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魔君看着眼前的一排男男女女皱紧了眉头。

雪白的胴体,一个个扒得赤条条的,绑在横木之上,摆出了各种姿势。

这样把人当畜生卖,倒真是这里的特色。

“就这么绑着卖?这地方难道没人管吗?”

一旁有个深目高鼻皮肤黝黑的人牙子在一旁小意地回道。

“您一看就是外面来的贵客。咱这不讲这个,咱们这可是佛国。”

“佛国还不讲这个吗?”

“他们今天这个样,都是因缘果报,命里面该为奴为婢,往昔无始劫恶业积攒的报应。”

还真是讲道理。

“那这么摆布他们,也算是‘无人我众生寿者’,算是没有分别心吧?”

“您可真有慧根。”

那人牙子赞颂道:“我都没想过这些法理。您可有瞧上的?”

“还行。”

这位长生真人随口应了一句,一边想着手底下的那些小子们倒真是毛糙。

这半年多在玄都界呆的无聊,忽然起了兴致出来散散心,碰碰机缘。

这机缘不碰不行。

麻衣魔君是自家事自家知。

他是老牌子的六欲魔君,证道长生已经快千年,可是在功行上一直没有多少进步。

这也不能全怪他自己。

主要是长生教这里面的功夫要说成道,那可是千难万险。

当年留下来的玄门外丹法走偏了,虽然后来拜在末法主门下,但是不管怎么说,后面的路依旧难走。

上半年为了地书现世的事情,他是前前后后跑了个遍。

机缘嘛,不就是多走动走动,撞出来的?

“根骨差着些。”

麻衣魔君摇了摇头。

外丹法也有外丹法的讲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的。

人丹更是如此,要看根骨,观福禄,察灵机……

之后的施咒、饵食……还没进丹炉呢,那一套套的仪轨都够烦死人了。

这前前后后可都是成本。

麻衣魔君只是这么粗粗一打量,就知道这里面没啥合用的。

这佛门的六道轮回,到底还是不同于天地自然之法,久而久之,虽然还是人,但是里面的根性都给改了。

附近国土的人族,若是论起根骨,当真不如自家天地的强。

但是来都来了,没多有少的划拉几个走,有那么个意思就算行了。

麻衣魔君随便伸手点了两个合用的,就有一旁随侍的弟子取过钱来买卖。

“祖师,这碧眸云城您还看得过去?”

旁边一个步虚层级的魔门修士小心地走了过来,他额头上还长着一个小脸,瞧着十分凶恶,不过此刻却是谄媚到了骨子里,在这边小心地伺候着麻衣。

“唉,若是将整座城池炼作一味大药,或许还有些说法。”

麻衣魔君摇了摇头道。

“他化自在么,就是踩着人家的脑袋往上爬,就要看人家肯不肯给踩了。”

他说着忽而望向另外一边。

“这倒是有点意思。”

旁边的步虚修士看见自家祖师眼前一亮,当即有些欣喜。

长生教不同于其他南荒魔教,到底是从玄门的外丹法改出来的,所以有些时候,还是能借着师门长辈的力。

像麻衣魔君这样的老怪物若是手头洒下几枚丹药还真能助上这位魔门步虚一臂之力。

他顺着麻衣魔君的眼睛往另外一边看过去,当即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火南,新晋崛起的猎团头领,很是出位,在城主那里也算是挂了字号的。”

这位魔门步虚小心地说道。

“您要用他?”

“他?”

麻衣魔君摇了摇头:“先天元气都快散尽了,当药渣我都嫌费功夫,是他旁边拽着的那个小子。”

麻衣魔君望着苏彻的身影,怎么看怎么顺眼。

好根骨,看着就是要成仙的人。

又仔细的卜算了一番,又是算得眼前这位同魔门有着万千机缘……

炼成药倒是可惜了,不如多炼一炼?

麻衣魔君这边念头闪动。

忽然之间却听得周围响起一声声佛号诵念。

那雄浑的声音顺着耳朵往泥丸宫里面钻,让他好不着恼。

这等秃驴就会整日里发瘟般的驴叫。

不对,这还不到早晚课的时候,为何要……

麻衣魔君刚刚反应过来,上面便传来了声音。

“奉我佛法旨,即日起本城封闭,禁止一切出入。”

霎时间,一枚紫金钵盂不知道何时飞到了这碧眸云城的顶上,看上去不过是拳头大小,忽然翻转,却是流下了不知道多少黑水。

黑水阴沉,吸纳收慑着周匝的一切光亮,向下翻滚而去,将整个云城包裹在内。

“毫光不破,鹅毛不渡,这是弱水。”

下面的一群人中自然有懂行的,叫出了这黑水的根脚。

“碧眸迦楼罗王的七佛紫金钵,号称羽翼国土困锁守御第一,拿出来是要关门打狗?”

“放你娘的屁,咱们都是狗了。”

嘈嘈杂杂,你推我搡。

这碧眸云城之中本来就是龙蛇混杂,各路神仙都有,如今摆出这样一幅架势,自然是群情鼎沸。

“日你娘的鸟贼,算计咱们?”

一声呼号,就有一位不知道从何出来的魔门步虚,身穿一件绿袍,迎风而起,向着那一层弱水撞了过去。

尚未冲到跟前,便被一道无形大力反噬,周身仿佛雷击一般战栗不止。

这魔门修士也是个果决的,当即放出本命神通,周身六颗髑髅卷着冥火,向着前面流星锤一般砸将过去,却是泥牛入海,不起半点波澜。

“都还看着干什么,等着叫秃驴们算计不成?”

他大吼一声,话语尚未说完,那黑沉的弱水之中便伸出一只金色手臂,将他直接拽了进去。

“我佛慈悲,此番暂且留各位做客,老衲先赔个不是。”

这句话刚刚讲完,那大手接着从弱水之中显化,将魔门修士丢了出来。

出来是出来了,只是哪里还剩下人形?只有一个紫色的髑髅架子,就这样散落在虚空之中,循着碧眸云城缓缓飘了过来。

“太虚之法,到底是玄奥的。”

苏彻看着上面那具髑髅,还有心情琢磨里面的法理。

“你看,这就是万物彼此吸引的力道,若是没有动静之法在其中影响,世间万物早晚要重回一点,就算是元始魔主也概莫能外。”

“别在这感慨了,我的少爷。”

阴阳法王没好气地看着环绕周匝的弱水。

“咱们这是给他们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