你以后不可再贸然行动。”

“啊,我明白了……”

云裳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何要让她离开了,问剑海那三人说不定也察觉到了九幽剑尊,正因如此,才不会让她进入,否则不就是“打草惊蛇”,坏了事情吗?可能问剑海的人,也在查那人究竟是谁……

“哦,原来如此。”

云裳一下恍然大悟,扑哧一笑:“这意思就是说,我们不能明着进去,但可以想办法潜入进去了?”

“哎!”

任平生一下将她拉住了:“你怎么这么不乖。”

“啊?”

云裳被他拉住,愣了一下,又听他这么说自己,一下蹙起眉来:“我哪里不乖了!”任平生便道:“你不听话。”

“呜……”云裳一下鼓起了嘴,蹙眉看着他,嘟哝道:“你又不是师父,凭什么这么教训我。”

“偷偷跑回来,就是不听话,也不乖。”

任平生抬起手,轻轻往她额头上敲了一下,云裳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将嘴一鼓:“你是坏人!”说完,转身往前面的树林里跑了去。

此时刚过晌午,一束束阳光透过树隙照射进来,投在她一尘不染的白裙子上,似那林中仙子一样美丽无瑕,自她失去往日记忆,心性也变得似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有时任性胡来,却也可爱。

任平生在后面这么发呆看了一会儿,云裳回过身来,向他喊道:“喂!坏人,你怎么还愣在那里不跟上来?”

任平生摇头一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调皮,只不过,从姐姐变得更像妹妹了。

他又往刚才问剑海的方向看了看,嗯……问剑海,又藏着什么秘密?三百年前那些强者,似乎有不少都是在问剑海消失的,等他找到神火了,这次便借着云澜剑会过去查查,当年之变,是否会与神界也有关。

与此同时,在刚才的问剑海上,其余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刚才那三位剑仙,仍旧御剑在半空中,眉心深锁不放。

“师兄,你怎么看?”

另外两人向凌虚子问道,凌虚子想了许久,又看向刚才云裳和任平生离去的方向,说道:“那姑娘坚持说有魔闯入问剑海,可二位师弟,你们觉得问剑海是什么地方?倘若真有魔闯入,竟会连一个察觉的人都没有吗?”

闻言,另外两人更是深深锁起了眉,沉思许久后,一人才道:“那师兄的意思是……那姑娘,并未说假话,而是这人……乃我问剑海之人。”

凌虚子眉心深锁,说道:“此事不可打草惊蛇,云澜剑会在即,务必查出此人身份。”

……

再说任平生和云裳,这一路走着,活像那两小无猜的情侣一样,若当年没有发生宁王之事,任家没有被贬北荒,两人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吧?

走了一路,任平生问她,怎么追九幽剑尊到这里来了,云裳便说那日九幽剑尊轻视于她,结果被她打中一剑,负了伤,便一路往这边逃来,任平生听后,想到那一日在云澜天境,她身上那道神秘的上古仙力,确实极强,连镇魔石也能够挡住,只是她身上这股力量,似乎不能轻易动用。

“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云裳又问他怎么在这里,任平生便故意说,是昆仑宫主让他来找她的,要把她带回去,云裳一听急忙道:“你你你,你不许告诉我师父,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想再等段时间,去看看那个云澜剑会呢……”

任平生问她:“你真的不回去吗?”

云裳噘了噘嘴:“对啊,怎么了?”

任平生听她不回去,心中着实有些矛盾,他当然想她留下来,即使已经忘了自己,可只要他记得便好,但上次听昆仑宫主说,她的伤尚未完全稳定下来,万一这当中又发生什么情况,他怕来不及将她送回昆仑。

“那我不跟你师父讲。”

任平生最终想了想,如今他的修为,早已非当年可比,再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况且现在的云裳,强得很。

“哼!”

云裳轻轻一哼,又指着他道:“那,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你要是反悔,偷偷把师父和师姐叫来了,以后我可不理你了。”

任平生轻轻一笑:“当然。”

“那,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云裳猜到他此次来沧澜古地,肯定不只是为找自己而来的,任平生也不知如何跟她说神火一事,怕她听不明白,怎想一说出来时,云裳便明白了,他需要吞噬那神火,来提升修为。

“大致便是如此。”

任平生点了点头,也不去与她解释神格那些东西了,以后她自会明白,云裳咬着指尖想了想,说道:“那我帮你一起找啊,你只要说出来,那神火长什么样子,我一定能帮你找到的。”

任平生倒是有些吃惊,这么愣了一会儿,云裳轻哼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任平生便将那本源火拿出来给她看,云裳看了几下就明白了:“原来这是那神火的本源火,嗯……这气息,我记住了。”

