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的院落不大,只种着几颗略显萧瑟的柿子树,深绿色的叶子带这些阴气,衬得这院子略显萧索。

不过这院子里却有不少人,有的是赢了钱嘻嘻哈哈,捧着钱袋往外一步三晃的走,有的则是坐在台阶上不断地用手扇着自家的脸,旁边站着人不住地劝他,这定然是输了钱。

林林总总,倒是七情六欲凑了个整齐。

迎上苏彻的年轻人长得十分讨喜,白白净净,浑身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劲头,身上的衣着虽然寒素,但眉眼之间却不见什么瑟缩胆小。

“贵客看着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里,不如就让小的先介绍一下咱们这边的玩法……”

年轻人迎了上来,赌场之中除去赌客最多的就是这类中人,这些人游走黑白,在赌客与赌场之间周转,赚一点辛苦钱。

“咱们这里是京城崔大爷门下,他老人家跟城隍府里有些关系,面子大,手腕大,不管是靖夜司还是缇骑都查不到咱们这里。”

大梁律法虽然并没有明文禁赌的规矩,但是耐不住这样的地方总会有各路衙门的神仙来捞外快。

一个场子能不能稳得住,完全看背后老板的实力如何。

苏彻看过缇骑编写的资料,此地的老板姓崔,七拐八弯的跟城隍府的那位崔判官有些关系。

准确的说法是,这位崔老板是都城煌门下左判官唯一在世的苗裔。

有这样的硬背景在,不管是哪路衙门也不会拦着他发财,反而有意无意的劝他多生些孩子。

孩子多了,才容易收拾他。

当然这些事情苏彻是不管的,他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寻都城煌的不是,更不是想要弄些银钱。

而是因为这个场子比较特别。

来这里玩的赌客,最多的就是宫里面的内侍,也就是宦官、黄门、太监……

这些人因为某些原因去了阳根,所以爱好也就变得更加狭窄。

赌钱便是他们仅剩的耍子之一。

因为这些宦官总觉得自家阳气比较弱,在外面玩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所以特别喜欢来老崔的这家场子来耍。

道理也很简单,这里高低也是都城煌门下判官罩着,总不会有什么阴物来闹事。

苏彻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奔着这些黄门而来。

“玩骰子,赌大小。”

苏彻晃了晃手里的剑器,从袖口中摸出一锭银子。

“去给我换些筹码来。”

“客官您不知道,这里玩得场面比较大,最小的码子也是十两的。”

那中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如这样好不好,我自己给您贴五两,咱们凑个十两,赢了您高兴随便赏我一点,输了您再退给我。”

在赌馆放贷,这才是这些人发家致富的路子。

“也好,咱们就试试今天的运气如何。不过你不怕我没有钱还你?”

那中人闻言轻轻一笑:“客官有所不知,我白迁十二岁就在市井上打混,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别的本事,就是炼了一双能识得真龙的眼睛。小的觉得今天运气极好,碰见了您这样的人物,今天该我发财,跟着您混个赏钱。”

“那你怕是要蚀本了。”

名为白迁的中人也不着恼,他穿过小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走到一间厢房门口,那里竖着金属制成的栅栏,一个土埋了半截的老头坐在后面,看着白迁将银子小心地递了过来。

“小白,你最近运道不好啊,就没有碰见几个豪客?”

“孙爷,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姓孙的老头随手捏起银子,两根指头轻轻掐了掐,然后从柜后面拿出一根瓷作的筹码来,随手丢在白迁手上。

“唉,穷命,崔爷赏你富贵你都不要,你爱带着老娘挨饿,我们也拦不住你。”

“多谢孙爷。”

白迁也不着恼,他双手接过筹码,小意地跑了过来,轻轻交到苏彻手上。

“爷,您收好。咱们这边来。”

苏彻掂了掂手里的筹码,材质应当是白瓷,不过里面似乎应用了什么炼器的手法,感觉上略微有些不一般。

若不是眼前还有旁人,苏彻就想用造化一脉格物的手段琢磨一番了。

这练剑倒是练出了个毛病,苏三公子暗自摇头,跟着白迁穿过小院,走过了几道连廊。

“爷,您贵姓。”

“免贵,姓左。你叫我老左就好,若是不合你的规矩,那就叫我左先生,爷来爷去,听得不自在。”

“左先生您一看就是个畅快人。您不是建康人吧?”

这是盘道呢。

苏彻也不叫破他的心思,只是随口应道:“东海来的。”

“您一看就有修行在身。不过这个地方还是最好别用神通。”

白迁嘿嘿一笑:“瞧我这张嘴,您肯定比我这一介凡俗明白多了。”

“非也,其实我是真不懂,一会还请你多帮忙呢。”