两人即刻启程,任平生也飞剑传书回去,告诉绛仙他已经找到云裳了,也让她告知昆仑的人,云裳现已经安全。

接下来走了几天,这沧澜古地实在太大,即使任平生有着本源火在手,一时也难以感知那神火到底散落在何方,不过云裳似乎感知力比他更强,有她在,定能找到那神火落于何处。

这一晚,明月清风,两人来到一座山崖上,打算歇息一晚,等明早天亮再走,任平生坐在青崖边,清风拂过耳畔,带来阵阵花香,时值初夏,天上繁星点点,他一时看得有些出神了。

云裳悄悄从后面树林向他走来,拿手轻轻把他眼睛蒙住了,这些天,朝夕相处下来,两人已经熟稔了许多,任平生正出神,此时用手摸上去,只觉温软如棉,耳旁传来一阵哧哧笑声,便知是云裳与他闹着玩,将她双手分开,拉她坐到身旁来,轻轻说道:“以后不许这么不听话,要乖,知道吗?”

云裳将脸颊一鼓,嘟着嘴道:“我哪里又不听话了嘛,你让我不去追九幽剑尊了,我就不去了,这么乖的呀。”

“是啊,真乖,乖还到处乱跑,也不说一声,让人担心。”

任平生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颊,云裳见他忽然这么亲昵的举动,把头一低,离他远了一些:“你,你做什么呀……”

如今她在任平生面前有些娇憨,而任平生也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不再说话了,云裳看他一直这么盯着自己,但又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呀?”

任平生的确有心事,这次见到云裳后,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感觉不久后会有事情要发生,当然不是神火一事,这次的神火他有十足把握,便是再来十个沧澜古族他也不放在眼里,他的预感,是问剑海。

总感觉这次问剑海将有大事要发生,甚至不止是问剑海,而是整个云澜境,乃至整个人界,很快会有一场大变来临,这是他心里不安的预感,而他的预感,往往都很真实。

“喂,北荒王,你说话呀?”

云裳看他过了半天还不说话,把柳眉一蹙,娇嗔道:“你要再不出声的话,那我也不理你了!”

“没事。”

任平生摇了摇头,关于问剑海、云澜境,这些不安的预感,对他而言其实也没什么,不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害怕,他害怕的,是他自己。

他害怕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害怕他是万年前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到他原来的世界,然后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就像当初在那幽谷里,他和云裳成亲那晚,他说:“姐姐,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见的星星,它有可能是万年前发出的光辉,由于距离太远,所以我们现在才看见……”

其实后面还有句话他没有说,那颗星星,可能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一世,他一直在追寻万年前消失的真相,即使从来不提,可他拼了命的修炼,为的都是等那一天到来,等重返神界,等再见到云瑶那一日,是对质也好,是报仇也罢。

他始终放不下,万年前的一切。

“我生气了!”

云裳看他还是心不在焉,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一下子鼓起嘴,蹙着眉,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任平生回过神来,伸手轻轻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忽然说道:“云裳,以后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哪也不去了好吗?”

“啊?”

云裳将头一歪,蹙眉思考,半懂不懂他的话,任平生道:“就是……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这一回,云裳总算是听明白了,脸上一下红了大半:“你,你说什么呀……”言还未了,一下起身往那树林里跑了回去:“我,我不理你了哦。”

任平生看她娇羞跑开了,心里莫名一阵刺痛,即使过去一万年,烟雨也始终是他心里无法愈合的那道伤口,这一世,他绝不让云裳再成为另一道伤口。

云裳一口气跑到树林里,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种感觉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在昆仑,那些师兄也想走近她,可她都是拒人千里之外,但偏偏这个北荒王,每次看见,胸口都仿佛有头小鹿在撞一样。

尤其是那天在云澜天境初相遇,对方那一句呆呆的“姐姐”,她到现在想起来,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后来抵御那镇魔石的时候,她发现这人竟能与她灵力契合,那时更加诧异,慌慌张张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刚才,刚才……唔,讨厌。

“你以后……不许再说刚才那些话了!”

“喂!你听见没有?”

云裳仍然低着头,不敢往回看,可过了好一会儿,后面一点回音也没有,她再次道:“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

等她转过身去时,那悬崖边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几株茶花在月光下开得正盛,随风轻轻摇晃,投下一片朦胧花影。

“人呢?”

云裳往四周看了看,不见踪影,气得用力一跺脚:“你故意藏起来了是不是?你再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

过了许久,周围仍无半分动静,不像是在开玩笑,云裳小心翼翼走回刚才那悬崖边,喊了几声也没反应,对方就像是,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